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 重生后女相跟我權傾朝野
- 煙緋故曲
- 3178字
- 2025-06-26 22:44:16
相府,靜心齋。
冬日的暖陽透過精致的窗欞,在鋪著厚厚絨毯的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諝饫飶浡遒乃幭愫鸵唤z若有似無的冷梅氣息。爐火融融,驅散了深冬的寒意,也熨帖著鳳媣劫后余生的身心。
自那日金鑾殿上,云影如同死狗般被拖走,他苦心經營、盤根錯節的龐大勢力,便在沈澤芝雷厲風行的手段和三司縝密的審訊下,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迅速瓦解消融。錢三的血書供狀和那本浸透著墨跡與血淚的工部密賬,成了斬斷所有牽連的利刃。涉案官員,無論品階高低,紛紛落馬,抄家、下獄、流放、斬首…帝國的最高權力機構,正經歷著一場前所未有的清洗風暴,只為告慰黃河兩岸那些枉死的冤魂。
喧囂與清算在宮墻內外進行著,而相府的靜心齋,卻如同風暴眼中唯一的寧靜港灣。
鳳媣脖頸上的淤痕已由猙獰的紫紅轉為深沉的青黃,疼痛漸消,只余下些微的僵硬和觸碰時的敏感。肺腑的積弱也在林嬤嬤精心調制的湯藥和沈澤芝默許的珍貴藥材溫養下,有了明顯的好轉,那撕心裂肺的嗆咳已許久未至。身體在恢復,可心緒卻如同靜水下的潛流,翻涌不息。
金鑾殿上皇帝的封賞圣旨,幾日前已由宣旨太監送到了靜心齋。她不再是“民女鳳媣”,而是陛下親封的“清源鄉君”,享食邑三百戶。一個虛銜,卻代表著帝國對她義舉的最高認可。圣旨旁,還放著一枚溫潤的羊脂玉佩,上面精雕細刻著一朵含苞待放的芙蕖,花瓣上一點天然的紅沁,如同泣血,那是陛下“心甚慰”的額外恩賞。
鳳媣的手指輕輕撫過玉佩上那朵芙蕖。冰涼的觸感直抵心底。芙蕖…沈芙蕖…沈澤芝…命運的絲線在她指尖纏繞,復雜難言。她擁有了前世夢寐以求的“鳳媣”之名帶來的尊嚴和地位,卻也背負著“芙蕖”這個刻在靈魂深處的烙印。她看著鏡中自己依舊蒼白但眉眼間已褪去怯懦、多了幾分沉靜的容顏,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沈芙蕖的前世,真的結束了。她是鳳媣,一個全新的、擁有無限可能的鳳媣。
“鄉君,”林嬤嬤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溫和依舊,“相爺回來了,請您去書房一趟。”
鳳媣的心輕輕一跳。自那日金鑾殿歸來,沈澤芝便陷入了更為繁巨的清算和朝堂博弈之中,兩人雖同在府中,見面次數卻寥寥無幾。她整理了一下素雅的衣裙,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波瀾,跟著林嬤嬤穿過回廊,走向沈澤芝的書房。
書房內,墨香與清冽的冷竹氣息交織。沈澤芝正站在窗邊,背對著門口,望著庭院中幾株疏朗的梅樹。她已褪去了上朝的紫袍,只著一身家常的月白云紋深衣,墨發僅用一支簡單的玉簪綰住,背影挺拔卻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聽到腳步聲,沈澤芝緩緩轉過身。她的臉色依舊帶著案牘勞形的蒼白,但那雙眼睛,在觸及鳳媣身影的剎那,如同寒冰初融的深潭,漾開一絲真切的暖意,驅散了眉宇間的倦色。
“來了。”她的聲音不高,帶著一種卸下重擔后的松弛,“坐。”
鳳媣依言在書案旁的圈椅上坐下,目光落在沈澤芝臉上,帶著探尋。
“云影一案,三司會審已畢。”沈澤芝走到書案后坐下,聲音恢復了慣常的平靜,卻少了幾分朝堂上的銳利,“供狀、賬冊、人證、物證,鐵證如山。陛下朱批:云影,罪大惡極,判凌遲之刑,三日后行刑于西市。其黨羽,按律嚴懲,主犯皆斬立決,從犯流放三千里,遇赦不赦。所抄沒家產,悉數充入國庫,用于黃河賑濟及堤防重修。”她的話語簡潔,卻道盡了這場傾覆的最終結局。那個曾權傾朝野、如同陰影般籠罩著無數人命運的閹宦,終于迎來了他應有的、最慘烈的終結。
鳳媣靜靜地聽著,心中并無大仇得報的狂喜,只有一種塵埃落定的、沉甸甸的平靜。云影的結局在她意料之中,凌遲…也算告慰了那些被他害得家破人亡的亡靈。
“至于你,”沈澤芝的目光落在鳳媣身上,帶著一種了然的溫和,“清源鄉君。陛下賜下的封號與食邑,是朝廷的恩典,亦是你的功勛應得。有了這層身份,你不再是任人輕賤的侯府庶女。未來的路,無論你想如何走,這都是一份倚仗?!?
