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好轉
- 霍少嬌妻超A超颯
- 天涯暮TYM
- 6054字
- 2025-06-29 12:18:58
時間在霍家西翼這間被藥香和無聲對峙籠罩的房間里,失去了清晰的刻度。白晝與黑夜的界限模糊,只有窗外樹影的移動,和霍南逐漸平穩、加深的呼吸,成為沈悅感知流逝的唯一憑證。
她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像,守在霍南床邊。除了必要的檢查和喂藥,她的姿勢幾乎未曾改變。指尖搭在霍南纖細的手腕上,感受著那細微但頑強搏動的脈搏,是她與這個世界唯一的連接點。她的臉色依舊蒼白,眼底的紅血絲如同蛛網密布,但眼神卻亮得驚人,帶著一種透支生命般的專注。
霍辛年成了這間房間里最固執的“幽靈”。
他不再嘗試無謂的言語關切,只是沉默地、近乎笨拙地,用自己的方式試圖撬開沈悅冰封的世界。
清晨,當第一縷微光透進厚重的窗簾縫隙,他會準時出現在門口,手中托盤上不再是廚房精心準備的羹湯,而是一杯溫度恰到好處的溫水,旁邊放著一小碟切得大小均勻、去了核的溫潤水果——通常是雪梨或蘋果。他將東西輕輕放在沈悅手邊最方便拿取的位置,不發一言,目光在霍南沉睡的小臉上停留片刻,便悄然退去。
午后,陽光透過窗簾縫隙在地毯上投下窄窄的光帶。沈悅因長久維持一個姿勢而肩膀僵硬酸痛,她極其輕微地活動了一下脖頸,眉心幾不可察地蹙起。幾乎就在下一秒,霍辛年會如同接收到某種無聲信號般出現。他手中拿著一個全新的、灌滿熱水的厚實暖水袋,比之前的更大更軟。他沉默地將它塞進沈悅因長久垂落而冰冷僵硬的手臂和沙發扶手之間,確保那暖意能精準地熨帖她最不適的位置。做完這一切,他依舊一言不發,只是深深看了一眼她緊抿的唇線,便又如來時般安靜地離開。
深夜,萬籟俱寂。霍南在藥物作用下陷入深眠。沈悅緊繃了一天的神經終于得到一絲喘息,強烈的疲憊感如同潮水般襲來,眼皮沉重得幾乎要粘合。就在這時,一條質地異常柔軟、帶著陽光曬過味道的薄毯,被極其輕柔地披在了她的肩頭。動作小心翼翼,仿佛怕驚擾了她假寐中的脆弱。毯子邊緣帶著男人指尖殘留的微涼觸感,以及一絲若有似無的、屬于霍辛年身上那種冷冽的雪松氣息。
沈悅的身體在毯子落下的瞬間,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她沒有睜眼,只是搭在霍南腕上的指尖,微微蜷縮了一下。那暖意透過薄薄的衣料滲透進來,包裹著冰冷的肩膀,帶來一種陌生而令人心慌的舒適感。她幾乎是本能地想要將它拂開,就像拂開那個暖水袋一樣。然而,那深入骨髓的疲憊和這恰到好處的暖意形成了一種奇異的拉扯,讓她抬起的手指最終只是無力地垂落下去,任由那帶著他氣息的溫暖將自己籠罩。
每一次無聲的靠近,每一次恰到好處的“便利”,都像一顆投入冰湖的小石子,在她心防深處那堅硬的冰層上,撞擊出細微到難以察覺、卻真實存在的漣漪。
她試圖用更深的冷漠去武裝自己。當他放下水杯,她故意視而不見,直到那杯水徹底涼透;當他遞來暖水袋,她側過身,用背脊拒絕;當他披上毯子,她閉著眼,呼吸刻意放得平穩,假裝沉睡,身體卻在那暖意下無法抑制地放松了一分。
然而,冰封的心湖之下,某種頑固的東西似乎在悄然松動。那杯被忽視的溫水,在某個她口干舌燥的深夜,最終還是滑入了她的喉嚨,甘冽得讓她心頭一顫。那暖水袋固執地傳遞著熱源,驅散了手臂的酸麻,也讓她緊繃的神經在無人察覺時得到了一絲微弱的撫慰。那條帶著他氣息的毯子,更是在無數個寒意沁人的深夜里,成了她抵御疲憊和寒冷的一道無形屏障。
理智在瘋狂地拉響警報:這是陷阱!是糖衣炮彈!是霍辛年攻心的手段!他所有的溫柔體貼,都是為了讓她放松警惕,為了瓦解她的恨意,為了讓她心甘情愿地留下,為了……最終再次奪走她的南南!
