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沉悶的、如同鈍器砸爛朽木的聲響,在死寂的破殿里顯得格外刺耳。柴刀厚重的刀身,裹挾著陳小兵全身僅存的、玉石俱焚的蠻力,從下往上,狠狠貫入老道士因咆哮而大張的口中!
鋒利的、帶著豁口的刀尖,毫無阻礙地穿透了脆弱的上顎骨,帶著巨大的動能,勢如破竹地向上、向后,深深扎進了顱腔深處!直至刀柄重重地撞擊在門牙上,發出令人牙酸的碎裂聲!
時間仿佛凝固。
老道士前撲的鬼魅身影猛地僵在半空!那只距離陳小兵心口只有寸許、繚繞著致命紫黑色煞氣的枯爪,如同被無形的鎖鏈捆住,再也無法前進分毫!周身翻涌的邪異紫氣如同被戳破的氣球,瞬間潰散!
他凸出的、布滿紫黑色血絲的眼珠,因為極致的痛苦和難以置信而瞬間瞪大到極限!眼球幾乎要脫眶而出!渾濁的瞳孔里,所有的暴怒、殺意、殘忍,都在瞬間被無邊的恐懼、茫然和死灰般的絕望所取代!
“嗬……嗬嗬……”破碎的、帶著血沫的怪異聲音從他喉嚨深處擠出。大股大股粘稠的、暗紅色的鮮血混合著白色的腦漿碎末,如同開了閘的洪水,從他張開的嘴巴、被刀身塞滿的口腔、鼻孔、甚至眼角瘋狂地涌了出來!瞬間染紅了他枯瘦的下巴、脖子和破舊的道袍!
他枯瘦的身體劇烈地抽搐著,如同一條被釘死在砧板上的魚。懸浮的身體失去了支撐,“噗通”一聲,重重地摔落在冰冷骯臟、布滿血污和灰燼的地面上,濺起一灘污穢。四肢無意識地劇烈抽動了幾下,那瞪大到幾乎裂開的眼珠死死地盯著大殿破敗的屋頂,瞳孔里的光芒迅速黯淡、消散,最終變成兩片毫無生氣的、凝固著無邊恐懼的灰白色玻璃。
哐當!
陳小兵再也支撐不住,沾滿血污和內臟粘液的柴刀脫手掉落在地,發出一聲脆響。他背靠著冰冷粗糙、布滿煙灰的墻壁,身體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順著墻壁無力地滑落,重重癱坐在污穢的地面上。每一次劇烈的喘息都牽扯著后背那道被“陰煞爪”余勁撕裂的巨大傷口,帶來鉆心刺骨的劇痛!每一次吸氣,冰冷的空氣裹挾著濃烈的血腥、焦糊和腦漿的腥臭灌入肺葉,都引發一陣撕心裂肺的嗆咳,咳出的唾沫帶著濃重的鐵銹味。
眼前陣陣發黑,金星亂舞。體內,那股失去了源頭、卻依舊盤踞在經絡中的陰寒煞氣,如同無數條冰冷的毒蛇,瘋狂地噬咬著,帶來深入骨髓的麻木和虛弱,仿佛連靈魂都要被凍結。半邊身體幾乎失去了知覺,只有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失控地擂動,提醒著他還在茍延殘喘。
結束了……都死了……
母親……兒子……給您報仇了……暫時……
巨大的疲憊和虛脫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沖擊著他瀕臨崩潰的意識。他只想閉上眼睛,永遠地沉淪在這片血污與死亡交織的黑暗里。
不!還不能!
一個冰冷而尖銳的聲音,如同淬了冰的針,狠狠刺入他混沌的腦海!妹妹!還有……“上面的人”!這座邪窟里搜刮的東西!還有……這些尸體!
一股源自本能的、對妹妹安危的極致擔憂,混合著對未知威脅的恐懼,如同最后的強心針,強行刺激著他即將熄滅的生命之火。他猛地咬緊牙關,力道之大,牙齦瞬間崩裂,濃重的血腥味在口腔彌漫開來,帶來一絲尖銳的刺痛!