鳳媣對上沈澤芝的目光。那目光深邃,仿佛能看透她所有的迷茫與新生。她張了張嘴,想問很多:關于未來,關于她這個“鄉君”該如何自處,關于…她們之間這匪夷所思卻又血濃于水(魂)的聯系。但最終,千言萬語只化作一句:“多謝…相爺?!?
沈澤芝微微搖頭,唇角似乎牽起一個極淡、幾乎無法察覺的弧度:“不必言謝。守護你,是我…必須完成的事。”她的目光掠過鳳媣脖頸間已淡去的傷痕,眼中掠過一絲復雜的心疼,隨即又恢復了沉靜。她站起身,走到書案旁一個多寶格前,取下一個長條形的錦盒。
錦盒打開,里面并非金銀珠寶,而是一柄古樸的連鞘短劍。劍鞘是深沉的烏木,沒有任何紋飾,只在鞘口鑲嵌著一圈潤澤的墨玉。劍柄亦是烏木,握感溫潤沉穩。
“此劍名‘藏鋒’?!鄙驖芍θ〕?,遞給鳳媣,“并非神兵利器,卻足夠堅韌鋒利,更難得的是便于隱藏。此去…前路雖已掃清荊棘,但世事難料,人心叵測。帶著它,防身,亦…安心?!?
鳳媣接過短劍。入手沉甸甸的,帶著金屬特有的冰涼和烏木的溫潤。她輕輕握住劍柄,一種奇異的踏實感從掌心傳來。這不僅僅是一件武器,更是沈澤芝無聲的守護與期許——藏鋒于鞘,靜待其時。
“我…”鳳媣摩挲著劍鞘,一時不知該說什么。
沈澤芝卻不再多言。她走到窗邊,重新望向庭院中的梅樹。枝頭已隱約可見點點紅蕾,在冬日的陽光下蓄勢待發。
“鳳媣,”她背對著鳳媣,聲音很輕,如同自語,又如同最后的叮嚀,“屬于沈芙蕖的噩夢,已經結束了。清源鄉君的路,才剛剛開始。這天地很大,不必困于過往,也不必…困于相府。”
她頓了頓,聲音里帶著一種奇異的、仿佛穿透了時光的蒼茫與釋然:“去做你想做的事,去你想去的地方。你是自由的?!?
鳳媣握緊了手中的“藏鋒”,看著窗邊那個清絕孤高的背影。陽光勾勒著她挺拔的身姿,也仿佛在她周身鍍上了一層淡淡的、即將消散的光暈。一種難以言喻的酸澀與明悟同時在鳳媣心頭升起。她知道,這或許…就是告別了。
沈澤芝守護的使命,隨著云影的覆滅和她的新生,已然完成。這個因前世執念撕裂時空而來的“自己”,這個給予她重生希望與力量的“恩人”,終將如鏡花水月,回歸她應有的軌跡。而自己,必須獨自踏上屬于鳳媣的、全新的旅程。
書房內一片寂靜,只有爐火偶爾發出的噼啪輕響。陽光靜靜地流淌,將兩人的身影拉得很長。
許久,沈澤芝緩緩轉過身,臉上已無波瀾,只剩下屬于帝國丞相的沉靜與疏離,只是那眼底深處,似乎還殘留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暖意。
“林嬤嬤會安排好一切。你的身體還需靜養些時日,待開春,萬物復蘇之時…”她沒有再說下去,只是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含苞的梅樹,聲音輕得如同嘆息,“…花就要開了?!?
鳳媣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冬陽正好,靜待春歸。
她握著“藏鋒”,深深吸了一口氣,胸腔中那股屬于新生的力量,終于破土而出,堅定而清晰。
“我明白了。”鳳媣站起身,對著沈澤芝的背影,鄭重地行了一禮,“鳳媣,拜別相爺。此恩…永志不忘?!?
沈澤芝沒有回頭,只是微微頷首。陽光穿過窗欞,在她素凈的衣袍上跳躍,身影顯得愈發朦朧。
鳳媣不再停留,轉身,輕輕推開書房的門。門外,林嬤嬤垂手靜立,臉上帶著了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傷感。
“鄉君,”林嬤嬤的聲音比往日更柔和,“老奴送您回靜心齋。開春…開春路就好走了?!?
鳳媣點點頭,最后看了一眼書房內那個沐浴在光暈中的背影,然后邁步,踏入了灑滿陽光的回廊。
身后,書房的門緩緩合攏,隔絕了內外兩個世界。林嬤嬤跟在鳳媣身側半步之后,步履沉穩。走過庭院時,林嬤嬤的目光掃過那幾株梅樹,輕聲道:“相爺說,等梅花開了,就移兩株最好的到靜心齋的院子里去。舊主人…喜歡梅?!?
鳳媣腳步微頓,指尖下意識地撫上懷中那枚溫潤的芙蕖玉佩。她沒有回頭,只是輕輕“嗯”了一聲,迎著冬日暖陽,繼續向前走去。腳下的路,積雪已開始消融,露出濕潤的青石,蜿蜒著,通向那扇已然敞開的、屬于清源鄉君鳳媣的未來之門。
雪地之上,兩行足印,一深一淺,向前延伸,最終消失在回廊的轉角。而書房窗內,那道清絕的身影,在陽光中漸漸淡去,如同完成了使命的守護之靈,歸于時光的寂靜。只有那庭院中的紅梅,在無人注視的角落,悄然孕育著下一個春天的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