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入魔第二階段，已進行十天時間】

李柏和公孫盈并肩走在盩厔縣狹窄的大街上。

街上的氣氛很詭異，許多百姓透過門縫，窗縫，偷偷瞅著李柏和公孫盈。

公孫盈不禁壓低聲道：“公子，縣令的動員似乎效果不太好？”

“嗯，不太好。”李柏低聲道：“你看街上這詭異的氣氛就知道了，百姓們對長安發生‘妖變’的事情，依舊不太信任。”

百姓可不比得官府和商人的消息那么靈通。

他們感知不到“京城好幾天沒消息了”，也感知不到“商隊好些天沒過來了”這種事，他們只知道自己的小日子過得還舒舒服服的，盩厔縣一切安好，青天白日不見半個妖怪，實在很難相信長安那邊已經尸山血海，全城俱滅。

公孫盈有點不開心：“他們怎么就不肯相信公子呢？公子這么好的人。”

李柏微笑：“別在意！百姓不信官府和有錢人，這是很正常的，他們從小到大受過的壓迫和欺凌，大多數都是官府和有錢人帶給他們的，這讓他們怎么輕易相信我們？”

公孫盈：“呃……這……倒也是……這幾句話賤妾感同身受。”

李柏嘿了一聲：“只要使些小辦法，他們就會相信了。”

公孫盈：“？”

她正想問是什么辦法，就見街角跑過來一群小孩子，穿過青石板的街道，一邊跑，一邊拍著手唱著兒歌。

“長安城，黑沉沉，妖風卷著哭喊聲。東市啃了王阿婆，西坊吞了小阿成。”

“青磚縫里血珠滾，月亮躲進黑云層。家家關門吹燈盞，門縫偷看鬼打更。”

這兒歌放到現代的話，明顯不能過審，誰敢教小孩子唱這種東西，家長分分鐘找上門，手撕兒歌編寫者。

好在這是古代，教小孩唱恐怖兒歌不犯法。

公孫盈聽到這里，也不禁莞爾：“原來公子編了兒歌教小孩子們傳唱，這倒是個好辦法。小孩子們唱上幾天，全城百姓就會信了。”

李柏輕嘆了一口氣：“也只能出此下策，想不到別的辦法啊。”

公孫盈：“這哪是下策？明明就是上策。此次妖變，公子每一步的應變之策都遠超旁人，賤妾欽佩不已。”

兩人正聊到這里，盩厔縣令帶著幾個隨從跑了過來，遠遠地叫道：“李公子，哎呀，找你半天了，原來你在街上溜達，有好消息來了。”

李柏：“哦？”

縣令喜道：“咱們派出去求援的人，在西邊的野外碰到了王旅帥，與他講了長安的事情后，他想與公子談談。”

李柏：“王旅帥？何人？”

縣令：“王方翼，王旅帥啊！”

李柏心想：這人名字好陌生，估計在歷史上不是啥大人物。

縣令見李柏還是不知道的樣子，便給他詳細介紹道：“王旅帥是安西節度使封常清將軍麾下的旅帥，秩級七品，統兵五百。曾隨封節度討護密國（今阿富汗東北部），領一旅為前驅，立下汗馬功勞。”

李柏這下終于聽到個自己熟悉的名字，安西節度使封常清！這位是與高仙芝齊名的大將，王旅帥看來是封常清手下的基層軍官。

縣令很有些興奮：“既然聯絡上了王旅帥，那咱們就能聯系上封將軍了，若有封將軍的大軍來援，此縣定然守得住。”

李柏很想對他說：你想多了！高仙芝都失聯了，封常清也未必好得到哪里去。

但這種話說出來只會影響士氣，李柏自然是不說的，假裝喜道：“那是極好的，王旅帥現在何處？”

半個時辰之后……

盩厔縣西門，縣令作為地方官，站在最前面相迎，李柏和幾位本地鄉紳，游俠組成的“體制外義勇之士”則站在旁邊陪同。

一個身披輕便的皮甲，身材并不算高大，卻很矯健的中年男子，帶著五百輕裝士兵，來到了眾人面前。

縣令立即上前幾步相迎：“王旅帥，可算把您給盼來了，封節度的大軍應該也快了吧？”

王方翼只是很隨便的給縣令打了個招呼，便算是認識了，然后目光就在旁邊的人身上搜索：“誰是李柏？”

李柏抱拳：“在下便是，隴西李氏，李柏。”

王方翼從頭到腳打量了李柏一番，這樣看人相當無禮，但他似乎并不注重禮數這方面的東西，連個客氣話都不說，上前緊走幾步，站到李柏面前近處，開口直奔主題：“長安現在究竟是何情況？我奉封節度之命，前來打探。正好碰上縣令派出來的人，他給我講了個大概，但他說得不明不白……”

他兩句話還沒說完，就見李柏飛快地后退了幾步，又與他拉開了距離。

王方翼：“？”

李柏：“將軍勿怪！所有從外面來的人，我都要防他突然變成妖怪，所以要退開些。”

王方翼微怒：“怎么說話的？我哪里看起來像妖怪。隴西李氏了不起啊？這般輕賤人？”

李柏：“妖怪中有一種蟲母，咬人之后，那人就可能變成螳螂妖。若是旅帥身上沒有蟲子叮咬過的痕跡，那便無妨。”

他這幾句話一說，王方翼的表情就變得古怪起來，那眼光說不清是在懷疑還是在嘲諷，又或者帶著點“啊，原來如此”的意思，他不再向李柏靠近，而是任由后者退開，保持好了距離。

“這距離可以了吧？你且細細說來。”

李柏也不藏著掖著，又把長安發生的事講一遍，最近經常要給人講這個故事，倒是越來越熟練了，故事講的次數越多，越能提煉出中心思想，一些旁枝末節全部省去，不消片刻，就將長安發生的事情講了個清楚明白。

王方翼認真聽著，一句也沒漏，聽得頗為仔細。但他并沒有大驚失色，也沒有驚惶怪叫，表情始終淡定，甚至有點想笑。

李柏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十有八九沒相信。轉頭對身后的人招了招手，便有一個高仙芝軍的隊正走了出來，對著王方翼行了一個禮：“王旅帥，不知道您是否記得我，我是高都護麾下的一個小隊正，以前和您一起打過仗。”

封常清曾經在高仙芝的麾下混過一陣子，所以兩將手下的兵也曾經一起打過仗。

王方翼定睛細看，倒是依稀記得對方這張臉，心中暗驚：咦？真是高仙芝的兵。

隊正道：“李公子所說的話，句句屬實，我可以作證。”

他身后一大群高仙芝的兵齊聲道：“我們都可以作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