“嗬……”他喉嚨里發出野獸般的低吼,用顫抖的、沾滿血污的雙手,死死撐住冰冷的地面。指甲因為用力而深深摳進泥灰里,指節繃得發白,手背上青筋如同虬龍般暴起!每一次發力,后背的傷口都傳來撕裂般的劇痛,眼前陣陣發黑,但他不管不顧!
一點一點!如同一條被斬斷了半截身體、卻依舊執著前行的毒蛇,他拖著殘破不堪的身軀,朝著老道士那具還在微微抽搐、頭顱被柴刀貫穿的恐怖尸體,極其艱難地爬去!
冰冷的污血浸透了他的褲管,滑膩的腦漿碎末沾滿了他的手臂。濃烈的腥臭幾乎令人窒息。短短幾米的距離,如同跨越刀山火海,耗盡了他殘存的所有力氣。當他終于爬到老道士的尸體旁時,整個人如同從血池里撈出來,汗水、血水、污物混合在一起,狼狽不堪。
他伸出顫抖的手,握住了那把深深嵌入老道士顱骨的柴刀刀柄。刀柄冰冷而粘膩,沾滿了滑膩的腦漿和溫熱的污血。
“呃啊——!”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嘶吼從喉嚨深處迸發!他調動起全身每一絲殘存的力量,甚至透支了那早已千瘡百孔的生命本源,手臂肌肉賁張,用盡平生力氣,猛地向外一拔!
噗嗤!咔嚓!
伴隨著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顱骨碎裂的輕響以及粘稠液體被扯出的聲音,柴刀被拔了出來!刀身上沾滿了紅白相間、令人作嘔的粘稠穢物,原本崩開的豁口邊緣,又多了幾道細密的裂痕。
陳小兵拄著柴刀,如同拄著一根救命的拐杖,身體劇烈地搖晃著,如同狂風中的殘燭,幾次險些栽倒。他強撐著,布滿血絲的眼睛,如同探照燈般掃過這片地獄般的戰場。
猴子的尸體在靠近破窗的角落里,脖頸被切開大半,暗紅色的血液早已凝固發黑。老六肥胖的身軀倒在燃燒過的稻草堆邊緣,大半邊身體被燒得焦黑蜷縮,散發著皮肉焦糊的惡臭,空氣中彌漫著油脂燃燒后的怪異氣味。鐵山龐大的尸體仰面倒在稍遠處,小腹被豁開一個巨大的創口,暗紅色的腸子和破碎的內臟流了一地,在冰冷的地面上凝結成暗紅色的凍塊,濃烈的血腥和內臟的腥臊味最為濃重。老道士則仰面朝天,頭顱上一個恐怖的血洞還在緩慢地滲出粘稠的紅白混合物,死不瞑目的眼睛凝固著極致的恐懼。
結束了……暫時。
陳小兵拄著柴刀,一步一挪,如同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踉蹌地走向大殿角落那幾個鼓鼓囊囊的麻袋。用沾滿污血的刀尖挑開其中一個麻袋的系繩。
一股混雜著塵土和劣質米糧的味道涌出。里面是半袋灰黃的糙米和一些黑乎乎、風干的、不知名的獸肉條,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腥臊和霉味。另一個麻袋里,則是一些破舊得看不出顏色的衣物、幾卷臟污的鋪蓋和一些亂七八糟的雜物,包括幾把銹跡斑斑的短刀和匕首。
他的目光最終銳利地鎖定了神龕前那個破舊的供桌。老道士打坐的蒲團歪倒在一旁,旁邊赫然放著那只敞口的粗布口袋——里面是深紫色的、散發著陰冷邪異氣息的“陰煞土”!緊挨著口袋的,還有一個用黑色油布仔細包裹、四四方方的小包袱!
心臟猛地一跳!陳小兵踉蹌著走過去,用柴刀小心翼翼地挑開油布包裹的一角。
一疊新舊不一的鈔票!大多是十塊、五塊皺巴巴的零錢,也有幾張百元大鈔,粗略看去,約莫有一兩千塊!這無疑是這群邪修搜刮的“香火錢”和不義之財!
