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64.豐春雷的供述和池鋒的不情之請
- 余生未了
- 江愈
- 3853字
- 2025-07-14 00:00:00
鄺世海的案子、黃毛的案子,逐漸明朗。
根據豐春雷的供述,池鋒和馮天基本還原了鄺世海和黃毛的遇害經過,兩個案子都因為豐春雷的自首而水落石出,也牽扯出鄺世海和葛雄的內斗恩怨。
豐春雷曾經是隗永年的司機,后來被鄺世海收買,把當時已經準備撤退的警方臥底隗永年的行蹤泄露給了鄺世海。隗永年死后,豐春雷跑到垃圾掩埋場成為一名工人,跟鄺世海、葛雄也“相安無事”、毫無瓜葛。
后來因為鄺世海的母親何富春常年獨居在家,鄺世海就給何富春找了一個定期來看診的護工,大概半年到家里幫著給何富春做個簡單的體檢,何富春覺得這個護工不錯,這幾年就一直都沒換人,這個護工就是豐春雷的老婆米文清。
后來何富春打理果林的時候摔了一跤,養了一段時間之后就想找個人幫忙專門打理果林,米文清就把在西山附近垃圾掩埋場工作的丈夫豐春雷介紹了過來。豐春雷人勤快,話不多,能吃苦,讓何富春很滿意。豐春雷也確實把老太太種的果林打理的很好,也就干了下來。
后來鄺世海回來了,豐春雷就又重新回到了鄺世海的視線里。緊接著,突然有一天,豐春雷被葛雄找了去。葛雄拉攏豐春雷不說,還想讓豐春雷把鄺世海的體檢報告偷出來給他。豐春雷雖然不機靈,但也不傻,他明白葛雄已經知道前陣子米文清不僅給何富春做了體檢,也簡單給鄺世海檢查了一下,葛雄能找他要鄺世海的體檢結果,一定是他們之間生了嫌隙,他不想摻和鄺世海和葛雄之間的事兒,所以就拒絕了葛雄。
沒多久,米文清就出了車禍,豐春雷需要大量的錢給米文清看病治療,而葛雄也通過黃毛把米文清接進了療養院,一來二去豐春雷就被葛雄攥在了手里。
葛雄就是用米文清來要挾、控制豐春雷的。按照葛雄的吩咐,豐春雷給鄺世海下毒了。鄺世海食用了被豐春雷下毒的龍眼之后,又被豐春雷騙上了山,但是那天本來答應出現的葛雄根本沒有出現,鄺世海也反應過來豐春雷是葛雄的人……
按照豐春雷的說法,他是為了活下去,才不得不采取的自衛反擊,不然被警方發現的尸體就是他的。如果不是老天爺不幫忙下了大雨,他也許不會被警方發現的那么早。
至于黃毛的死,豐春雷也把自己的行為歸為防衛過當,因為黃毛是葛雄派去滅他口的,他跟黃毛根本無仇無怨,只因為葛雄不僅要棄了他,還要讓他永遠閉嘴,他沒想殺了黃毛,他只是想跑,可是黃毛是想要他的命的。
豐春雷證實黃毛是從垃圾處理車上掉下去,背部插入鋼筋致死的,垃圾車很快就被他開走,沒有被警方發現。
池鋒就明白了,當時勘察現場的時候,胡凱和馮天對環境的判斷沒有錯,黃毛被發現時,面部朝上,背部插入鋼筋失血過多死亡,但是案發現場并沒有高建筑物,并且法醫判斷發現黃毛的地方就是第一現場,所以一定還有其他可移動的載體,但由于垃圾掩埋場的現場地面非常混亂,并且一直有垃圾車來回碾壓,警方很難追蹤到載體移動的軌跡。
池鋒和馮天經過幾輪的詢問,已經很清楚從豐春雷這里無法再獲得更多關于鄺世海和葛雄之間的恩怨斗爭內幕,至于鄺世海的販毒團伙,池鋒和馮天都判定現在已經屬于葛雄,更準確的說,現在他們的對手已經是葛雄的販毒團伙。