可情感,卻像狡猾的藤蔓,在她疲憊不堪、守護著病弱兒子的脆弱時刻,悄無聲息地沿著冰層的裂縫攀爬、滋生。每一次他沉默的付出,都在她冰封的心墻上蝕刻下微小的痕跡。那份笨拙的、不帶任何言語修飾的關懷,像微弱的燭火,固執地試圖融化著堅冰。
矛盾如同兩只無形的手,在沈悅心底日夜撕扯。她看著霍辛年因為守夜而熬紅的眼睛,看著他下巴上日益明顯的青色胡茬,看著他面對霍南時那小心翼翼、帶著笨拙的討好眼神……這些真實的疲憊和關切,與記憶中那個冷酷算計、步步緊逼的霍辛年重疊又割裂,讓她心煩意亂,無所適從。
——
霍南的病情在沈悅的精湛醫術和日夜守護下,如同退潮般緩慢而穩定地好轉。
令人窒息的哮喘痙攣終于被牢牢控制住,那駭人的青紫從臉上徹底褪去,只剩下大病初愈后的蒼白。持續的高熱也偃旗息鼓,體溫恢復了正常的柔軟。他清醒的時間越來越長,雖然依舊虛弱,需要長時間的臥床休養,但那雙沉寂的眸子里,終于重新燃起了屬于孩童的微弱光亮。
這光亮,絕大部分只投向一個人——沈悅。
他像一只終于找到巢穴的雛鳥,對沈悅的依賴達到了近乎偏執的程度。沈悅稍稍離開床邊去倒杯水,他的目光就會追隨著,帶著不易察覺的緊張,小嘴微微抿起。只有沈悅的手握著他的,或者沈悅溫柔的聲音在他耳邊低語時,他緊蹙的眉頭才會真正松開,緊繃的小身體才會完全放松下來。
對霍辛年,霍南的態度則復雜得多。畏懼和疏離依舊存在,那是一種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反應。當霍辛年靠近床邊,試圖和他說話,或者只是靜靜地看著他時,霍南會下意識地垂下眼瞼,長長的睫毛不安地顫動著,小小的身體會不著痕跡地朝著沈悅的方向再縮一縮,仿佛想將自己完全藏進母親的羽翼之下。
霍辛年將這一切看在眼里,心頭如同壓著巨石。失落和痛楚清晰可見地刻在他深邃的眼眸里。但他沒有急躁,沒有強迫,只是將那份笨拙的關懷,換了一種更迂回的方式。
他不再試圖直接與霍南交流,而是將目光投向了沈悅。
“南南今天精神似乎好了一點。”他會站在門口,聲音壓得很低,目光落在霍南抓著沈悅手指的小手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羨慕和小心翼翼的探詢,“我看他剛才多喝了幾口粥。”
沈悅正專注地用溫熱的濕毛巾給霍南擦拭額頭的細汗,聞言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頭也沒抬。
霍辛年并不氣餒,自顧自地繼續說下去,仿佛只是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后花園的睡蓮開了幾朵,白色的,很大。陽光好的時候,空氣里都是花香。”他的目光落在霍南蒼白安靜的小臉上,聲音放得更輕緩,帶著一種誘哄孩子般的溫和,“等南南再好一點,讓媽咪推你出去看看?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對身體好。”
