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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陰眼失控

爹那晚被嚇掉魂兒的樣子,像根燒紅的烙鐵,燙在我心上。爺爺那句“家里安生不了了”的話,更是像塊巨石,把最后一點僥幸都砸得稀碎。家里的空氣徹底變了味,沉得能壓死人。爹看我的眼神,再也沒了以前的復雜,只剩下一種直白的、毫不掩飾的恐懼和疏離。他走路都繞著我的影子,吃飯也端著碗蹲到門檻外頭去,好像我身上帶著什么要命的瘟疫。

爺爺的身體還是那么差,咳嗽起來像要把五臟六腑都咳出來,可他看我的眼神卻越來越沉,越來越亮,里面燒著一股子我從來沒見過的焦灼和狠勁兒。我知道,他在想辦法,在想那條爺爺提過的、渺茫的出路——去找陳先生,或者闖那個聽名字就讓人腿肚子轉筋的黑水坳。

可林蔭根本不給我們喘氣的機會。爺爺的符咒,那道顏色淺淡、搖搖欲墜的紫紅色印子,在我額頭上越來越像個擺設。它帶來的那點微弱的暖意,早就被身體里洶涌的陰冷蓋得嚴嚴實實。更可怕的是,我發現自己看東西,越來越不對勁了。

一開始只是感覺眼前時不時飄過點模糊的影子,像煙霧,一晃就沒了。我以為是自己太累眼花了。可漸漸地,那些影子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具體。

那天下午放學,太陽還沒落山,天邊掛著幾抹暗紅的晚霞。我低著頭,像往常一樣貼著墻根往家挪。路過鎮子西頭那片荒廢很久的亂墳崗子時,一陣陰風打著旋兒刮過來,卷起地上的枯葉和塵土,迷得我眼睛都睜不開。

等我揉著眼睛再看時,渾身的血“唰”地一下涼透了!

那片亂墳崗子…它…它活了!

不再是平時看到的那些東倒西歪、長滿荒草的破敗墳包和斷碑。昏黃的光線下,影影綽綽地,多了好多“人”!

有的蹲在墳頭,抱著膝蓋,頭埋在臂彎里,肩膀一抽一抽,像是在哭,可一點聲音都沒有;有的直挺挺地杵在墳包間,像根爛木頭樁子,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沾著泥,看不清臉,只有兩個黑洞洞的眼窩朝著路這邊;還有個更嚇人的,就在離路邊最近的一個塌了半邊的墳包上,半個身子埋在土里,另外半個身子探在外面,一條胳膊像枯樹枝一樣伸得老長,指甲又黑又長,直勾勾地朝著我走來的方向…

它們都沒有腳!下半身要么是模糊的霧氣,要么就干脆沒有,飄著或者嵌在土里!

一股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腐爛味兒和土腥氣,混著刺骨的陰冷,像冰水一樣兜頭澆下來!我腿一軟,差點當場癱在地上!

鬼!真的是鬼!好多好多鬼!

以前爺爺的符咒還能擋住這些東西,讓我看不見。可現在,符咒快失效了,我這雙該死的陰眼,徹底開了閘門!

巨大的恐懼像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了我的心臟!我喉嚨里“嗬嗬”作響,想尖叫,卻發不出一點聲音。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跑!快跑!

我猛地轉過身,像被鬼攆著一樣,跌跌撞撞就往回沖!根本顧不上什么小路大路,只想離那片亂墳崗子越遠越好!

可跑著跑著,我絕望地發現,那些東西…它們好像…跟著我?

路邊的老槐樹底下,影影綽綽地倚著個穿白衣服的影子,長長的頭發垂下來,遮著臉,一股子濕冷的寒氣撲面而來;穿過一條窄巷子時,感覺頭頂涼颼颼的,一抬頭,巷子兩邊的墻頭上,竟然飄著幾個模糊的影子,像破麻袋一樣垂著,腳尖離地老高,空洞洞的眼睛朝下看著;最嚇人的是路過鎮口那口廢棄的老水井,井口黑洞洞的,里面似乎有東西在動,一只泡得發白腫脹的手,猛地從井沿下面伸了出來,濕漉漉的,指甲縫里全是黑泥,朝著我的腳踝就抓!

“啊——!”我終于爆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連滾帶爬地躲開那只鬼手,魂兒都快嚇飛了!肺像破風箱一樣呼哧呼哧響,兩條腿抖得不像自己的。

它們不時路過!它們是在看我!在跟著我!

我身上那股濃郁的陰氣,還有身體里藏著的林蔭,像黑夜里的燈塔,把這些孤魂野鬼都吸引過來了!它們看我的眼神,空洞,麻木,但深處卻藏著一種冰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貪婪?就像餓狼看見了肉!

