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三皇子的毒算術
- 錯位郡主:殿下,歷史書騙我!
- 夏塵幕憐
- 3159字
- 2025-07-12 06:00:00
宗人府深處,名為“思愆齋”的院落,高墻深鎖,隔絕了外界的繁華與喧囂。院中草木凋零,唯余幾株枯瘦的老槐,在秋風中瑟縮著枝椏,投下斑駁扭曲的陰影??諝饫飶浡还申惛拿刮逗蛽]之不去的、令人壓抑的絕望氣息。
曾經(jīng)意氣風發(fā)、野心勃勃的三皇子蕭景宸,如今便困在這方寸囚籠之中。他身著素色布衣,再無蟒袍玉帶的華貴,面容依舊俊美,卻籠罩著一層洗不去的陰鷙與蒼白。長時間的圈禁并未磨平他的棱角,反而如同淬毒的刀刃,在黑暗中被打磨得更加鋒利和扭曲。麟德殿的慘敗、蘇攸晚的羞辱、蕭玄弈的“誅九族”宣言…如同毒蛇般日夜噬咬著他的心臟,滋養(yǎng)著愈發(fā)濃烈的怨毒與毀滅欲。
他不能坐以待斃!他必須反擊!即便身陷囹圄,他依舊是蕭景宸!是暗鱗衛(wèi)真正的主人!他手中,還有棋子!
“吱呀——”一聲輕響,厚重的院門被推開一條縫隙。一個穿著不起眼灰色布裙、低著頭、身形微微顫抖的女子被看守引了進來,正是春桃。她手中提著一個普通的食盒,聲稱是奉王妃之命,給被圈禁的兄長(一個在宗人府當差的遠親)送些吃食。這理由拙劣,看守得了上頭“睜只眼閉只眼”的暗示,并未深究。
春桃被引入一間光線昏暗的廂房。房門在身后關上,隔絕了外面看守的視線。一股濃重的、混合著墨臭和某種奇異草藥味的陰冷氣息撲面而來,讓她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蕭景宸背對著她,站在唯一一張斑駁的書案前,手指正緩緩拂過桌上一張攤開的、寫滿密密麻麻符號和數(shù)字的泛黃紙張。紙張邊緣磨損,正是那本死亡筆記的殘頁!
“東西…帶來了?”蕭景宸沒有回頭,聲音低沉沙啞,如同毒蛇在枯葉上爬行,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黏膩感。
春桃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頭埋得極低,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回…回三殿下…帶…帶來了。”她顫抖著打開食盒,里面除了幾樣尋常點心,底層赫然藏著一個用油紙層層包裹的、巴掌大小的布包。
蕭景宸緩緩轉過身。昏黃的光線落在他臉上,那雙陰鷙的眼睛如同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死死盯著春桃,帶著審視和毫不掩飾的惡意。他踱步過來,俯身拿起那個布包,指尖觸碰到油紙的冰冷,讓他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
他走到書案旁,小心地拆開油紙包。里面是一個小小的青瓷瓶,瓶口用蠟密封得嚴嚴實實。他拔開瓶塞,一股極其淡雅、近乎無味、卻隱隱帶著一絲甜腥的氣息逸散出來。他用一根極細的銀簪,從瓶中挑出一點米粒大小的、灰白色的粉末,置于指尖,對著光線仔細觀察。
“純度…尚可?!彼吐曌哉Z,眼中閃爍著病態(tài)的、屬于毒理學專家的狂熱光芒,“‘七日斷腸散’…北狄左賢王秘贈的珍品…無色無味,遇水則融,入體后潛伏七日,隨氣血流轉,漸蝕臟腑,發(fā)作時穿腸爛肚,神仙難救…且…死狀與普通急癥無異。”他如數(shù)家珍般念出毒藥的特性,每一個字都帶著冰冷的死亡氣息。
春桃聽得渾身冰涼,牙齒咯咯作響,幾乎要癱軟在地。
蕭景宸的目光重新落到春桃身上,如同毒蛇鎖定了獵物:“知道…讓你把這寶貝,送去給誰嗎?”
春桃驚恐地搖頭。
“永嘉郡主?!笔捑板吠鲁鲞@個名字,眼中是刻骨的怨毒和一種扭曲的快意,“本王那位‘好表妹’!麟德殿上,若非她蠢笨如豬,失手打翻湯羹,引動‘椒毒’之亂,亂了本王部署…本王何至于功敗垂成,落得如此田地?!”他猛地一拳砸在書案上,震得筆墨紙硯一陣亂跳!
“她該死!”他低吼著,聲音如同受傷野獸的咆哮,在狹小的廂房內(nèi)回蕩,“她和她那個愚蠢的母后一樣!都是本王的絆腳石!”
發(fā)泄過后,蕭景宸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涌的暴戾,重新恢復了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冷靜。他拿起書案上那張寫滿符號和數(shù)字的筆記殘頁,指尖點在其中一組復雜的算式上。
“此毒,需精準控制劑量?!彼穆曇艋謴土四欠N毒蛇般的黏膩和精確,帶著一種理科生般的、令人膽寒的縝密,“劑量不足,則潛伏期延長,效果不顯;劑量過大,則可能提前發(fā)作,引人懷疑。永嘉那蠢貨,體重幾何?平日飲食如何?身體底子是虛是實?本王皆已命人查清!”
