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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概率學(xué)破刺殺局

沁芳亭的“火鍋解毒”風(fēng)波,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在沉寂的宮闈中掀起滔天巨浪。“黑蝎涎”三個字,如同北狄毒蝎揚起的尾鉤,瞬間將矛頭指向了更深的陰謀與更遠的敵人!皇帝震怒,嚴令徹查!一時間,宮中風(fēng)聲鶴唳,人心惶惶。

永嘉郡主雖被蘇攸晚以暴烈手段從鬼門關(guān)拉回,但“黑蝎涎”混合“七日斷腸散”(減半劑量)的劇毒對身體造成了巨大摧殘。她虛弱地躺在深宮,高燒不退,時而清醒,時而昏沉,口中囈語不斷,卻無法提供任何有價值的線索。那個遞送蜜露后消失無蹤的小宮女,如同人間蒸發(fā),再無蹤跡。

壓力,如同無形的巨石,沉甸甸地壓在了寧王府身上。蘇攸晚是最后的“施救者”,也是“黑蝎涎”的第一發(fā)現(xiàn)者(通過嘔吐物)。蕭景宸雖被圈禁,但“黑蝎涎”的出現(xiàn),無疑坐實了他與北狄左賢王更深層次的勾結(jié)!皇帝雖未明言,但審視的目光已數(shù)次落在寧王府的方向。

更讓蘇攸晚和蕭玄弈警覺的是,王府內(nèi)外的氣氛變得極其微妙。一些看似尋常的角落,總感覺有窺探的目光;府中下人的言行舉止,也似乎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謹慎。一種山雨欲來的壓抑感,籠罩著王府。

蕭玄弈腿傷未愈,依舊困于輪椅,但那雙深邃眼眸中的警惕與殺意,卻比任何時候都更加銳利。他如同蟄伏的猛虎,無聲地調(diào)動著王府的防衛(wèi)力量,將核心區(qū)域守得如同鐵桶。

這日傍晚,蘇攸晚親自去王府藥房為蕭玄弈取新配的活血藥膏。藥房位于王府較為偏僻的西苑,需穿過一條長長的、兩側(cè)種滿高大梧桐的抄手游廊。天色漸暗,廊下掛著的燈籠尚未點亮,光線有些昏暗。

春桃提著燈籠,小心翼翼地跟在蘇攸晚身側(cè),神情緊張,不時左右張望。自從永嘉郡主中毒事件后,她如同驚弓之鳥,看誰都像暗鱗衛(wèi)的探子。

“王妃…這路…有點黑…”春桃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蘇攸晚倒是神色平靜。她一邊走著,一邊習(xí)慣性地觀察著周圍的環(huán)境,理科生的思維在高速運轉(zhuǎn),分析著潛在的威脅。這并非盲目的自信,而是基于數(shù)據(jù)和概率的冷靜判斷。

威脅評估模型啟動:

目標價值:蘇攸晚本人(寧王妃,蕭景宸死敵,皇帝關(guān)注點)。

刺殺動機:滅口(永嘉中毒事件知情者)、嫁禍(坐實寧王府與北狄勾結(jié))、報復(fù)蕭玄弈。

刺殺窗口:黃昏,光線昏暗,護衛(wèi)換防間隙(王府防衛(wèi)嚴密,但換防時存在短暫空隙)。

最佳路徑:蘇攸晚往返藥房的固定路線——這條梧桐長廊。長廊相對封閉,兩側(cè)高墻,梧桐樹冠茂密,易于藏匿。

伏擊點選擇:

東側(cè)墻頭(A點):視野開闊,可遠程狙擊(弓弩),但易被巡邏護衛(wèi)發(fā)現(xiàn),且需精準箭術(shù)。

西側(cè)廊柱陰影(B點):近身突襲,隱蔽性強,但需穿越開闊地接近,風(fēng)險高。

前方拐角假山后(C點):必經(jīng)之路,突襲距離短,成功率高,但地形復(fù)雜,撤退路線受限。

后方梧桐樹上(D點):居高臨下,可投擲暗器或毒物,隱蔽性極佳,但受樹冠視野限制,且風(fēng)向影響暗器軌跡。

蘇攸晚在心中迅速構(gòu)建模型,代入已知參數(shù):

王府護衛(wèi)巡邏路線及間隔(蕭玄弈提供過詳細數(shù)據(jù))。

當(dāng)前風(fēng)向風(fēng)速(微風(fēng),西南)。

光線條件(昏暗,但尚未全黑)。

刺客心理(追求成功率、隱蔽性、可撤退性)。

潛在刺客技能(大概率擅長近身刺殺或暗器,遠程弓弩目標過大易暴露)。

心中默念:

設(shè)護衛(wèi)發(fā)現(xiàn)概率為P1(巡邏路線覆蓋)。

刺殺成功率為P2(地形、距離、技能)。

撤退成功率為P3(路徑復(fù)雜度、追捕力度)。

綜合風(fēng)險收益比R = P2 /(P1 + P3)

她的大腦如同精密的計算機,飛速計算著各個伏擊點的優(yōu)劣權(quán)重:

A點(墻頭): P1高(巡邏覆蓋),P2中等(需精準),P3低(暴露后難逃),R值低。概率:15%

B點(廊柱): P1中等(需穿越),P2高(近身),P3中等(廊道直通),R值中等。概率:25%

C點(假山拐角): P1低(死角),P2極高(突襲距離短),P3低(單一路徑),R值高。概率:45%

D點(梧桐樹): P1低(樹冠隱蔽),P2中等(受視野和風(fēng)向影響),P3高(樹后即圍墻),R值中等偏高。概率:15%

結(jié)論:C點(假山拐角)綜合風(fēng)險收益比最高,刺客選擇此點伏擊的概率高達45%!其次是B點(廊柱)25%。A、D點可能性較低。

蘇攸晚的腳步?jīng)]有絲毫停頓,甚至沒有刻意去看那個就在前方十幾步遠的、被幾塊嶙峋怪石和茂密藤蔓遮掩的拐角假山。她只是狀似無意地抬手,輕輕攏了攏鬢角被微風(fēng)吹亂的發(fā)絲,指尖在耳廓后方一個極其微小的、如同耳釘般的金屬凸起上,極其短暫地按了三下!

這是蕭玄弈給她的緊急聯(lián)絡(luò)器,無聲的警報!

藥房近在眼前。蘇攸晚接過春桃手中的燈籠,吩咐道:“春桃,你在此處等我。藥房藥味重,你聞了怕是要頭暈。”

“是…王妃小心。”春桃巴不得留在相對開闊的地方,連忙應(yīng)聲,提著燈籠退到廊柱旁。

蘇攸晚獨自一人,提著燈籠,走向藥房虛掩的房門。昏黃的光暈在她身前搖曳,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投射在青石板上,也投射在…前方那片被假山陰影完全吞沒的拐角!

一步,兩步,三步…

就在她即將踏入那片陰影的臨界點!

就在燈籠的光暈邊緣即將觸及假山怪石的那一刻!

異變陡生!

“咻!咻!咻!”

三道細微卻凌厲的破空聲,如同毒蛇吐信,猛地從假山藤蔓的陰影深處激射而出!直取蘇攸晚的咽喉、心口、后心!速度快如閃電!角度刁鉆狠辣!是喂了劇毒的袖箭!

幾乎在破空聲響起的同一瞬間!

“砰!”

一聲沉悶的撞擊聲自蘇攸晚身后不遠處響起!伴隨著一聲壓抑的痛哼!

只見原本空無一人的西側(cè)廊柱陰影里,一道模糊的黑影如同被無形的重錘擊中,猛地從陰影中踉蹌跌出!他手中一柄淬著藍汪汪毒芒的短匕“當(dāng)啷”墜地!胸口赫然插著一支精鋼打造、尾羽漆黑的短小弩箭!箭身沒入大半,只余箭羽兀自顫抖!

是B點的刺客!他果然選擇了近身突襲的備選方案!然而,他剛剛從陰影中探出身形,意圖撲向蘇攸晚后背的剎那,一支無聲無息、精準無比的弩箭,便如同死神的請柬,洞穿了他的心臟!他甚至沒看清箭從何而來!

而射向蘇攸晚的那三支毒箭…

并未命中目標!

因為在毒箭射出的前零點一秒!

蘇攸晚仿佛未卜先知,身體如同輕盈的雨燕,毫無征兆地、極其流暢地向左前方(假山方向的反側(cè))猛地一個旋身側(cè)躍!

“篤!篤!篤!”

三支毒箭擦著她的衣角,狠狠釘入了她身后藥房厚重的楠木門板上!箭尾猶自嗡嗡震顫!

假山陰影中,那射出毒箭的刺客瞳孔驟縮!他完全沒料到目標竟能如此精準地預(yù)判并避開這必殺的三箭!更讓他驚駭欲絕的是,B點的同伴竟然瞬間斃命!

一擊不中,遠遁千里!這是刺客的信條!

他毫不猶豫,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后急退,企圖借著假山和藤蔓的掩護遁入黑暗!

然而,他快!有人比他更快!

“留下吧!”

一個低沉沙啞、卻蘊含著無邊殺意與威嚴的聲音,如同來自九幽的寒冰,陡然在寂靜的長廊中響起!

