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黑暗,粘稠得如同凝固的瀝青。意識在無底的深淵里沉浮、掙扎,每一次試圖上浮,都被更沉重的絕望拖拽下去。
蘇晚晴感覺自己像一片被颶風撕碎的枯葉。
耳邊是永恒的、億萬冤魂重疊的尖嘯,尖銳得能刺穿靈魂。眼前是翻騰的血海,無數扭曲痛苦的面孔在其中沉浮、哀嚎。她能聞到濃烈到令人窒息的鐵銹腥氣,那是萬骨窟化生池的味道,混合著太監地宮里沉淀了數百年的腐朽死亡。皮膚上傳來灼燒般的劇痛,仿佛被強酸腐蝕,又像是無數細小的毒蟲在啃噬骨髓。
更深的,是烙印在血脈里的冰冷枷鎖。一種無形的、惡毒的意志,如同跗骨之蛆,纏繞著她的靈魂,一遍遍在她意識深處嘶吼:
背叛血誓者…永墮無間!
蘇家血脈…世代為奴!
化血…融骨…不入輪回!
是那個太監!是那個坐在尸山血海之上、面容模糊卻散發著無盡邪惡與威壓的身影!他枯槁的手指指向她,渾濁的眼窩里燃燒著幽綠的鬼火!
“逃不掉…蘇家的賤奴…你的魂…你的血…永遠屬于咱家…”陰冷滑膩的聲音,如同毒蛇在顱骨內爬行。
恐懼,深入骨髓的恐懼,幾乎要將她徹底碾碎。她想尖叫,喉嚨卻像被冰冷的鐵鉗扼住,發不出絲毫聲音。身體沉重得如同灌滿了鉛水,動彈不得。
就在意識即將被這永恒的黑暗和詛咒徹底吞噬時…
一點微弱的銀光,如同刺破永夜的第一顆寒星,在翻騰的血海邊緣亮起。
那光芒很淡,很冷,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堅韌的穿透力。
是那只銀鐲。
許潭硬塞給她的、路邊攤買來的、樣式古樸的銀鐲。
鐲子在她沾滿血污的手腕上,安靜地散發著微光。鐲身那些原本模糊的、扭曲的符文,此刻在血色的背景中變得異常清晰。它們不再是簡單的裝飾,而是如同活了過來,在銀色的底子上緩緩流動、旋轉,散發出一種古老而神秘的氣息。
這氣息…很熟悉。不同于太監那純粹惡毒的詛咒,它更蒼涼,更厚重,帶著大山的巍峨、森林的呼吸、以及一種…源自血脈深處的、不屈的掙扎。
嗡…
銀鐲發出極其微弱的、幾乎無法察覺的共鳴。這微弱的共鳴,卻像一根堅韌的絲線,瞬間刺穿了那鋪天蓋地的怨魂尖嘯和太監的詛咒低語!
纏繞在靈魂上的冰冷枷鎖,似乎被這銀光灼燒了一下,發出無聲的哀鳴,松動了一絲!
就是這一絲松動!
“呃啊——!”
蘇晚晴猛地吸了一口氣,如同溺水之人終于沖破水面!冰冷的空氣夾雜著消毒水和血腥的味道,狠狠灌入肺葉,帶來一陣劇烈的嗆咳和撕裂般的疼痛!肩胛處的傷口如同被重新點燃,火辣辣地灼燒著神經!
意識,如同被強行拽回了沉重的軀殼。
眼前不再是翻騰的血海,而是低矮、昏暗的竹編天花板。一盞蒙塵的燈泡在頭頂有氣無力地搖晃著,投下昏黃搖曳的光暈。空氣悶熱潮濕,混合著劣質煙草、汗味、草藥和…濃烈的血腥氣。
她躺在一張堅硬的竹床上,身下是粗糙的涼席。肩胛處的劇痛提醒著她萬骨窟里發生的一切。耳邊不再是冤魂的尖嘯,而是…暴雨!
狂暴的雨點如同密集的鼓點,瘋狂地砸在屋頂的鐵皮和窗欞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風聲凄厲,如同鬼哭狼嚎,撕扯著這座位于風雨飄搖中的邊陲小鎮。
還有…爭吵!
壓抑而激烈的爭吵聲,穿透雨幕和薄薄的墻壁,從隔壁房間傳來。
“…林海!你他媽還猶豫什么?!晚晴快不行了!你看她的臉色!”是許潭的聲音,嘶啞、焦灼,帶著被逼到絕境的暴躁,“這鬼地方連個像樣的赤腳醫生都沒有!那個叫巖香的苗女!她肯定有辦法!她給的草藥見效多快!疤臉強那幫雜碎都能被蟲子啃死,她能解晚晴的毒!”
