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滿推開通往幻境塔外的木門時，晨露正順著門檐滴落，在青石板上濺起細小的水痕。

她腕間的契約紋還在發燙，像有團活物在皮膚下跳動。

小影蹲在她腳邊，漆黑的皮毛泛著碎鉆般的銀光，本是幼貓的體型，卻讓圍觀人群下意識退后半步——那對星辰般的眼睛掃過來時，連最壯實的成年獸人都覺得后頸發緊。

“等等。“鐵巖的聲音像塊粗礪的磨石。

這位負責試煉的老獸人攥著腰間的銅鈴，指節因用力而發白，“風影貓百年前就被判定滅絕，你這契約......“他渾濁的眼珠在林小滿和小影之間來回打轉，“莫不是用了什么歪門邪道？“

人群里響起細碎的議論。

阿蠻從人堆里擠出來，繡著虎紋的皮裙掃過林小滿的鞋尖。

她比林小滿高半個頭，脖頸上掛著三枚獸核串成的項鏈——那是二階獸紋覺醒者的標志。“鐵巖大人說的是。“阿蠻歪頭笑，虎牙在晨光里閃了下，“上回有人偷用禁術偽造契約，被剝了獸紋丟進獸潮。

小滿妹妹該不會......“

林小滿垂眸看著自己被洗得發白的獸皮裙。

三天前阿蠻往她湯碗里丟石子時，也是用這種甜膩的語氣。

她能感覺到小影的尾巴尖輕輕蹭過她的腳踝，那是系統提示音在腦海里響起的觸感——【檢測到風影貓·小影能力面板：瞬移（初級）、風刃切割（中級）、精神侵蝕（潛在）】。

“阿蠻姐想怎樣？“她仰起臉，眼尾的狐紋因緊張而微微發顫。

這副示弱的模樣讓阿蠻的笑意更濃了。

“不如當眾試試契約之力？“阿蠻退后兩步，獸紋在肩背處泛起金光，“我化虎形，你讓你的小貓咪攔我一爪。

要是真能攔住......“她掃過林小滿腕間的契約紋，“我給你磕三個響頭。“

圍觀者倒抽一口冷氣。

虎形獸人全力一爪能掀翻半人高的巖石，林小滿若應下，要么被當眾打臉，要么......

“好啊。“林小滿的聲音輕得像片羽毛。

她蹲下身，指尖撫過小影耳尖的絨毛，“小影，你愿意幫我嗎？“

小影歪頭舔了舔她的指尖。

這親昵的動作讓阿蠻嗤笑出聲，她的脊背開始隆起，黑色虎毛如鋼針般炸開，瞳孔縮成豎線——二階虎獸人的完全獸化形態。

“小心！“人群里傳來小狐貍的尖叫。

阿蠻的虎爪帶起腥風，離林小滿的面門只剩三寸。

林小滿沒動。

她能清晰聽見自己的心跳，像擂在戰鼓上的點。

直到虎爪的陰影籠罩下來時，腕間契約紋突然灼痛——小影的身影在她眼前炸開一團黑霧，再出現時已站在阿蠻的頭頂。

“喵——“

那聲輕喚像根細針戳破了空氣。

阿蠻的虎爪懸在半空，脖頸處突然綻開血珠。

一道半透明的風刃正抵在她的動脈上，只要再偏半寸，就能割斷喉管。

“噗通！“阿蠻重重摔在五步外的石地上，虎形瞬間退化成半人形態。

她捂著脖子后退，指尖沾了血：“你、你這畜牲......“

“是契約獸。“林小滿彎腰抱起小影，它的毛還是暖的，“阿蠻姐，你輸了。“

全場死寂。

鐵巖突然大步上前，粗糙的手掌按在小影的額間。

老獸人閉著眼，皺紋里滲出冷汗：“靈魂共鳴......是真的契約。“他松開手時，掌心還殘留著風系元素的清涼，“林小滿，通過試煉。“他從懷里摸出塊刻著獸紋的石牌，“這是二階契約者的憑證，去東側靈泉區修煉吧。“

阿蠻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她盯著林小滿手中的石牌，喉間滾出低啞的威脅：“這只是開始。“話音未落便轉身擠開人群，皮裙上的虎紋被她扯得變了形。

暮色漸沉時，林小滿抱著小影回到雜役營。

土屋前的晾衣繩上還掛著她昨天洗的破布，門簾被風吹得噼啪響。

她推開門的瞬間，腐臭的污水味撲面而來——她的草墊上糊滿了泥漿，發餿的剩飯拌著碎骨，甚至有半塊發霉的野果。

“又是阿蠻的人。“小狐貍縮在墻角，尾巴尖沾著泥，“我想攔......“

“沒事。“林小滿把小影放在干凈的石臺上，從懷里掏出塊烤鹿肉喂給它。

她蹲下身，指尖輕輕撫過草墊上的污漬。

系統提示音在腦海里響起：【檢測到宿主憤怒值+10，是否兌換清潔術？】她沒說話，只是盯著泥水里自己模糊的倒影。

小影突然跳上她的肩頭，用腦袋蹭她的耳垂：“別怕，有我在。“它的聲音像被風吹散的銀鈴，“我能吹干這些臟東西，還能......“

“不用。“林小滿突然笑了，狐紋在暮色里泛著柔光，“我要讓他們知道，從今天起，沒人能再這樣對我。“

窗外的樹影動了動。

夜司宸靠在老槐樹上，銀發被風掀起幾縷。

他望著土屋里那團暖黃的光——林小滿正把小影抱在膝頭，用枯枝在地上畫著什么。

龍鱗從他指尖滑落，墜進草叢時發出極輕的響。

“有趣。“他低笑出聲，金瞳里翻涌著暗潮。

轉身時，衣擺掃落了幾片槐葉，正好蓋住那枚龍鱗。

溪水在月光下泛著銀波。

林小滿蹲在溪邊，小影趴在她腳邊打盹。

她伸出手，掌心浮起兩簇火苗——那是三天前在靈泉邊撿到的龍血殘片帶來的饋贈。

風從山后吹來，卷起她掌中的火焰，火苗竟詭異地扭曲成螺旋狀。

“原來風與火......“她盯著掌心的光，眼睛亮得像星子，“可以這樣。“

小影突然豎起耳朵，朝上游方向瞇起眼。

林小滿順著它的視線望去，只看見粼粼水波和幾片被風卷起的落葉。

她收回手，火苗卻在指尖留戀地轉了個圈，才緩緩熄滅。

“明天再來試。“她輕聲說，把小影抱進懷里。

溪水還在叮咚作響，像在應和她未說出口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