池鋒把在西山搜到的那只黑色布鞋拿給豐春雷看,豐春雷盯著那只布鞋看了一會兒,他眼簾低垂,沉默了良久,始終也沒有張口詢問給他做這只布鞋的女人吳素玲的情況。
審訊結束之后,倒是池鋒知會了吳素玲一聲。
兩個小時后,豐春雷隨著馮天的車要被轉到看守所羈押。豐春雷戴著手銬跟著池鋒和馮天從緝毒大隊出來,他好像看見吳素玲遠遠的站在馬路對面看著他,雖然他沒有仔細的辨別,但他知道站在路邊的女人就是吳素玲。
警車開動后,透過車窗,他看見吳素玲追著車跑了幾步,被胡凱攔住后,她就那么站著、望著,直到警車轉彎,豐春雷再也看不見她。
馮天羈押豐春雷前往看守所后,池鋒讓胡凱把廖海請到了他的辦公室。
池鋒已經完成了對廖海所有背景調查,再加上余櫻的身份、余櫻拿來的照片,池鋒斷定廖海是803案的知情人,甚至是目前為止他能找到的最知情的人。池鋒甚至不想放廖海走,想讓廖海成為自己的人,信任自己的人。
但顯然,廖海并不領情。
“我應該可以走了吧?池隊。”廖海問。
廖海跟著胡凱進來池鋒的辦公室后并沒有坐下,胡凱給他解了手銬之后,他就站著,等著池鋒放他走,雖然他知道池鋒可能不會輕易放過他。
“坐吧,現在你不是嫌疑人了,坐下聊會兒。”池鋒說。
“我想回去了,我不太喜歡這里。”廖海說。
“我這兒有這么可怕嗎?也不知道你怕什么。”池鋒伸手請廖海坐下,“你這樣站著說話不腰疼嗎?”
“池隊,我已經不是嫌疑人了,我有權利不配合你。”廖海說。
“確實,豐春雷已經自首了,你已經不是嫌疑人了。但是,你就沒有嫌疑了嗎?”池鋒笑了笑,“警察的職業病沒辦法,但是放你走之前,請你來,并不是要為難你。我是有個不情之請。”池鋒又示意廖海坐下。
這次,廖海坐下了,聽到豐春雷自首的消息,他有些震驚。按說豐春雷應該是在“逃”往山東的路上的,怎么會自首了呢?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豐春雷如果自首的話,他就沒辦法從豐春雷那里知道隗永年出事前發生了什么,廖海心里很著急很疑惑,還有,薛亮知不知道豐春雷沒有上車呢?沒上車肯定是知道的,那現在薛亮是什么反應呢?
廖海裝的很鎮定,他不能讓池鋒看任何異樣。
“不情之請?”廖海說。
廖海不想多停留一秒,但他現在卻故意這樣問,只為了掩飾自己的焦慮。
“如果你喜歡余櫻。”池鋒說。
廖海聽到池鋒這么說,表情管理確實有些失敗,他的臉上有了真實的反應。
池鋒見廖海有些驚訝,甚至有些生氣,示意廖海壓壓火氣。
“讓我把話講完,你先聽我講。如果你喜歡她,或者對她是一種特殊的情感,我想請你不要把她牽扯進案子。不管是新案,還是舊案。我都不希望因為你,讓她受到不應該有的傷害。你明白嗎?”池鋒說。
“池隊,你這話的意思好像是我在她身邊,她就有危險似的,你不該這么想我。”廖海說。
“難道不是嗎?”池鋒說。
廖海明顯帶了慍怒,但他在克制。
“我不會讓她有危險,你也沒資格猜測我和她的關系以及感情。你對我這么說,也就罷了,誰讓我在你眼里就是帶著標簽的‘嫌疑人’呢?可是,你這樣說我就意味著你也褻瀆了余櫻,你沒資格,也沒任何權利這樣質疑,甚至揣測。你是警察,你不是人民公仆嗎?你們都是這樣揣測別人的嗎?”廖海反唇相譏。
“自從你出現,你不覺得余櫻總是撞上危險的事情嗎?”池鋒反問廖海,“事有巧合,但不會事事有巧合。除非,她自己也往上撞。你知道她為什么往上撞嗎?”池鋒不斷地試探廖海,想讓廖海自己露出馬腳。