除了錢,還有幾樣更重要的東西,在昏暗中閃爍著不祥的光澤:
幾塊切割得并不規整、但顏色深紫近黑、觸手冰涼刺骨、隱隱散發著陰冷邪異氣息的礦石(顯然是“陰煞土”的原料)。
幾支用不知名慘白色獸骨磨制而成、刻滿了扭曲詭異血色符文的骨針,針尖閃爍著幽冷的寒芒。
幾張折疊起來的、畫滿了扭曲復雜、如同活物般蠕動的暗紅色符文的黃色符紙(引魂符?鎖陰符?),紙張本身透著一股陳腐的血腥氣。
一個巴掌大小、非金非木、入手冰涼沉重、刻滿了繁復云紋和猙獰鬼臉的黑色令牌。令牌中心,一個扭曲的古篆字——“幽”——如同活物般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寒意!
一本用粗糙發黃獸皮縫制、邊角磨損嚴重、散發著陳舊血腥和霉味的冊子。封皮上沒有任何字跡,但翻開里面,是用一種極其古怪、如同蝌蚪般的暗紅色文字書寫的密密麻麻內容,旁邊還配著一些扭曲的人體經絡圖和詭異姿勢的簡圖!
《陰煞煉體殘篇》!陳小兵瞳孔驟縮!這就是老道士修煉的邪功本源!
沒有絲毫猶豫,他迅速將鈔票、礦石、骨針、符紙、令牌和那本散發著不祥氣息的獸皮書冊,一股腦塞回油布包袱,緊緊扎好,打上死結。又將那袋沉重的“陰煞土”也扎緊口子。最后,他把麻袋里的糙米和獸肉分出一小部分(大部分留下),用一塊相對干凈的破布包好,系在腰間。
做完這一切,他幾乎耗盡了最后一絲力氣,拄著柴刀大口喘息,眼前陣陣發黑,冷汗如同小溪般從額角淌下。后背的傷口在劇烈動作下又開始滲血,火辣辣地疼。體內那股陰寒煞氣失去了老道士的源頭,卻依舊頑固地盤踞著,帶來陣陣冰冷的虛弱和煩惡。
他拖著沉重的包袱和那袋紫泥,拄著柴刀,如同一個背負著血海深仇的幽靈,一步一挪,極其艱難地走出這座充滿死亡和污穢的破敗大殿。冰冷的山風帶著濃烈的焦糊血腥味撲面而來,讓他打了個寒顫,也稍微清醒了一些。
不能留下任何痕跡!不能讓人知道這里發生了什么!更不能讓“上面”的人輕易找到線索!
火燒?那沖天烈焰和濃煙,那皮肉焦糊的惡臭,就是最醒目的信號彈!會立刻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這野狐嶺深處!
陳小兵的目光掃過道觀外陰冷的山林,掃過那些尸體,最終定格在道觀后方——那片被去年夏天那道恐怖落地雷劈中的荒山區域!那里的泥土,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深紫色!和他母親指甲縫里、和這袋“陰煞土”一模一樣的紫色!
一個冰冷、徹底、帶著某種殘酷儀式感的念頭在他腦中瘋狂滋長——埋!用那片被天雷劈過、充滿邪異煞氣的紫土埋!埋得深深的!埋得死死的!讓這些畜生的血肉魂魄,和他們造孽的邪土一起,永遠爛在那片不祥之地!最后……再種上幾棵樹!讓樹根扎進他們的尸骨里!吸干他們最后一點污穢!