“冷靜點,許潭!”林海的聲音依舊沉穩,但那份沉穩下也壓抑著極度的緊繃,“巖香是‘黑苗’!‘祖蠱’被盜,族人慘死,他們現在視所有外來者為死敵!她主動接觸我們,還提供草藥,本身就極其可疑!‘隼’的警告不是空穴來風!她接近我們,是為了找回‘祖蠱’,還是另有所圖?我們不能冒險!”
“冒險?再等下去晚晴就真沒命了!那叫冒險嗎?那叫等死!”許潭幾乎是吼出來的,“你沒看到那池子里的黑水嗎?晚晴沾上了!還有那破碑的紅光!她現在發燒,傷口發黑!那苗女的草藥至少能壓住!管她什么目的,先把人救活再說!老子去求她!要錢給錢!要命…他媽的等老子把隼和九爺的賬算清再說!”
“許潭!你…”林海似乎想阻止。
緊接著是竹門被粗暴拉開又關上的巨響,許潭沉重的腳步聲沖進了狂暴的雨幕中。
房間內只剩下林海壓抑的嘆息和窗外肆虐的風雨聲。
蘇晚晴靜靜地躺著,意識在劇痛和虛弱中艱難地拼湊。她轉動干澀的眼球,看向自己受傷的右肩。繃帶被重新包扎過,但邊緣處滲出的血跡呈現出一種不祥的暗紫色。傷口周圍的皮膚滾燙,隱隱透著一股陰沉的黑色,正沿著血管的紋路緩慢地向上蔓延。每一次心跳,都牽扯著傷口深處傳來一陣陣如同被無數細針攢刺、又帶著冰冷腐蝕感的劇痛。
化生池的毒…還有“活葬碑”核心那狂暴的怨念侵蝕…比她預想的更可怕。
她的目光落在左手手腕上。那只古樸的銀鐲依舊安靜地套在那里。鐲身冰涼,那些奇異的符文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更加深邃。剛才在噩夢中,是它…拉了自己一把?
隔壁房間傳來腳步聲,林海推門走了進來。他身上的衣服也帶著濕氣,金絲眼鏡后的雙眼布滿血絲,臉色疲憊而凝重。看到蘇晚晴睜開的眼睛,他明顯愣了一下,隨即快步走到床邊。
“你醒了?”林海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如釋重負,他迅速拿起床邊一個簡易的醫療包,“感覺怎么樣?傷口很痛?有沒有哪里特別不舒服?”他一邊詢問,一邊拿出體溫計和一個小型手電,準備檢查她的瞳孔。
蘇晚晴想搖頭,卻牽動了傷口,眉頭緊蹙,只發出一個微弱的氣音:“…水。”
林海立刻倒了一杯溫水,小心地扶起她的頭,一點點喂她喝下。清涼的水滑過火燒般的喉嚨,帶來一絲短暫的舒緩。
“許潭…去找巖香了?”蘇晚晴的聲音依舊沙啞虛弱。
林海動作一頓,點了點頭,臉色更加凝重:“他太沖動了。那個苗女…巖香,身份不明,動機叵測。‘黑苗’現在對我們恨之入骨,她主動出現,還幫你處理傷口、壓制毒性…這太反常了。我擔心…”
“她…是沖我來的。”蘇晚晴打斷他,聲音雖弱,卻異常肯定。她抬起沒受傷的左手,指了指手腕上的銀鐲,“這個…不是普通的鐲子。上面的符文…是‘黑苗’古祭祀語中的‘守望’與‘血契’之意。她認得這個。”
林海的目光瞬間聚焦在銀鐲上,鏡片后的眼神銳利如刀:“血契?”
“嗯。”蘇晚晴微微喘息,“‘黑苗’與守護萬骨窟的某些‘狩陵衛’家族…在很久以前,或許有過某種…盟約或聯系。這只鐲子,可能是信物。”她回想起巖香第一次見到她時,那審視的目光在她臉上和銀鐲上停留了很久。
就在這時!
砰!砰!砰!
沉重的、帶著水汽的拍門聲猛地響起!不是前門,而是后門!聲音急促而有力,仿佛帶著某種不容置疑的韻律。
林海瞬間繃緊身體,一只手迅速摸向腰間隱藏的匕首,另一只手按住了蘇晚晴,示意她噤聲。他無聲地移動到門后,透過門板的縫隙向外望去。
后門外狹窄的雨檐下,站著一個身影。
是巖香!
