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街.中央花園—
十幾分鐘后。
警戒線已經被拉下,繁花似錦的噴泉花園里恢復正常通行,以麥金尼為首的犯罪團伙已經受到制裁,被羈押到警車上前往監牢正等待審判。
這場騷動的事件也得以真相大白,圍觀的街坊鄰居知道那位名為哈羅德的男人原來是在榜的通緝犯——他以欺騙感情的手段騙取女性的財產,而那些英雄救美的橋段都是他和他的小弟們所策劃好的不幸遭遇。
“真是個糟糕的男人!我還以為他看上去那么老實,瞎眼啦!”
嘈雜的討伐聲不絕于耳。
對于路過的圍觀市民們來說,他們今天見識到的是一場動人心魄又反轉的好戲,無論是被拯救的人質們還是最后對劫匪的反擊,都是人類的品質勇氣與善良在閃爍。
可對于某些當事人來說,那就糟糕透頂。
“啊哈哈哈哈……采訪?我只是個路過的好好先生罷了啊哈哈哈。”
禾野尷尬將手放在后脖頸上揉捏,擠出些許微笑實際上感覺麻煩無比,同時從護欄邊收回來跨過一半的腿——他剛剛準備翻過去跑路的。
可惜計劃已經失敗。
“不過來了嗎先生!”妮可郁悶地叉著腰,站在護欄對面。
禾野對她投去個無語的眼神,心想你看看周圍跟過來的幾個家伙自己能過來嗎?
王城快報的記者和拿小本本的興奮助理;
某個流鼻涕的小孩和感恩戴德的母親;
最遠處幾位國安局治安官也在往自己這邊走,為首的是那位銀灰發的年輕女性;
儼然一副蓄勢待發的包圍圈吶。
好吧、好吧…禾野知道深藏功與名失敗。
他只好徹底轉過身來放棄離開的想法,用手撩起自己的額發劉海整理下儀容,讓黑色的發絲不再遮著眼眸顯得神色正常。
也許之前是有逃跑的機會——禾野如此心想著慢慢放下撩起黑色額發的手,想起來剛剛經歷的事情——他果然還是太念重感情了。
于是輕輕嘆氣。
……
十幾分鐘內的不久前。
警車剛剛羈押走五位壞蛋,紅十字架的救護車與它擦肩而過的趕來,快速走下車的醫生們對人質進行著救助。
他們拿著聽診器和急救箱,對在場幾人進行全身檢查,最后發現都并無大礙。
只有愛莎小姐稍微倒霉。
她的鎖骨上方處被劃破皮膚,滲出血液染紅那件婚紗領,這應該是雀斑青年奎因將哈羅德撞飛時,他手中的小刀胡亂劃所弄到的。
傷口再往上幾厘米就到脖子血管,好在沒有,某種程度上又可以稱呼為幸運。
確定人質沒有問題后,醫生們便原路返回救護車內‘滴嘟滴嘟’的離開,走前留下一張三位數賬單。
當然,副官達倫不動聲色的將其接過,沒有讓它交到四位人質的手上。
此時事情已經來到尾聲,傷勢檢查也結束,因此禾野沒有再待在這里的理由。
他將周圍的場景納入眼底尋找合適的離開路線——
不遠處雀斑青年奎因靠著樹干‘嘶~’地擦著跌打藥,摔倒翻滾的那幾下撞青他的胳膊與大腿,可醫生們說不礙事,留下一瓶跌打藥便不再關心他。
中年主教虔誠地祈禱著,跪在地上,旁邊的年輕警員扶著他讓他別磕頭,嘴中嘟噥的那幾句‘拯救你的也不是上帝啊~’連禾野都聽見。
北面和東面都有解脫的人質和警員,禾野心想自己只能從剩下兩個方向選個好時機跑路。
可不知何時,愛莎小姐就來到身邊。
“謝謝你…萊昂先生。”
柔和又落寞的嗓音傳入耳中。
禾野下意識轉過頭,看見的鎖骨上方綁著止血貼的愛莎小姐。她現在看上去真狼狽,白婚紗都弄得污穢,頭上卻還有茉莉花制作成的花環。
禾野見到她一時語塞,這才想起來自己原本來這里的目的只是祝福她的婚禮。
可惜現在事情演變成這樣。這場世紀婚禮不僅沒能獲得祝福,她本人還在死亡邊緣游走一番,在最幸福的一天遭遇到最不幸的展開。
真是糟糕透頂,于她而言。
“呃……不客氣。”
沉默半晌的禾野只能擠出這樣的話,隨即不太自然地轉過頭。
他的心情有點復雜,看著不遠處的警員拆卸警戒帶,飛馳來的警車上走下來的隊長懵逼說‘搞定了?’,不遠處推搡的黑發女孩還在呼喊‘讓我進去啦’像個兔子推搡。
再過不久警員撤退市民們離開,中央花園又恢復往日的平靜,連同禾野也不再在這里。
如同無事發生那般,今天的事情在這樣的思緒中落下帷幕,最終會停留在這里無法走出的只會有一個人,那個在花團錦簇的祭壇前曾流露出笑容的漂亮新娘。
禾野很容易就聯想到這么多的東西。