他不再猶豫。強忍著劇痛和虛弱,拄著柴刀,拖著沉重的包袱和紫泥袋,如同一個移動的血人,踉蹌地走向道觀堆放雜物的角落。那里扔著一把銹跡斑斑、但還算結實的鐵鍬。
拿起鐵鍬,入手冰涼沉重。他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刺得肺葉生疼。然后,他轉身,朝著道觀后方那片被雷劈焦的紫色荒山,一步一個血腳印,艱難地走去。
野狐嶺深處,被雷劈過的區域,如同大地猙獰的傷疤。
巨大的焦黑坑洞邊緣,泥土呈現出一種深紫近黑的詭異顏色,像是凝固的淤血。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如同鐵銹又混雜著硫磺和某種腐敗根莖的怪異氣味,吸入口鼻,帶著一種冰冷的刺痛感。周圍的樹木也呈現出一種病態的扭曲,枝椏如同枯瘦的鬼爪,指向灰蒙蒙的天空。死寂,絕對的死寂,連風聲在這里都變得格外陰森嗚咽。
陳小兵選了一處相對平整、被幾塊巨大焦黑巖石半包圍的洼地。這里的紫土顏色最深,土質也相對松軟一些。
“嗬……嗬……”他拄著鐵鍬,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后背的傷口,帶來撕裂般的劇痛。冷汗混合著血污,不斷從額頭滾落。但他眼神冰冷,沒有絲毫退縮。
雙手握住冰冷的鐵鍬木柄,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地將鍬頭插入腳下深紫色的泥土中!
噗!
松軟的紫土被撬開,帶著一股更加濃郁的、難以形容的陰冷土腥味。這味道鉆進鼻腔,讓他體內那股盤踞的陰寒煞氣似乎都活躍了一絲。
挖!
他不再去想身體的痛苦,不去想那令人作嘔的血腥,不去想未來的恐懼。所有的精神,所有的意志,都凝聚在手中的鐵鍬上!機械地、重復著同一個動作:插入、踩下、撬起、拋土!
一下!又一下!
冰冷的鐵鍬木柄很快磨破了他掌心的血痂,鮮血滲出,染紅了木柄,又沾滿了紫黑色的泥土。后背的傷口在每一次發力時都傳來撕裂般的劇痛,溫熱的液體不斷滲出,浸透了單薄的衣衫,黏膩冰冷地貼在皮膚上。體內的陰寒煞氣如同跗骨之蛆,消耗著他殘存的熱量,四肢百骸都透著刺骨的冰冷和麻木。
但他不管不顧!像一臺不知疲倦、只知復仇的機器!眼中只有腳下不斷加深的土坑!只有那深紫近黑、仿佛浸透了不祥的泥土!
汗水如同小溪般流淌,混合著血水和泥土,在他臉上、身上沖刷出道道污濁的溝壑。粗重的喘息聲在死寂的焦土上回蕩,如同垂死野獸的哀鳴。挖到深處,土質變得堅硬濕冷,每一次下鍬都異常艱難,虎口被震得開裂,手臂酸麻得幾乎失去知覺。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深約一米五、長寬足以容納數具尸體的大坑,終于在他近乎自殘般的挖掘下成型。坑底和四壁都是那種深紫近黑的泥土,散發著濃郁的陰冷邪異氣息。
陳小兵拄著鐵鍬,站在坑邊,如同剛從泥潭里爬出的惡鬼,渾身污穢,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眼前陣陣發黑,幾乎要一頭栽進自己挖好的坑里。
稍作喘息,更艱巨的任務來了——搬尸!
他先走向大殿。老道士的尸體最近。看著那張凝固著無邊恐懼、頭顱開洞的枯槁老臉,陳小兵眼中沒有絲毫憐憫,只有冰冷的厭惡。他彎腰,抓住老道士冰冷僵硬的腳踝。入手冰冷滑膩,如同抓住一條凍僵的毒蛇。
“嗬!”低吼一聲,用盡全身力氣猛地一拽!
噗通!