只見長廊入口的陰影處,蕭玄弈端坐于輪椅之上,如同掌控生死的神祇!他手中端著一架造型精巧、閃爍著金屬寒光的臂張連弩!弩身平穩(wěn)如磐石,冰冷的弩箭箭頭,如同毒蛇之眼,死死鎖定著假山陰影中那道倉皇后退的黑影!

他是什么時候來的?!無聲無息,如同融入了黑暗本身!

那假山后的刺客亡魂大冒,將速度提升到極致,身體幾乎化作一道殘影!

蕭玄弈眼神冰冷,沒有絲毫波動。他扣在扳機上的手指,穩(wěn)定得如同最精密的機械。計算著風(fēng)速、距離、目標的移動軌跡…

就是現(xiàn)在!

指尖輕輕一扣!

“嘣!”

弩弦輕震!

一道烏光撕裂昏暗的空氣,帶著死神的尖嘯,瞬間跨越空間!

“噗嗤!”

一聲利刃入肉的悶響!

假山陰影中,那急速后退的黑影身形猛地一僵!他難以置信地低頭,看著自己咽喉處那支只露出短短一截箭羽的弩箭!鮮血如同噴泉般涌出!他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漏氣聲,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身體軟軟地倒了下去,被藤蔓徹底吞沒。

整個刺殺過程,從發(fā)動到結(jié)束,不過短短兩三息!

兩個訓(xùn)練有素的刺客,一個被無聲狙殺于突襲途中,一個被精準點殺于逃遁之時!連蘇攸晚的一根頭發(fā)絲都沒碰到!

長廊內(nèi),死一般寂靜。只有燈籠在微風(fēng)中搖曳,光影晃動。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和濃烈的殺意。

春桃嚇得癱軟在地,捂著嘴,連尖叫都發(fā)不出來。

蘇攸晚緩緩直起身,拍了拍衣角并不存在的灰塵,仿佛剛才那驚心動魄的刺殺只是一場幻影。她走到藥房門口,看了看門上那三支兀自顫抖的毒箭,又看了看廊柱旁那具刺客的尸體,最后,目光投向長廊入口陰影中,那個端坐輪椅、手持連弩、如同戰(zhàn)神降世的男人。

蕭玄弈放下連弩,操控輪椅,緩緩駛?cè)霟艋\的光暈之下。他的目光第一時間鎖定了蘇攸晚,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傷著沒?”

蘇攸晚搖搖頭,走到他身邊,看著他冷峻卻隱含關(guān)切的側(cè)臉,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和難以言喻的安全感。她指了指假山方向,又指了指廊柱:“C點45%,B點25%。殿下…算得真準。”語氣帶著一絲小得意和理科生的共鳴。

蕭玄弈的嘴角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目光掃過地上的尸體,聲音低沉:“跳梁小丑。不過…”他眼神銳利地看向沈驚鴻(后者如同影子般出現(xiàn)在B點刺客尸體旁,正蹲下檢查),“能在王府內(nèi)如此精準地摸到這條路線,并抓住換防間隙…府內(nèi)必有釘子接應(yīng)。”

沈驚鴻從刺客懷中搜出一個同樣材質(zhì)的小瓷瓶,里面殘留著少許灰白色粉末和幾粒極其細微的黑色結(jié)晶。他面無表情地將瓷瓶呈給蕭玄弈。

“黑蝎涎…”蕭玄弈看著瓷瓶,眼中寒光暴漲,“還有七日斷腸散…蕭景宸…北狄…好得很!”他猛地攥緊瓷瓶,指節(jié)泛白,周身散發(fā)出恐怖的殺意!

“清理干凈。”他冷聲下令,聲音如同來自地獄的寒風(fēng),“徹查府內(nèi)!所有可疑之人…寧錯殺,不放過!”

沈驚鴻領(lǐng)命,如同最精密的殺戮機器,無聲地處理著現(xiàn)場。

蘇攸晚看著蕭玄弈眼中那翻涌的、幾乎要焚毀一切的怒火,輕輕握住了他緊攥瓷瓶的手,低聲道:“殿下息怒。釘子要拔,但…或許能留著釣更大的魚?”

蕭玄弈感受到她指尖的溫暖,眼中的狂暴殺意稍稍收斂,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力道很重,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承諾:“本王心中有數(shù)。這王府,這京城…所有潛藏的毒蛇,本王會一條條…揪出來!碾死!”

他抬頭,望向高墻之外、宗人府的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阻隔,看到了那個在黑暗中瘋狂獰笑的影子。

概率學(xué)破開了殺局,卻也點燃了更洶涌的復(fù)仇烈焰。蕭景宸的棋局尚未終結(jié),而蕭玄弈的反擊,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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