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羅拉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暫時忘記了滿地的狼藉。

她放下臟兮兮的抹布，接過那個白玉瓶，小心翼翼地擰開精致的瓶塞。

她先仔細觀察著瓶內流淌的液體。

“哇哦……這真漂亮……”

她小聲贊嘆，然后才謹慎地將瓶口湊到鼻尖，輕輕嗅了嗅。

“唔……”

她碧綠的眼睛瞬間瞇了起來，“這味道……好特別?！?

奧羅拉猶豫了一下，指著瓶子里的液體：

“那個……圣光小子……我能、能倒一點點出來嗎？就一點點！我想分析一下成分！這味道太奇怪了，到底是什么東西？我保證不會弄丟你的瓶子！”

肖恩看著她點了點頭：“可以。不過，請小心點?！?

“太棒了！”

奧羅拉歡呼一聲，立刻像個得到新玩具的孩子，從旁邊一堆雜物里扒拉出一個還算完好的小水晶滴管和一只水晶皿。她用滴管從白玉瓶中吸出一點點液體，小心翼翼地滴入水晶皿中。

“放心！這點就夠了！”她小心地放到一個相對安全的角落。

肖恩接過被擰好瓶塞的白玉瓶，看著里面依舊飽滿的液體，隨手放在了旁邊一個清理干凈的空置臺面上。

兩人繼續(xù)埋頭清理。

奧羅拉一邊清理著地上的粘稠泡泡殘留物，一邊忍不住時不時瞟一眼那個放著水晶皿的角落，嘴里念念有詞。肖恩則動作麻利地整理著散落的筆記，將它們一本本碼放回角落的書架。

就在這時，輪軸轉動聲在工坊門口響起。

肖恩和奧羅拉聞聲抬頭。

“奧羅拉修女？肖恩侍從？”

薩緹亞溫和的聲音傳來：“剛才路過這邊，聽到似乎有些動靜？彌雅在上，你們還好嗎？需要幫忙嗎？”

他的視線掃過狼藉的工坊，臉上露出些許擔憂。

“啊！薩緹亞！”

奧羅拉像是看到了救星，但又想起西爾維婭的警告，趕緊擺手。

“不用不用！謝謝！就是……嗯……一點小小的實驗誤差！西爾維婭已經……呃，處理過了。我們在收拾殘局呢！”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薩緹亞的目光緩緩掃過工坊，最終落在了肖恩身后放在旁邊空置臺面上的那個白玉小瓶。

【那只瓶子……是教會的……圣女塞莉娜！】

【這一定是她賜予這個地下街賤民的所謂恩典！】

一股妒忌瞬間啃噬著薩緹亞的心臟！

【憑什么？憑什么這污泥造物能沐浴圣光，得到圣女的青睞？】

【而我，虔誠侍奉彌雅，靈魂卻被踐踏，父親被拋棄……這種信物，竟被如此隨意地放置在污穢之中？！】

薩緹亞搭在輪椅扶手上的手收緊了一瞬，指甲幾乎要摳進輪椅里。

但他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依舊是那副溫和的表情。他的目光飛快地從白玉瓶上移開，重新看向奧羅拉和肖恩。

“清理書卷是件細致活，”薩緹亞的聲音依舊平穩(wěn)，“我以前在檔案室也常做。奧羅拉修女，需要我?guī)兔φ硪幌逻@些嗎？或許能快些完成西爾維婭修女的要求?！?

奧羅拉毫無心機地接口：“啊！那太好了！薩緹亞你整理東西最在行了！圣光小子，讓他幫忙吧！我去把這幾罐子搬回去！”

她說著就去搬旁邊幾個沉重的玻璃罐。

肖恩灰色的眼眸在薩緹亞平靜的臉上停留了一瞬，隨即垂下眼簾，將手中幾卷羊皮紙遞了過去：“辛苦了?！?

“舉手之勞?！彼_緹亞溫和地應道，接過羊皮紙，開始認真而細致地整理起來，仿佛一個真正的樂于助人的書呆子。

肖恩轉身去處理另一堆雜物。薩緹亞的手指撫平羊皮紙的卷角，動作一絲不茍。他的目光在整理文件的間隙，反復地投向那個在夕陽下靜靜擺放著的白玉瓶。

此刻在他眼中，卻如同伊甸園的蘋果一般引誘著他。

【這東西……】

他需要它。

工坊里只剩下紙張的窸窣聲和瓶罐碰撞的輕響，以及輪椅偶爾發(fā)出的細微轉動聲。

暮色的陰影開始爬上工坊的墻壁，薩緹亞整理文件的手，不經意地靠近了那個空置的臺面邊緣。

等到黃昏的最后一絲余暉徹底沉入地平線，夜色吞噬了圣愈回廊時，奧羅拉工坊內的狼藉在西爾維婭修女規(guī)定的時間內被勉強清理好。

疲憊不堪的奧羅拉被一位修女匆匆拉走，似乎是去做魔植的護理工作。

肖恩沉默地確認了工坊內再無他人，目光在那個空置的臺面上停留了一下，原本擺放白玉瓶的地方，此刻已空空如也。

他替奧羅拉關上工坊的門，轉身融入了回廊漸深的暗影之中。

薩緹亞早已回到單人休養(yǎng)室內。他坐在輪椅上，整個身體幾乎完全隱沒在陰影里。

他手里正緊緊攥著那個白玉瓶，瓶蓋已經被他擰開。

“嗬……呵呵……呵……”

低沉嘶啞的笑聲在寂靜的房間里回蕩，窗外輝光石燈照射的光線下，露出那張被仇恨和狂喜扭曲的臉。

他猛地將手中的白玉瓶高高舉起，對著窗外輝光石燈：

“塞莉娜……”他嘲諷道，“這就是你賜予神眷的恩典？何等……骯臟的娼妓！”

他湊近瓶口，憑借在老維蘭那里積累遠超同齡人的藥劑學知識，他幾乎是瞬間就洞穿了這液體的本質。

【精心調配的毒劑！】

薩緹亞的指尖因興奮而發(fā)涼。

【看啊！這瓶中之物，不就是你們教會的本質？！用最純凈的外殼，包裹最骯臟的內核！用悲憫的謊言，掩蓋操控與毀滅的真相！】

他幾乎要狂笑出聲。

【至高彌雅？一個空洞的符號！一個用來粉飾貪婪與權力的華麗遮羞布！】

【而我……將是撕碎這遮羞布的利刃！】

他眼中燃燒著毀滅的火焰。

【這瓶毒藥……這教會最完美的象征……將成為撕開你們偽善假面的鑰匙！】

一個瘋狂而清晰的計劃在他腦中迅速成型。

【艾因·凡瑟……那只被拔了牙、打斷了腿、像野狗一樣被家族和王國拋棄的棄子……】

薩緹亞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

【痛苦與怨恨，正是點燃神罰之焰最好的薪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