他指著筆記上那些如同天書般的符號和數(shù)字,眼中閃爍著瘋狂的計算光芒:
“此瓶毒粉,總量為‘三厘’(約合現(xiàn)代1.125克)。根據(jù)她的體重、代謝、以及本王精心計算出的‘致死閾值’…每日需攝入‘零點四二厘’(約0.1575克),連續(xù)七日,方可確保在第七日準時斃命,且癥狀完美模擬急癥!”
他拿起書案上一個極其精巧的、黃銅打造的小藥勺,勺柄上甚至刻著細微的刻度。他將青瓷瓶中的灰白粉末小心地倒入勺中,動作專注得如同在進行一項神圣的儀式。粉末在勺中堆起一個小小的尖頂。
“看清楚了!”蕭景宸將藥勺舉到春桃眼前,那灰白的粉末在昏光下閃爍著死亡的光澤,“這便是每日所需之量!分毫不能差!”
他放下藥勺,又從書案上拿起一個更小的、扁平的、如同胭脂盒般的白玉小盒。盒中分成了七個小格。
“將這‘零點四二厘’毒粉,均勻分入這七個格子之中。”蕭景宸命令道,聲音不容置疑,“每日取一格,將其…混入永嘉郡主的飲食之中。記??!必須是每日!必須是均勻!必須是七日!”
他將白玉小盒和那個裝著剩余毒粉的青瓷瓶,一并推到跪在地上的春桃面前。
“你弟弟…在城外莊子上,日子過得可還舒心?”蕭景宸的聲音陡然轉冷,如同冰錐刺入春桃的心臟,“本王雖身在此處,但取他性命…易如反掌。”
春桃猛地抬頭,眼中充滿了極致的恐懼,淚水瞬間涌出:“殿下!求求您!放過我弟弟!奴婢…奴婢一定照辦!一定!”
“照辦?”蕭景宸俯下身,冰冷的指尖抬起春桃的下巴,迫使她看著自己那雙深不見底、充滿惡意的眼睛,“本王要你做的,不只是‘照辦’。本王要你…讓永嘉那個蠢貨,在咽下最后一口毒食之前,都毫無察覺!要讓她在穿腸爛肚的痛苦中…好好算算,從她愚蠢地打翻湯碗的那一刻起,到咽下最后一口氣…這‘七日斃命’的劑量,是如何一點一滴,將她送入地獄的!”
他松開手,任由春桃癱軟在地,聲音如同來自九幽的詛咒:
“去吧。”
“讓我們的郡主…好好算算這筆…毒賬!”
春桃如同被抽掉了靈魂,顫抖著捧起那白玉小盒和青瓷瓶,如同捧著兩座隨時會將她壓垮的冰山。她踉蹌著起身,不敢再看蕭景宸一眼,跌跌撞撞地逃離了這間如同地獄的廂房。
昏暗的光線下,蕭景宸重新坐回書案后,指尖摩挲著那張寫滿死亡算式的筆記殘頁,臉上露出一抹扭曲而滿足的笑容。他拿起筆,在永嘉郡主名字旁邊,用朱砂畫上了一個猙獰的血色叉號。
“永嘉…別急…”
“很快…就輪到…本王的‘好弟弟’和…那個該死的女人了…”
“本王…在地獄里…等著你們…”
宗人府高墻之外,陽光刺眼。春桃失魂落魄地走著,懷中那白玉小盒和青瓷瓶如同烙鐵般灼燙著她的皮膚。蕭景宸那精確到可怕的“零點四二厘”和“七日斃命”的詛咒,如同毒蛇般纏繞著她的心臟。
她走到一處無人的僻靜角落,背靠著冰冷的墻壁,才敢顫抖著再次拿出那個白玉小盒??粗兄衅邆€小小的格子,想到永嘉郡主那張嬌縱卻未必該死到如此凄慘地步的臉…想到無辜的弟弟…想到王妃蘇攸晚的信任和庇護…
一個大膽而絕望的念頭,如同黑暗中掙扎的螢火,在她心中亮起。
她咬緊下唇,眼中閃過一絲孤注一擲的光芒。她小心翼翼地打開白玉小盒,用那柄刻度的黃銅小勺,開始重新分配那灰白色的死亡粉末。
她的動作極其小心,指尖因為恐懼而冰冷僵硬,卻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專注。每一次傾倒,她都刻意地…只倒入勺子刻度的一半稍多一點點。
“零…零點四二厘…”她低聲重復著那個冰冷的數(shù)字,每一次傾倒,都仿佛在心頭剜去一塊肉,“對…對不起…郡主…奴婢…奴婢只能…做到這里了…”
她不知道這減半的劑量會帶來什么后果。也許潛伏期會延長?也許癥狀不會那么慘烈?也許…還能有救?
這是她這個卑微的棋子,在滔天的罪惡和極致的恐懼中,唯一能做出的、微不足道的反抗。她將七個格子重新蓋好,緊緊攥在手心,仿佛攥住了弟弟唯一的生機,也攥住了自己尚未完全泯滅的良知。
陽光照在她蒼白的臉上,卻驅不散眼底濃重的陰霾和絕望。她不知道,這減半的劑量,最終會將永嘉郡主,乃至整個局勢,推向何方。
毒算已定,殺局將啟。而棋子微弱的偏移,或許…將攪動更不可測的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