她依舊穿著那身深藍近黑的苗家服飾,但此刻渾身濕透,長發緊貼在臉頰和脖頸上,雨水順著她輪廓分明的下頜線不斷滴落。她的臉上沒有了白天的沉靜,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山雨欲來的凝重和…一絲難以掩飾的焦急。她懷里緊緊抱著一個用油布包裹的細長竹筒。
她沒有看門縫,而是微微側著頭,似乎在傾聽著外面的風雨,又像是在警惕著黑暗中的追蹤者。她的嘴唇無聲地翕動著,吐出幾個短促而古怪的音節,像是某種古老的苗語咒語。
林海猶豫了一瞬,回頭看了一眼床上虛弱但眼神清明的蘇晚晴,深吸一口氣,緩緩拉開了門閂。
冰冷的、帶著濃重水汽的風瞬間灌了進來。
巖香閃身而入,動作迅捷如貍貓,反手迅速關上門,隔絕了外面的風雨。她甚至沒看林海一眼,目光第一時間就鎖定了竹床上的蘇晚晴。
“她醒了?”巖香的聲音帶著一絲喘息,目光銳利地掃過蘇晚晴肩頭那暗紫色的繃帶和蔓延的黑氣,眉頭緊鎖,“毒在攻心!比預想的快!”
“許潭呢?”林海警惕地盯著她,手依舊按在匕首上。
“在引開‘尾巴’。”巖香語速極快,帶著不容置疑的緊迫感,“沒時間了!‘黑苗’的長老帶著‘獵犬’快搜到這里了!他們感應到了‘祖蠱’的躁動!”她說著,快步走到蘇晚晴床邊,將懷里緊抱的油布竹筒小心地放在床邊。
“尾巴?獵犬?”林海心頭一沉。
“是寨子里追蹤的高手,帶著受過特殊訓練的蠱犬,鼻子比鬼還靈!”巖香一邊解釋,一邊迅速解開油布,露出里面一個通體漆黑、刻滿密密麻麻血色符文的細長陶罐!罐口用某種暗紅色的泥封著,散發出濃烈刺鼻的草藥味和一種…難以形容的、令人心悸的腥甜氣息。
“這是…”蘇晚晴看著那陶罐,虛弱的聲音帶著一絲驚疑。
“‘蝕骨蛭’的母蠱漿!”巖香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肅穆,“以毒攻毒!能暫時壓制你體內化生池的陰毒和碑煞!但過程…會很痛苦!像被火燒,又被冰錐刺骨!而且只有十二個時辰的效力!之后毒性會反撲得更猛!必須在這之前,找到徹底解毒的辦法!”
她拔開腰間一把造型奇特的彎刀,刀鋒在昏黃的燈光下閃過一道幽藍的寒芒。她用刀尖極其小心地刮開封口的暗紅色泥封。
一股更加濃烈、更加詭異的腥甜氣息瞬間彌漫了整個房間!仿佛無數腐爛的花朵混合著劇毒昆蟲的體液在狹小空間里同時爆發!
巖香動作快如閃電,用刀尖蘸取了一點陶罐里粘稠的、如同活物般緩緩蠕動的暗綠色漿液。
“忍著點!”她看向蘇晚晴,眼神復雜,帶著一絲決絕,“這蠱漿霸道,會暫時喚醒你血脈里沉睡的‘東西’,幫你抵抗外毒!但也可能…讓你更清晰地感受到血誓的束縛!挺過去!”
話音未落,蘸著暗綠蠱漿的刀尖,快、準、狠地點在了蘇晚晴眉心、心口、以及肩胛傷口周圍的幾處大穴上!
滋——!
蠱漿接觸到皮膚的瞬間,如同滾燙的烙鐵!蘇晚晴的身體猛地弓起!喉嚨里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嘶鳴!她雙眼瞬間睜大,瞳孔深處爆發出駭人的血光!無數細密的、如同黑色蛛網般的紋路,以刀尖點中的位置為中心,在她蒼白的皮膚下驟然浮現、瘋狂蔓延!
“呃啊啊啊——!!!”
難以形容的痛苦如同海嘯般席卷了她身體的每一個細胞!仿佛有無數燒紅的鋼針從骨髓深處刺出!又像是被浸入了萬載玄冰之中,連靈魂都要被凍結撕裂!更可怕的是,血脈深處那沉寂的血誓枷鎖,在這霸道蠱漿的刺激下,如同蘇醒的毒龍,發出更加清晰、更加惡毒的咆哮!太監那張模糊而邪惡的臉,在劇痛和血光的交織中,獰笑著逼近!
她死死咬住下唇,鮮血瞬間滲出!指甲深深摳進身下的竹席,發出刺耳的刮擦聲!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痙攣、顫抖!
“按住她!別讓她傷到自己!”巖香厲聲喝道,自己也撲上來,用盡全力按住蘇晚晴劇烈掙扎的肩膀。
林海臉色劇變,立刻上前幫忙,死死按住蘇晚晴的雙腿。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體里爆發出的那股非人的力量和痛苦,心中震撼莫名。
就在這混亂和劇痛達到頂點時!
轟!!!
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猛地從旅館前門方向傳來!巨大的沖擊波震得整座竹樓都在劇烈搖晃!灰塵和碎屑簌簌落下!玻璃窗嘩啦一聲被震得粉碎!