霍南原本閉著的眼睛微微動了一下,濃密的睫毛顫了顫。他似乎對這個提議有了一絲微弱的興趣,小腦袋在枕頭上極其輕微地蹭了蹭,卻沒有睜開眼,也沒有回應。
沈悅擦拭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她知道霍辛年在試圖用霍南可能感興趣的東西來接近他,這份用心……她無法完全視而不見。她依舊沒有看霍辛年,只是拿起旁邊溫著的藥碗,用勺子輕輕攪動,氤氳的熱氣模糊了她的側臉。她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霍辛年看著她沉默的側影,目光又落在霍南那微微有了點反應的小臉上,眼底深處掠過一絲微不可察的亮光。他沒有再多說什么,只是安靜地退了出去。
幾天后,霍辛年的“迂回”戰術似乎有了點微不足道的進展。
那是一個午后,窗外陽光正好。霍南難得精神不錯,靠在沈悅特意為他墊高的枕頭上,小口小口地吃著沈悅喂過來的特制果泥。他的目光有些好奇地落在窗外搖曳的樹影上。
霍辛年端著一個托盤進來,上面放著一小碗剛燉好的冰糖燕窩,是給沈悅的。他放下托盤時,動作極其自然地將一個東西輕輕放在了霍南的枕頭邊。
那是一個小小的、用最柔軟的淺藍色絨布縫制的小兔子玩偶。兔子的耳朵長長的,一只耷拉著,一只俏皮地豎著,黑曜石做的眼睛亮晶晶的,憨態可掬。最特別的是,兔子懷里緊緊抱著一顆用暖黃色絨布縫制的、圓滾滾的星星。針腳不算頂頂精致,甚至能看出一些手工的生澀,但那柔軟的觸感和溫暖的配色,充滿了童趣。
霍南的目光瞬間被這個突然出現的小東西吸引了。他停止了咀嚼,好奇地、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輕輕碰了碰兔子柔軟的耳朵。觸感很好。
霍辛年站在一旁,高大的身影顯得有些緊繃,目光緊緊盯著霍南的反應,帶著一種近乎屏息的期待。他什么都沒說,仿佛只是隨意放了個小玩意兒。
沈悅也注意到了這個突然出現的玩偶。她看了一眼那只明顯是手工縫制的、針腳有些笨拙的小兔子,又看了一眼霍辛年緊繃的側臉和他修剪整齊、指節分明卻似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紅痕,可能是被針扎的手指,心頭像是被什么東西不輕不重地撞了一下。這只兔子……是他做的?為了……討好南南?
這個念頭讓沈悅感到一陣荒謬和……難以言喻的復雜。叱咤風云的霍氏掌權人,深夜笨拙地縫制一只布偶兔子?為了他那個一直疏離畏懼他的兒子?