“謝謝你救了我。”
愛莎小姐的聲音將他的思緒重新拉回,禾野看見她的眼睛有點泛紅,感覺到她的來意并不是那么簡單的道謝。
救了她?的確是有這事,在所有圍觀的市民乃至警員的眼中,禾野是救了他們所有人。
可真正在危急關頭‘拯救’她的并非自己。
禾野只是恰好的伸手接住了她,這個類似于英雄救美般的動作興許讓她的內心觸動,所以現在,她主動的上前道謝,甚至可能別有情愫。
想起大學時期曾選修的心理課內容——
根據心理學家亞瑟·埃倫和唐納德·達頓于1974年提出的「吊橋效應」心理,即當女性走過搖晃的吊橋時,因緊張導致的心跳加速會被誤認為是對偶遇異性的心動,從而產生情愫。
縮略下來就是遇到危險的心跳加速可能會錯誤的認為是怦然心動的感覺。
所以下一句。
“我不知道該怎么感謝您好…”
愛莎小姐低著頭抿住嘴唇,手指交叉宛若祈禱:
“那樣危險的情況下我沒想到您都愿意救我,我之前卻還對你說惡言相向的話語,我真的…太對不起你了萊昂先生……我由衷的感謝您。”
淚水與聲音一同落下。
好吧,禾野的不自然更加多了。
他真的沒想到會這樣,他真的真的只是來送上祝福,即使先前可能會有某種動容,但那也只是出于男性本能對于身材豐腴的動容,如今更多的是——靠北愛莎小姐你砂糖放得真多不過愿你一樣開心的想法。
所以此刻,沉默片刻的禾野委婉說著:
“當時那種情況下只有我方便活動,這是大家的功勞,而且奎因先生也很勇敢不是么?任誰都不會對你不問不顧,唉,希望你能振作起來,那個叫做哈羅德的混蛋真會演戲吶…”
禾野轉移話題希望她能責罵幾句。
其實他現在想要脫身,離開這里。
可以預見的事情是接下來被警方盤問,畢竟作為人質深度參與到這件事情里來,說不定還會上報拿勛和警司合照。
他真得離開。
可愛莎小姐卻不愿意輕易放過他。
她仍舊低垂著受傷的眼眸傾述著內心的想法,越來越靠近禾野。
換做幾周前禾野可能會吞咽唾液。
可現在她往前走,他尷尬地往后退步。
直到愛莎小姐馬上就要爆發出那樣直白的、不可挽回的話語之前——有人打斷了他們二人間的相處。
“先生、先生!不好啦!我們快跑吧!”
妮可來到面前,不由分說地拉起禾野的手,神色緊張如臨大敵。
禾野愣住:“你怎么進來了?”
妮可十二分地焦急說:“他們把警戒線拉下來了!哎呀不對,現在不是說這個!”
她又轉過頭,指著不遠處的街道,超級擔憂地說:
“那個老鷹一樣的動物,那個警車上面有這個圖案,那輛警車我曾在巴普洛信用借貸公司前看到過!”
這番語無倫次的話語透露出妮可現在的慌亂,所幸禾野能夠從中提取出她想表達的意思——她在說,這些警員里面也許有處理那天晚上事情的人。
說不定會有人認出來他!
雖然禾野的臉只被最先到達的中年治安官勞恩.切爾看見過,可保不準他也會在這里,要真是這樣那真是萬事休矣!
——當然,實際上他并不在這里,勞恩.切爾正在陪妻子休假,那天晚上夜很深他的相貌也沒能看清,傳說中的神秘碎蛋男的身份還有待揭曉。
“你說得對,我們該走了。”禾野聽完頓時面色凝重,“下午大鳥轉轉轉酒吧的舞臺還需要我,那些歌迷等待著全世界最好聽的音樂,所以回頭見愛莎小姐!”
禾野正色解釋完后,連忙和妮可快跑那叫個腳底抹油兵貴神速,不由分說連挽留也沒聽,左閃右躲來到場地邊緣——即來到花園的人行道護欄前,二人就準備帥氣翻越而過像是逃課的學生。
可下一秒,響起驚呼。
“別讓他跑了!!”
王城快報的記者發現了二人的動作,作為記者的他眼睛震驚,心想拯救這場災難的英雄怎么能在結束后臨陣脫逃呢?這可是獨家采訪備的逃跑!
絕不可能讓他脫身!
所以記者先生連忙驚恐萬分地喊道,邊跑邊揮手帶著助理如餓虎撲食般襲來!這番舉動吸引來不少市民和警員的注意,乃至于他們還以為是又有匪徒出現!
禾野的動作也被喊得踉蹌,哎喲我去不得不中止。
因為被目光注視的瞬間,他就知道自己再也沒辦法悄無聲息的離開——拯救犯罪事件的英雄再要低調離開就很不自然,只好‘啊哈哈哈哈’干巴巴的笑著回頭。
然后看見王城快報的記者興致沖沖跑來。
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