緊接著,是許潭嘶啞變調的怒吼和雜亂的槍聲!
“老林!晚晴!快跑!!!有埋伏!是追蹤器!!”許潭的吼聲穿透風雨和爆炸的余音,充滿了驚怒和絕望!
追蹤器?!
林海和巖香同時臉色大變!
林海猛地想起什么,飛快地從背包里掏出那個“隼”提供的衛星電話!他之前就覺得這個電話有些不對勁!
他用力將電話摔在地上!外殼碎裂!在精密的電路板中央,赫然鑲嵌著一個米粒大小、閃爍著微弱紅光的電子元件!它正瘋狂地閃爍著!
“是‘隼’!他在我們身上裝了追蹤器!”林海目眥欲裂!
轟!轟!
又是兩聲劇烈的爆炸!這次離得更近!火光瞬間映紅了被暴雨沖刷的窗戶!旅館前門方向傳來建筑倒塌的巨響和匪徒瘋狂的叫囂!
“疤臉強沒死透!‘山魈幫’的雜碎追來了!他們和‘黑苗’的人打起來了!快從后門走!!”許潭的吼聲夾雜在槍聲和爆炸聲中,越來越近,顯然是在邊打邊退!
屋漏偏逢連夜雨!前有“九爺”殘部追殺,后有“黑苗”高手追蹤!他們被徹底包圍在了這座風雨飄搖的竹樓里!
“帶她走!”巖香當機立斷,對著林海吼道,眼神決絕,“從后窗跳下去!后面是河道!我去前面擋一下!”她反手抽出那把幽藍的彎刀,如同撲火的飛蛾,毫不猶豫地沖向爆炸和槍聲傳來的前門方向!
“巖香!”林海想阻止,卻已來不及。
床上的蘇晚晴在劇烈的痛苦和爆炸的震動中,猛地睜開了雙眼!那雙眼眸,此刻不再清冷,而是燃燒著一種近乎妖異的血色光芒!眉心、心口被蠱漿點中的地方,黑色的血紋如同活物般蠕動!一股狂暴、冰冷、帶著毀滅氣息的力量,在她體內左沖右突,仿佛隨時要破體而出!
“呃…啊…”她喉嚨里發出不似人聲的低吼,沾滿冷汗和血污的手,死死抓住林海的胳膊,力道之大,幾乎要捏碎他的骨頭!她的眼神混亂而痛苦,血誓的詛咒、太監的獰笑、血脈中蘇醒的狂暴力量、以及眼前絕境的危機…在她腦海中瘋狂撕扯!
“走!”林海不再猶豫,用盡全身力氣將幾乎失控的蘇晚晴從床上架起!她的身體滾燙,卻又散發著刺骨的寒意,像一塊燃燒的冰!
他拖著蘇晚晴沖到后窗邊,一腳踹開那扇搖搖欲墜的木窗!冰冷的暴雨瞬間撲面而來!窗外是陡峭的河岸,下方是暴雨中洶涌奔騰、濁浪滔天的河道!
“跳!”林海嘶吼一聲,抱著蘇晚晴,朝著下方翻滾的黑色濁流,縱身躍下!
冰冷的、裹挾著泥沙和斷木的河水瞬間淹沒了他們!巨大的沖擊力幾乎將兩人撕開!林海死死抓住蘇晚晴的手臂,在狂暴的漩渦中拼命掙扎上浮!
就在他們冒出水面,被洶涌的河水卷向下游的瞬間,林海回頭望了一眼。
風雨飄搖的“野象”旅館二樓,火光沖天!槍聲、爆炸聲、苗語的厲嘯和匪徒的狂吼混雜在一起!一道纖細卻決絕的身影,揮舞著幽藍的彎刀,在火光和黑暗的交界處,正與數個撲上來的黑影浴血廝殺!
是巖香!
而在旅館另一側更高的山坡上,在暴雨的帷幕之后,幾道穿著深黑色苗服、戴著猙獰木雕面具的身影,如同從幽冥中走出的死神,正靜靜地、冰冷地俯瞰著下方煉獄般的戰場和河中掙扎的獵物。為首一人,身形佝僂,手中拄著一根纏繞著毒蛇干尸的扭曲木杖,杖頭鑲嵌的眼珠狀寶石,在閃電劃過天際的剎那,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幽綠光芒。
冰冷渾濁的河水灌入口鼻,帶著血腥和硝煙的味道。林海緊緊抓住意識混亂、身體滾燙又冰冷的蘇晚晴,在死亡的激流中沉浮。他另一只手死死按在胸前——那里,貼身藏著的兩塊核心部件,一藍一紅,隔著濕透的衣服,正發出滾燙而劇烈的搏動,如同兩顆不安分的心臟,在黑暗的河水中瘋狂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