霍南似乎很喜歡這只兔子。他不再滿足于觸碰耳朵,而是小心翼翼地將它拿了起來,抱在懷里,用蒼白的小臉蹭了蹭兔子柔軟的絨毛。雖然依舊沒有看霍辛年,也沒有說話,但那微微放松的嘴角和依賴地抱著兔子的動作,已經是一種無聲的信號。
霍辛年看著兒子抱著那只他熬了幾個晚上、手指被扎了好幾個洞才勉強縫出來的兔子,看著他臉上那幾乎不可察覺的放松和依戀,緊繃的下頜線終于松弛了一絲。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夾雜著巨大的滿足感和一絲心酸,悄然涌上心頭。他深深看了一眼抱著兔子依偎在沈悅懷里的霍南,又看了一眼垂眸看著兒子、神色不明的沈悅,沒有再打擾,沉默地轉身離開。
房間里恢復了安靜。霍南抱著小兔子,似乎有些困倦,眼皮開始打架。
沈悅輕輕拍撫著他的背,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只針腳笨拙卻異常柔軟的藍色小兔子上。兔子懷里那顆暖黃色的星星,在午后的陽光下,散發著溫暖的光暈。她看著霍南依賴地將小臉埋進兔子柔軟的絨毛里,呼吸漸漸變得平穩悠長。
那一刻,她冰封的心墻之下,似乎傳來一聲極其細微、卻清晰無比的“咔嚓”聲。一道更深的裂縫,正在暖光和笨拙的關懷下,悄然蔓延。理智的堤壩在情感的暗涌前,第一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松動。她慌忙移開視線,將霍南身上的薄毯又往上拉了拉,試圖掩蓋住心底那陣突如其來的、令她恐慌的悸動。
——
夜色,如同最柔軟的墨色天鵝絨,溫柔地覆蓋了霍家老宅。西翼霍南的房間內,只余下角落里一盞光線調到最暗的睡眠燈,散發出朦朧昏黃的光暈,在墻壁上投下模糊而溫暖的影子。
霍南在藥物的作用下睡得很沉。呼吸均勻悠長,小小的胸膛隨著呼吸輕輕起伏。那只淺藍色的布偶兔子被他緊緊抱在懷里,一只耷拉的耳朵貼著他微涼的臉頰。經歷了生死劫難,又有了媽咪日夜不離的守護和那只笨拙卻溫暖的小兔子,他緊繃了太久的小身體終于徹底放松下來,陷入了毫無防備的深度睡眠。
沈悅依舊守在一旁的單人沙發里。連續多日不眠不休的守護,如同繃緊到極限的弓弦,終于在這份難得的安寧和兒子平穩的呼吸聲中,顯露出了難以抗拒的疲態。沉重的眼皮如同灌了鉛,每一次試圖睜開都耗費巨大的力氣。身體里的每一根骨頭都在叫囂著酸痛,神經卻因為長久的高度緊張而無法真正松弛。她靠在沙發背上,意識在清醒與昏沉的邊緣艱難地徘徊,如同在濃霧中跋涉。
就在這半夢半醒的混沌之際,一個極其細微、帶著濃重哭腔的囈語,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小石子,猛地將她從昏沉的邊緣拽了回來!
“爹……爹地……”聲音很輕,破碎,充滿了孩子氣的恐懼和委屈,“……別走……南南怕……”
沈悅的心驟然一縮!她猛地睜開眼,看向床上。
霍南并沒有醒。他依舊深陷在睡夢中,小眉頭卻緊緊蹙起,形成了一個痛苦的川字。蒼白的小臉上滲出了細密的冷汗,身體不安地微微扭動,抱著兔子的手臂收得更緊。顯然,他正被一個可怕的噩夢糾纏著。
“爹地……別丟下南南……”又是一聲帶著哽咽的夢囈,更加清晰地撞入沈悅的耳膜。
沈悅的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瞬間揪緊!她下意識地就要起身去安撫兒子。
然而,就在她動作的前一秒,另一個身影比她更快!