老道士的尸體被他粗暴地拖離地面,頭顱上的傷口在拖拽中再次滲出粘稠的混合物,在地上留下一道污穢的拖痕。尸體比想象中沉重,僵硬而冰冷。陳小兵咬著牙,一步一拖,如同拖著一袋沉重的垃圾,艱難地將尸體拖到土坑邊,然后用力一推。
噗通!尸體翻滾著落入深紫色的坑底,濺起一片紫黑色的泥塵。
接著是鐵山。這巨漢的尸體更加沉重,如同一座肉山。小腹巨大的創口在拖拽時,那些早已半凝固的內臟碎塊被扯動,發出滑膩的聲響,腥臭撲鼻。陳小兵幾乎是趴在地上,用肩膀頂著,用盡吃奶的力氣,才將這具龐大的尸體一寸寸挪到坑邊,再翻滾下去。沉重的軀體砸在坑底老道士的尸體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然后是老六燒焦的殘軀。焦黑的皮肉粘連著,散發著惡臭。拖拽時,一些碳化的組織碎裂剝落。最后是猴子。從角落拖出時,脖頸的傷口已經發黑,尸體僵硬冰冷。
四具形態各異、死狀凄慘的尸體,如同被拋棄的破舊玩偶,層層疊疊地堆疊在深紫色的土坑底部,浸泡在彼此滲出的污血和泥漿中。濃烈到化不開的死亡和邪異氣息從坑底升騰而起,混合著紫土本身的陰冷,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仿佛能凍結靈魂的恐怖氛圍。
陳小兵站在坑邊,冷冷地俯視著坑底的“杰作”。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他拿起鐵鍬,開始填土。
深紫近黑的泥土,一鍬一鍬,帶著冰冷的濕氣,沉重地覆蓋下去。泥土落在尸體焦黑或慘白的皮膚上,落在翻開的傷口上,落在凝固著恐懼的眼珠上……很快,那些猙獰可怖的肢體、那些死不瞑目的面孔,都被這詭異的紫土一點點吞噬、掩埋。
填土的過程同樣艱難而漫長。每一鍬泥土都重若千鈞。汗水混合著血水不斷滴落,融入腳下的紫土。當最后一鍬紫土將坑填平,甚至堆起一個小小的墳包時,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山林里一片漆黑,只有遠處道觀廢墟的殘火還在微弱地閃爍,映照著這片新墳詭異的紫色輪廓。
陳小兵拄著鐵鍬,如同一個剛從墳墓里爬出來的守墓人,渾身脫力,搖搖欲墜。但他還沒完。
他拖著疲憊欲死的身軀,在附近的山林里搜尋。借著微弱的月光和殘火的光,他找到了幾株在雷擊荒山惡劣環境下依舊頑強存活的、低矮扭曲的松樹苗。這些樹苗病懨懨的,枝干細弱,針葉稀疏發黃,透著一種不健康的灰綠色。
他咬著牙,用崩口的柴刀和鐵鍬,小心翼翼地將這幾株病弱的樹苗連根帶土挖出。然后,踉蹌地走回那個新堆起的、散發著陰冷邪氣的紫色墳包旁。
他在墳包的頂部和四周,選了幾個位置,用柴刀和手,在堅硬的紫土上艱難地刨出幾個淺坑。將那些病弱的松樹苗,一株一株,極其鄭重地栽了下去。樹根接觸到深紫色的泥土時,那些稀疏的針葉似乎極其輕微地顫抖了一下。
做完這一切,他終于耗盡了最后一絲力氣。鐵鍬和柴刀脫手掉落在地。他整個人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重重地癱倒在冰冷的、深紫色的泥土上,臉貼著那散發著陰冷邪氣的墳包。
意識在迅速的模糊。身體冰冷得如同冰塊,后背的傷口已經麻木,體內的陰寒煞氣似乎因為這濃郁的邪土環境而變得活躍,絲絲縷縷地侵蝕著他最后的生機。眼皮沉重得如同鉛塊,只想永遠地合上。
在徹底陷入黑暗的前一刻,他渙散的目光掃過那幾株在夜風中瑟瑟發抖、栽在邪尸墳頭的病弱樹苗。
“吸吧……吸干這些畜生的血肉……看你們……能長出什么玩意兒……”一個模糊的念頭如同游絲般滑過腦海。
然后,無邊的黑暗徹底吞噬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