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52.愁云慘霧
- 火紅年代:從魔都石庫門開始
- 暗石
- 2016字
- 2025-07-15 01:24:38
陽光明拍了拍大姐的胳膊,“姐夫人老實,話講出來了,總會記牢。
婆婆這人……精是精了點,但你自家硬氣,她也不敢太過分。
以后有啥事體,一定要跟家里講,不要自家硬撐。”
陽香蘭用力點了點頭,月光下,能看到她眼里閃爍的水光。
她吸了吸鼻子,忽然笑了,帶著點釋然和驕傲:
“我們明明真是長大了,出息了,像個大人了,曉得護牢阿姐了。
你放心,阿姐不是軟柿子,她想捏也不容易!
你好好做你的干部,不要擔心我。”
她抬手,替弟弟正了正其實很端正的衣領(lǐng),動作輕柔,帶著長姐的慈愛,“這身衣裳神氣,穿著精神。”
“好了,送到這里吧,紅紅要尋姆媽了。”陽光明看著大姐在月光下顯得柔和了許多的臉龐,心里也暖暖的。
“嗯。路上當心點。”
陽光明揮揮手,“有空多回來看看姆媽、阿爸。”
陽香蘭目送著弟弟高大挺拔的身影漸漸融入弄堂深處的月光里,直到看不見了,才慢慢轉(zhuǎn)身。
回去的路上,腳步似乎比來時輕快了許多。
懷里仿佛還殘留著小弟帶來的那些沉甸甸禮物的觸感,鼻尖似乎還縈繞著火腿的咸香和奶糖的甜香。
小弟在飯桌上那些看似隨意、實則句句千鈞的話,像一顆顆定心丸,穩(wěn)穩(wěn)地落進她心里。
第一次,她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娘家兄弟的支撐是多么有力量。
那不僅僅是一斤火腿或幾斤糖,那是一份沉甸甸的底氣,讓她在這個有時令人窒息的屋檐下,腰桿可以挺得更直一些。
月光清冷,石板路微涼,但陽香蘭的心頭,卻像揣著紅紅那個暖融融的糖盒子,熱烘烘的。
她挺了挺背,朝著那個亮著昏黃燈光的客堂間走去。
那里有她的女兒,或許,日子也并非全無光亮。
月光清冷,石庫門天井的青石板上,似乎鋪了一層薄薄的銀霜。
陽光明推開沉重的黑漆大門,腳步輕快地跨過門檻,臉上還帶著大姐家那頓“撐腰飯”的暖意。
然而,門內(nèi)迎接他的并非預想中的燈火溫馨,而是一片沉滯的低氣壓。
屋里只亮著一盞昏黃的白熾燈。
父親陽永康佝僂著背,坐在他專屬的竹椅上,吧嗒吧嗒抽著旱煙,煙霧繚繞中看不清表情,但那沉默比往日更加厚重。
大哥陽光輝蹲在墻角,悶頭擦拭著他那雙寶貝的舊膠鞋,動作機械,仿佛要把鞋底磨穿。
嫂子李桂花坐在五斗櫥旁的小凳上,手里雖然拿著件舊衣服在縫補,針腳卻顯得凌亂,似乎心不在焉,眉頭擰成了疙瘩。
連平時最活躍的壯壯,也難得安靜地趴在張秀英膝頭,小胖手無意識地揪著奶奶的衣角。
張秀英坐在靠窗的藤椅上,臉色是少見的凝重,眼神放空,望著窗外漆黑的弄堂深處,手里無意識地拍著壯壯的背。
此前那股子因兒子出息、火腿榮光帶來的揚眉吐氣,已經(jīng)消失得無影無蹤。
“阿拉回來了。”陽光明的聲音打破了沉寂。
“哦,明明回來啦?”張秀英猛地回過神,臉上的憂色瞬間被強壓下的關(guān)切取代,“快過來坐。香蘭……香蘭那邊怎么樣?她婆婆……沒再給她臉色看吧?”
她幾乎是急切地追問,目光緊緊鎖在兒子臉上,仿佛想從中找出女兒是否受委屈的蛛絲馬跡。
陽光明放下那個裝過火腿和醉雞的空網(wǎng)兜,坐到母親身邊的小凳上,刻意放緩了語調(diào),帶著安撫的笑意:
“姆媽,你放心。阿拉去的時候,正好碰著王氏在挑阿姐刺頭,講尿布洗不清爽,講菜咸了淡了。”
他清晰地看到母親和嫂子李桂花同時豎起了耳朵,臉上露出憤憤不平的神色。
“哼!這個老太婆!”李桂花忍不住啐了一口,針線活徹底停了,“自家洗過尿布伐?分明是尋茬!香蘭脾氣忒好,要換做阿拉……”
她沒說完,但那股子潑辣勁兒已溢于言表。
“后來呢?”張秀英追問,手不自覺地抓緊了藤椅扶手。
“后來我進去了,把火腿還有給紅紅的奶糖拿出來。”
陽光明語氣平穩(wěn),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力道,“王氏那臉變得快得嘞,跟唱戲一樣!立馬就客氣得不得了。我特意留下來吃了晚飯,等姐夫回來。”
“飯桌上,我講了幾句。”他目光掃過家人,“講阿姐里里外外操持辛苦,又要照顧紅紅,又要服侍長輩,還要做零工補貼家用,是真正能干。也跟姐夫講,阿姐交給他,我們家是放心的,希望他待阿姐好。”
他頓了頓,看著母親和嫂子:“姐夫當場就表了態(tài),講會待阿姐好。王氏在旁邊,臉笑得像朵花,一句閑話也不敢多講。離開的時候,阿姐送我出來,她講……小弟,謝謝你,她心里有數(shù)了。”
聽完兒子的話,張秀英長長地、緩緩地吁出一口氣,緊抓藤椅的手松開了些,眼中依然有心疼,但更多是釋然和一絲揚眉吐氣的痛快:
“好!好!明明你做得對!就該這樣!要讓他們曉得,我們香蘭不是沒有娘家撐腰的!”
她轉(zhuǎn)向李桂花,語氣帶著感慨和后怕,“桂花啊,你看看這種婆婆!真真叫拎不清!自家媳婦辛辛苦苦,不曉得體諒,還要處處刁難!想想就氣煞人!”
李桂花立刻接上話茬,聲音拔高了幾分,充滿了同仇敵愾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慶幸:
“就是講呀!姆媽!你看看王氏!再想想我們自家!你對我,真是天底下頂頂好的婆婆了!”
她放下手里的針線,掰著手指頭數(shù)起來,語氣真誠又帶著點討好:
“第一,你只收我們小家生活費,我們小家的工資,你從來不過問,都是我自家保管,想添點啥就添點啥,多自在!
第二,你絕對不重男輕女!你老早講過的,就算我以后生個女小囡,你也當寶貝一樣歡喜,跟壯壯一樣!
這種話,有幾個婆婆講得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