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商討了一陣,何老二杜老三驅車自去。
許城野走進臥室,想著都這么晚了,她應該已經睡了,或者至少已經躺在小床上了。
結果一打開門,床上并沒有她的身影,浴室里也是寂靜的,沒有任何聲音和光線。
去哪兒了?——
他的心突然猛烈地跳動起來。
一聯想到她今晚的過分冷淡,他就開始害怕。
難道真的厭煩了,所以……決定離開了?
不,不可以。
無論如何,她都絕不能離開!
好不容易才將她誆到網上,就算她不情愿,也都必須時刻待在他的視線里,待在他的掌中。
“枝姐!”許城野用力地喊了一聲。
沒有回應。
又緊著喊了兩聲:“南枝,你在哪兒?南枝!!!”
他急得沖出房門,卻在此時,樓上傳來聲音:“小許總,你們結束了是嗎?我馬上下來。”
傳來開關被拍響的聲音,樓道的光線灑在許城野的身上。
把他慌張到佝僂的身影映在墻上,像被徒然抽去萬年壽命的惡魔。
她快步走了下來,臉上有驚慌,身上有夜露,混為一談。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這么急?”
“我以為你……我以為!”許城野捂著臉,倚靠在墻身上,哭泣被解脫憋到墻角,眼淚之所以沒能落下。
剛剛的那種不安全感,那種折磨人的、仿佛踩在滾輪上的晃動感,突然從身體里全面抽離,扯動血脈,帶來的反倒是更加難以抑制的空虛。
明明人就在眼前,可他卻覺得她好像離得更遠了。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確保她永遠不會離開我?——
才能確保她能完全屬于我?——
才能確保就算明天雙雙死去,我的骨灰旁會是她的骨灰,她的骨灰旁會是我?——
實在不行……——
那一瞬間,“殉情”二字滑入思緒,他的身子開始不受控地發抖。
默然間,她伸手扶住了他:“是不是腳疼發作了?”
“……沒事,杜叢噴了藥了,已經沒什么感覺了。”
“哦。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沒事,沒有。”
“哦。”
她扶著他,一直走到浴室門前。
她自然就松開了手,許城野卻有些不舍,反手抓住了她。
“怎么了,小許總?”她眼中閃過一絲疑慮。
“答應我,不要離開我!”許城野盯著眼前人。
她側身貼墻站立,像只守巢的禿鷲,“好,我就在外面。”
“不是說這個。”
“?”
“不許離開我!”
“……”她低頭思索,總算明白過來,“不會的,我會一直守著你的,直到哪一天,你提出解雇我了,我才會離開。”
“永遠也不會有那一天!”
她輕輕一笑,“可是你早晚會娶妻生子的。”
“我要娶妻生子?誰說的?”
“我的意思是,這是早晚的事。”
“那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翻譯你的意思——只要我不娶妻,你就會永遠陪著我!”
她的神情突然變得困惑起來,又思量了一會兒,“對不起,是我表達有誤。就算夫人進門,只要你有需要,我也會繼續陪著你的。”
“這些話,我可以當成你的保證嗎?”
她點點頭,“當然可以。”
“那你發誓!”
“嗯?”
“你向上天發誓,只要我許城野需要你,你就永遠都不離開我,否則我許城野天誅地滅不得好死!”
“小許總!”她像嚇到了,伸出手來擋住他的嘴,“這話可不能亂說的。”
許城野伸手拿開她的手腕:“你現在就發誓!”
“……………………好,我向你保證,只要你需要我,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
“這個保證,能管一輩子嗎?”
“只要小許總需要我,我保證這一輩子絕不離開你。”
“真的?”
“真的!”
她看向他的眼神,依舊全是憐憫,他明明一清二楚。
可是,他就抑止不住內心想要將她完全占有的瘋狂念頭。
浴室有風涌出。
許城野的腦中閃過一個恍惚的念頭。
要么殉情。
要么索性趁著此時的氣氛,就著她當下的承諾,直接一次性地把話說清楚。
——南枝,我愛你,我想和你生生世世永永遠遠在一起。
但是,“但是,相親、談戀愛、結婚生子這些事,距離我實在太遙遠了。我之前就沒想過,之后也不會考慮。我覺得像我這種人,比較適合一個人……”
滴答滴答。
氣氛和許城野的熱血在時光的流灑中的漸漸冰涼。
終于他還是什么都沒說,只是沮喪地在心里感受再一次的天崩地裂。
她好像,她是埋葬在千米冰層下的遠古化石,就算有一天見到了陽光,也只會加速她的腐化,而不會帶來任何相融。
“小許總?”她喚了他一句,“你還好嗎?”
“嗯。”
他點了一下頭,然后跌跌撞撞地走進浴室。
來到次日一早,她先于許城野起床洗漱。
因為昨晚睡得遲,許城野的腦袋昏昏沉沉的,便在床上賴了一會兒。
等到收拾好了下樓時,卻發現何晉已經守在了大廳的沙發上。
“出事了。”他表情有些凝重。
許城野撓撓頭,因為缺覺,犯了偏頭痛,此刻脖子硬邦邦的,便下意識地扭了扭。
過了一會兒,一只大手覆了過來,力道剛好,位置剛好。
許城野回過頭,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劉嬸的聲音傳來:“小許總,咖啡好了。”
許城野點點頭。
“吃飯了嗎?”
何晉主動起身,徑自走向餐桌,“還沒。”
“出什么事了?”許城野坐下時問。
“齊家大小姐昨晚被人綁架了。”何晉說道。
許城野眉頭微蹙,“不是我。”
何晉翻了一個白眼,但可能想起她還在身邊,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她最后一個落座,端著幾片烤熱的吐司。
許城野伸手拿醬瓶。
“我知道,小許總。”何晉說,“但綁架她的會是誰呢?為什么要綁架?為什么會是綁架?”
“好……一串問題,”許城野的腦子因為偏頭痛都快要轉不過來了,“你問我我問誰?”
“我不是向你尋求答案,而是在梳理目前的局勢。”何晉瞥了一眼巧克力醬,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