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山呼海嘯般的呼聲響起！
近千名錦衣衛如同開閘泄洪的黑色洪流，瞬間啟動！
在其身后，橘紅色長袍的緹騎司守在最后方，手中火銃不斷的收割著闖軍的生命。
冷酷！高效！碾壓！
與之前甕城內明軍與闖軍慘烈、混亂的肉搏廝殺截然不同，錦衣衛展現出的是一種令人窒息的殺戮。
他們像一部精密的殺戮機器，沉默地推進，無情地收割著翁城內闖軍的生命。
靠在城墻上的劉康大口喘著粗氣，原本丟掉的城門出口被錦衣衛飛速奪回。
“兄弟們！肅清翁城敵軍！拿闖軍人頭跟殿下領賞！”
不知誰在人群中喊了一聲，瞬間，原本混亂的守城兵迅速集結。
劉康此時也反應過來，連忙大聲喝道：
“一司！臨募營！放下盾牌，直接入城殺敵！！”
“娘的！我們不能讓錦衣衛看扁了！咱京營的將士也是有血腥的！！”
話音落下，守城兵再度沖鋒，只不過這一次，沒有死守，反而是主動出擊！
而在這陣營最前方的，恰恰是剛剛那些潰逃的臨募營士兵。
此刻，他們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他們要立功！
既然殿下免了他們戰場逃兵的死罪，那他們就要拿下更多的軍功來回報殿下！
高文采依舊端坐于那匹神駿的黑馬之上，神情冷漠。
他的目光沒有停留在甕城血腥的“清場”上，也沒有投向城樓激烈的爭奪戰。
而是帶有幾分擔憂的看向那搖搖欲墜的千斤閘。
眼下危機算是暫時度過。
但城外，亦有數萬條虎狼等在那里。
……
廣寧門外，菜市大街。
一輛不起眼的馬車悄然停在巷口打烊的酒樓門前。
朱厲等人出皇宮后，朱厲便讓王承恩找了個地方將馬車停下。
考慮到廣寧門還未正式交火，此時朱厲上城樓不過是給眾將平添麻煩。
與其這樣，倒不如稍微休息一下。
眾人幾乎都一夜未睡，這城一時半會的也破不了。
免得到時李自成還沒打過來，自己先熬壞了身子，豈不是笑話。
聽著外面呼嘯的北風，朱厲在車內裹成一團，沉沉睡了過去。
車外，不遠處就是廣寧門城樓，炮火聲不斷傳來。
一聲巨響，馬車都好似顫了顫。
朱厲猛地驚醒，額角撞在車壁上，疼！
朱厲掀開車簾一角，王承恩正站在不遠處的酒樓門前。
咯吱——
酒樓大門打開，露出一張略顯白皙、神色緊張的臉。
查看四周后，那人悄悄伏在王承恩耳邊低聲細語，眉眼間盡是恭敬之色。
“李若璉，孤睡了多久了？”朱厲對著車外的李若璉問道。
“回殿下，約莫睡了一個時辰左右。”李若璉的聲音從車外傳來。
“哈～”朱厲打了個哈欠，“廣寧門戰況如何了？”
“闖賊放了幾輪炮，動靜大，損傷卻有限。
李總督那邊也還了幾炮。眼下…還在互相試探，未見總攻之勢。”
李若璉的目光投向遠處城樓模糊的輪廓答道。
“城內可有異動？”朱厲繼續問道。
“回殿下，尚無。”
朱厲微微點頭，這李自成……夠謹慎，一直都在廣寧門試探。
只不過…
這如今其他城門都在發起猛攻，唯獨這廣寧門，寥寥幾聲炮響。
這李自成，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么藥…
此時，王承恩已結束了密談，那人縮回門后，酒樓大門悄然合攏。
老太監步履匆匆，帶著一身寒氣回到車旁。
“殿下”行至車旁，王承恩微微行禮，“您醒了。”
“嗯，若非那炮聲攪擾，倒是個補覺的好時候。”
朱厲揉了揉撞疼的額角，下巴朝那氣派的酒樓揚了揚，“這地方…你的？”
聞言，王承恩胖臉堆笑，帶著一絲諂媚說道：
“嘿嘿，殿下明鑒萬里。
是老奴早年置辦的一點微末產業，想著…日后老了，在京師總得有個遮風擋雨的去處。”
“喲，看不出來，老王你還是個大老板。”
朱厲看著門口那對張牙舞爪的石獅子和巍峨的樓宇，忍不住調侃道。
“老板？”王承恩疑惑問道，“殿下，這老板是何物？”
“咳咳……”朱厲以拳抵唇，輕咳兩聲，迅速岔開話頭。
“老王你剛跟那人說什么了？”
王承恩神色陡然一肅，向前湊近半步。
一旁的李若璉見狀，知道王承恩這是有事要說，連忙也將耳朵湊了過來。
不知不覺間，這一老一少還有李若璉這個半大梆子的組合，就這樣形成了。
“殿下……”王承恩故意賣了個關子，“宮里朝會剛開始，您猜怎么著？”
他聲音中隱約間帶著一絲興奮，臉上的笑容難以掩飾。
“哎喲我的王祖宗！”李若璉急得幾乎要跺腳，半個身子都探進了車廂。
“您倒是快說啊！別賣關子了！！”
朱厲也被勾起了興致，猜道：“難得見你這么高興…張縉彥下詔獄了？”
朝堂之上，萬歲爺龍顏震怒！直斥張縉彥玩忽職守，欺上瞞下！
借著這由頭，把那幫子閣老，連蔥葉子帶蔥白，罵了個狗血淋頭！
魏藻德、陳演幾個，屁都不敢放一個，臉都綠了！”
王承恩說到這咽了口唾沫，繼續說道：
“在那之后，以倪師為首的清流黨派那些人，借機彈劾了兵部一手。
把兵部這些年爛在張縉彥手里的臟賬，一樁樁、一件件，全抖落出來了！
在這之中，當屬倪師最狠，話里話外，直指魏藻德、陳演等人朋比為奸，蒙蔽圣聽！”
“嘶……”朱厲與李若璉同時倒抽一口冷氣。
老實人發起狠來，當真……嚇人！
“還有呢殿下！”王承恩舔了舔嘴唇，繼續道。
“朝會頭一樁，萬歲爺就當廷宣布了倪元璐太子太傅的任命！
魏藻德幾個慌忙跳出來阻攔，結果…全被萬歲爺駁了回去！
萬歲爺金口玉言：‘危難之際，太子之意，即朕之意！’”
說到這，王承恩頓了頓，又賣了個關子：
“殿下，您再猜猜，接任兵部尚書的…是誰？”
“難不成是倪師？”朱厲輕聲答道。
“對嘍！”王承恩一拍大腿，馬屁順溜而出。
“殿下洞若觀火，簡直乃諸葛再世！
宮里的小崽子們都在傳，今日早朝，風頭最勁的就是倪閣老！
太子太傅、兵部尚書、入閣參政，三喜臨門！
更有甚者，說，待闖賊退去，下一任首輔……非倪公莫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