“池隊,玄學的事情我解釋不了,我也想幫你解答這些疑惑,可我無能為力。”廖海看上去無比坦誠,“不瞞你說,余櫻很打動我,作為未婚單身且正常的男性,被美好的女人打動,不是可恥的事情吧?但是,我知道分寸,有些人和事是要放在心里的,我也沒想得到什么。也是奇怪,在你面前我竟然大大方方說出來了,我并沒有這個預期,也沒想告訴任何人。”廖海說。
“我倒是希望你信任我。信任警方。”池鋒說。
“信任?”廖海笑了笑,不說話了。
“怎么,你這么不信任警方。看來是我們讓你失望了。”池鋒說。
“你憑什么讓我信任呢?”廖海這句話倒是很坦白,“池隊,我也很好奇,你特意跟我交待余櫻的事情,是為什么?”廖海把問題拋了回去,他不清楚池鋒的用意,他不放心。
“為了我自己。”池鋒回答。
“你自己?你不會?”廖海有些疑惑。
“‘你沒資格,也沒任何權利這樣質疑,甚至揣測。作為未婚單身且正常的男性,被美好的女人打動,不是可恥的事情吧?但是,我知道分寸,有些人和事是要放在心里的,我也沒想得到什么。’你的原話,原話返還給你。你不用把我當成敵人,就像你說的,美好的人和事,總會讓人有想去保護的沖動,不是嗎?”池鋒說。
“池隊,你還有別的事情嗎?你說的‘不情之請’我知道了,我也把話放在這兒,不管出于什么,我都不會有意把危險帶給余櫻。如果遇上了,躲不過了,我的命也會擋在她前面。那時候,美好的人就交給你,如果你值得我信任,能讓我信任。”廖海說。
“看來,你確實對警察有些不放心。”池鋒說。
“如果你是我,明明沒有犯罪還被抓來,你也會是一樣的。”廖海說。
“請你回來協助調查是為了真相,并不是對你進行有罪推論,并且請你回來,也是有原因的,并且在一定意義上,警方是愿意相信你提供的證據的,你要知道警察不會亂冤枉人,也不會輕易放過真正有罪的人。”池鋒說。
“池隊,天底下人人皆‘有罪’,‘罪’是消滅不了的。你們警察只是在你們定義的游戲規則里追求正義。你也放過自己吧。輕輕松松不好嗎?”廖海笑了笑,說道。
“不妥。”池鋒說。
“沒有什么不妥。可能你只是這樣跟我說,跟被你抓來的人這樣說,其實大可不必,我猜你不工作的時候就不會這樣正義凜然。工作的時候還是要擺個樣子出來,是我越界多慮了。我不想以后還被你盯上,是我沒見過世面,你就把我看成個笑話就行。”廖海說。
“‘有罪’之人不見得都需要外人讓他認‘罪’,很多人自己知道身上有‘罪’,余生為了安心會去贖‘罪’。正是因為忌憚自己內心背負的、隱藏的‘罪’,就會約束規范自身的行為。雖不能做個善人,但也不至于成為壞人。你說的‘罪’跟我說的‘罪’不是一回事兒,你說的‘罪’是可以自身發生轉化、甚至是已經發生轉化的,我說的‘罪’是要借助外力才能轉化的,我們警察要讓它轉化,不能混起來說。”池鋒說。
“你把我說暈了,池隊。”廖海說。
“不過,我很想知道,你為什么對警察這么不信任,甚至有敵意。”池鋒想從廖海這兒多探聽些消息。
“池隊,希望我們后會無期。”廖海說。
“難說。”池鋒說。
廖海說的話,池鋒在廖海離開緝毒大隊之后還一直在想,他隱約覺得廖海不怎么相信警察這事兒跟八年前的案子有關系,雖然八年前的真相他也還在探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