一直沉默地守在房間另一側陰影里的霍辛年,在聽到第一聲夢囈時,便如同離弦之箭般沖到了床邊!他的動作快得驚人,卻又帶著一種不可思議的輕柔,仿佛生怕驚擾了夢中脆弱的孩子。
他沒有試圖去抱霍南,也沒有立刻出聲喚醒他。他只是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小心翼翼,在霍南的床邊半跪了下來。高大的身軀蜷縮著,盡量放低自己,減少壓迫感。
然后,他伸出寬厚溫暖的手掌,極其輕柔、極其緩慢地,覆在了霍南那只緊緊攥著兔子耳朵、指節都因用力而泛白的小手上。
他的動作是如此的小心翼翼,仿佛在觸碰一件價值連城卻又易碎無比的稀世珍寶。
“南南……”霍辛年的聲音低沉沙啞得厲害,如同粗糙的砂紙摩擦過木頭,帶著一種沈悅從未聽過的、濃得化不開的疼惜和一種笨拙卻無比堅定的安撫,“爹地在。爹地在這里,不走。爹地……再也不會丟下南南了……”他的聲音很輕,幾乎是在用氣音,一遍遍重復著,帶著一種催眠般的安撫力量。
奇跡般地,在霍辛年低沉而堅定的安撫聲中,霍南緊蹙的眉頭一點點地、極其緩慢地松開了。他急促而帶著哭腔的夢囈漸漸平息下去,緊攥著兔子耳朵的小手,也在霍辛年溫暖掌心的包裹下,一點點地放松了力道。他無意識地將小臉更深地埋進兔子柔軟的絨毛里,呼吸重新變得平穩悠長,仿佛終于掙脫了噩夢的泥沼,找到了安全的港灣。
霍辛年依舊維持著半跪的姿勢,寬厚的手掌依舊溫柔地包裹著兒子的小手。他微微低著頭,側臉輪廓在昏黃的睡眠燈下顯得異常柔和。濃密的睫毛低垂著,遮住了眼底翻涌的復雜情緒——后怕、心疼、失而復得的巨大慶幸,以及一種沉甸甸的、名為父親的責任感。他保持著這個有些別扭的姿勢,一動不動,仿佛一座沉默守護的山岳,只為確保掌心里那只小手的主人能安然沉睡。
房間里徹底安靜下來,只剩下父子二人平穩交織的呼吸聲。
沈悅僵坐在沙發上,維持著剛才想要起身的姿勢,一動不動。
她的目光,如同被無形的釘子釘住,牢牢鎖在床邊那個半跪著的高大身影上。
昏黃的燈光柔和地勾勒出霍辛年的輪廓,將他平日冷硬的棱角盡數模糊。他半跪的姿態顯得那么笨拙,甚至有些狼狽,與他霍氏掌權人的身份格格不入。可那份專注、那份小心翼翼、那份用盡全身力氣去傳達“我在”的笨拙姿態,卻在此刻形成了一種奇異的力量,狠狠撞擊著沈悅的心防!
她看著他低垂的眉眼,看著他覆在兒子小手上的、指節分明的大手,看著他如同守護幼崽的猛獸般凝固不動的姿態……一股強烈的、陌生的酸楚猛地沖上她的鼻尖,眼眶瞬間變得滾燙!
五年!整整五年缺失的父愛,五年冰冷的疏離,五年被毒藥侵蝕的痛苦……在這一刻,似乎都被這個笨拙卻無比真實的半跪身影,短暫地、虛幻地填補了。霍南在噩夢中呼喚的,終究是“爹地”。而他,真的在這里,用最原始、最笨拙的方式回應了。
冰封的心墻之下,那道早已悄然蔓延的裂縫,在這一刻轟然崩開!如同春日里被暖陽照射的冰河,發出巨大的、無法忽視的碎裂聲響!冰冷的堤壩再也無法阻擋洶涌的情感暗流!
理智的警報在腦海中瘋狂鳴叫,提醒著她霍辛年過去的冷酷、算計、威脅……可眼前這真實到令人心顫的畫面,卻像最熾熱的熔巖,將她所有用以武裝自己的冰冷和恨意,瞬間灼燒得千瘡百孔!
沈悅猛地低下頭,手指死死地攥緊了膝蓋上柔軟的薄毯——那條帶著他氣息的毯子。滾燙的淚水再也無法抑制,洶涌地奪眶而出,大顆大顆地砸落在深色的毯面上,迅速暈開一片深色的濕痕。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讓自己發出一絲哽咽的聲音,身體卻因為巨大的情感沖擊而無法控制地微微顫抖。
恨意與動搖,冰冷的過去與眼前真實的暖光,在她心底激烈地廝殺、碰撞!她感覺自己被硬生生撕裂成了兩半,一半在冰冷的海水中沉浮,一半卻被這猝不及防的暖流托舉著,幾乎要溺斃在這矛盾而洶涌的情感漩渦里。
她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