我拼了命地往家跑,感覺那些冰冷的視線黏在背上,甩都甩不掉。家門口那兩扇破木門,從來沒像今天這么親切過!我一把撞開門,沖進去,又“砰”地一聲死死關上,背靠著門板,滑坐到地上,渾身抖得像篩糠,冷汗把衣服都濕透了。

“咋…咋了青丫頭?見鬼了?”爹正在院子里劈柴,被我嚇了一大跳,斧頭都掉地上了。他看我臉色慘白如紙,眼神渙散,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的樣子,臉上那點恐懼又被驚疑取代了。

“鬼…好多鬼…墳地…井里…樹上…都…都跟著我…”我牙齒咯咯打顫,語無倫次地指著門外。

爹的臉色“唰”地一下也白了,他下意識地朝門外看了一眼,又飛快地縮回目光,嘴唇哆嗦著:“胡…胡說什么!青天白日的哪來的鬼!我看你是真…”他后面那個瘋字沒敢說出口,硬生生咽了回去,看我的眼神又添了幾分忌憚。

就在這時,爺爺拄著拐棍,艱難地從堂屋挪出來。他沒看我,那雙銳利的眼睛死死盯著緊閉的大門,眉頭擰成了死疙瘩,臉色凝重得能滴出水來。

“不是胡說…”爺爺的聲音嘶啞低沉,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沉重,“是她…把那些臟東西…都引來了…”他渾濁的目光轉向我,里面充滿了深深的憂慮和一絲…無力感,“符…鎮不住你的眼了…那些東西…聞著味兒就來了…”

爺爺的話像最后的宣判,把我打入了更深的冰窟。白天也躲不掉了…到處都是…到處都是那些東西!我還能去哪兒?

恐懼像附骨之蛆,日夜糾纏。白天走在路上,我像驚弓之鳥,總覺得背后有冰冷的視線,路邊陰暗的角落、廢棄的房屋、甚至樹影底下,都好像藏著模糊不清的影子,對我虎視眈眈。它們不再只是遠遠地看著,有些膽子大的,或者特別兇的,會湊得很近。

有一次,一個只有上半身、腸子拖在地上的影子,猛地從路邊一個破草垛里撲出來,那張腐爛了一半、爬滿蛆蟲的臉幾乎貼到我的鼻子上!一股濃烈的惡臭熏得我差點暈過去!我尖叫著跑開,感覺那冰冷的、帶著粘液的觸感好像還留在臉上。

還有一次,放學路上天快黑了,感覺脖子后面涼颼颼的,好像有人在對著我吹氣。我一回頭,一張慘白浮腫的女人臉就懸在我肩膀后面,離我的臉只有不到一拳的距離!那雙只有眼白的眼睛死死盯著我,嘴角咧開一個詭異的笑,一股帶著水腥味的寒氣直接噴在我臉上!

“滾開!”我嚇得魂飛魄散,抓起地上的一塊石頭就砸過去!石頭穿過了那張鬼臉,砸在后面的土墻上。那女鬼似乎被激怒了,發出一聲無聲的尖嘯,猛地朝我撲來!

就在那冰冷刺骨的惡意快要碰到我的瞬間——

我胸前衣襟里面,緊貼著心口的地方,突然毫無征兆地傳來一點極其微弱的暖意!

那暖意很輕,很淡,像風中殘燭的火苗,卻帶著一種奇異的、令人心安的力量。像寒冬里突然喝到的一口熱湯,雖然只有一點點,卻瞬間驅散了心口那片最刺骨的寒意。

撲過來的女鬼發出一聲無聲的、充滿痛苦和忌憚的嘶鳴,那張浮腫慘白的臉猛地扭曲起來,像是被什么東西燙到了,瞬間化作一股黑煙,嗖地一下縮回了路邊的陰影里,消失不見了。

我驚魂未定,捂著還在狂跳的心臟,大口喘著氣。剛才…那是什么?那點暖意…

我哆嗦著手,伸進衣襟里摸索。手指觸到一個硬硬的小東西,用一根褪色的紅繩系著,貼肉掛著。我把它掏出來一看。

是一小塊暗黃色的、不規則的碎片。像是從什么東西上掰下來的,邊緣很粗糙,材質非金非木,摸上去溫溫的。上面刻著一些極其細微、幾乎看不清的、彎彎曲曲的紋路,有點像…有點像爺爺畫的符咒,但又不完全一樣。

這是…護身符的碎片?

我猛地想起來!這是去年冬天,我幫爺爺收拾他那口舊箱子時,在一個角落的破布包里發現的。當時覺得這小碎片溫溫的挺奇怪,就偷偷用根紅繩串起來掛脖子上了,一直忘了摘。爺爺好像也一直沒發現。

它…它剛才救了我?

我緊緊攥著那塊小小的、溫熱的碎片,像抓住了汪洋大海里唯一的一塊浮木。眼淚“吧嗒吧嗒”掉下來,砸在手背上。

這點微弱的暖意,在這片被冰冷鬼影和體內惡靈包圍的絕望黑暗里,成了我唯一能抓住的…一點點光。雖然微弱,卻真實地存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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