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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毒沼與抉擇

石窟內(nèi)彌漫的緊張氣氛,被洞外那清冷如冰珠墜玉盤的聲音驟然打破。張鵬臉上猙獰的表情瞬間凝固,即將撲向陳浩的兩個跟班也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臉上不自覺地流露出驚懼。

陳浩猛地轉(zhuǎn)頭望向洞口。只見一個身影逆著外面稍顯明亮的天光,靜靜佇立在那里。

那是個身著流云劍宗標準外門青色弟子服飾的少女,身形高挑纖細,長發(fā)簡單地束在腦后,露出修長白皙的脖頸。她的面容算不得絕色,卻異常清麗干凈,如同山澗初融的雪水,眉宇間帶著一股尋常女子少有的英氣與沉靜。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雙眼睛,清澈明亮,此刻正帶著一種銳利的審視,冷冷地掃過洞內(nèi)狼藉的景象——破碎的門板,一臉兇相的張鵬三人,以及石床上衣衫單薄、攥緊拳頭、眼中燃燒著屈辱火焰的陳浩。

她的目光在陳浩臉上停頓了一瞬,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了然,隨即轉(zhuǎn)向張鵬,語氣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分量:“張鵬,外門律例第五條,弟子間嚴禁私斗。你帶人擅闖他人居所,毀壞財物,勒索靈石,是想去執(zhí)法堂走一遭,還是直接上生死臺?”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字字如冰錐,扎在張鵬的氣焰上。

張鵬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幾下,那股囂張跋扈的氣焰像是被戳破的皮球,迅速癟了下去。他顯然認得這個少女,眼神里充滿了忌憚,強撐著辯解道:“安…安師姐,誤會,都是誤會!我們就是跟這位新來的陳師弟開個玩笑,交流交流感情,順便…順便提醒他一下咱們丁字區(qū)的規(guī)矩……”他試圖擠出一個笑容,卻比哭還難看。

“規(guī)矩?”被稱為安師姐的少女——安如卿,唇角似乎勾起一絲極淡的、近乎嘲諷的弧度,“外門律例第七十三條,丁字區(qū)弟子每月需繳納十點貢獻維持居住資格,可沒寫著還要額外孝敬哪位劉師兄十塊靈石。這規(guī)矩,是你定的,還是林海執(zhí)事定的?需要我去當面問問?”

張鵬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額角滲出了冷汗。他身后的兩個跟班更是噤若寒蟬,大氣不敢出。安如卿搬出了律例條文,更直接點出了林海執(zhí)事,這讓他徹底沒了狡辯的底氣。

“不敢,不敢!”張鵬連忙擺手,弓著腰,姿態(tài)放得極低,“安師姐教訓的是!是我們不懂事,打擾了陳師弟休息!我們這就走,這就走!”他狠狠地瞪了陳浩一眼,那眼神里充滿了怨毒和“走著瞧”的威脅,然后對著兩個跟班低吼一聲:“還杵著干什么?走!”

三人如同喪家之犬,灰溜溜地從安如卿身邊擠過,飛快地消失在石窟外的陰影里。

石窟內(nèi)重新恢復了安靜,只剩下滿地破碎的門板木屑和彌漫的塵埃。安如卿的目光這才重新落回陳浩身上,帶著幾分審視,卻并無居高臨下的意味。

“你沒事吧?”她的聲音比剛才面對張鵬時緩和了些許,卻依舊帶著一種清冷的距離感。

陳浩緊繃的身體緩緩放松下來,攥緊的拳頭松開,掌心被指甲掐出了深深的月牙印。他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頭的屈辱和翻騰的怒火,搖了搖頭:“多謝安師姐解圍。”聲音還有些沙啞。他注意到安如卿右耳的耳垂后,有一顆小小的、顏色鮮紅的朱砂痣,如同雪地里的一點寒梅,格外醒目。

安如卿微微頷首,并未多言。她的目光掃過石床,在那片被陳浩下意識用身體遮擋、卻依舊透出微弱青碧光芒的巖縫處停頓了極其短暫的一瞬,隨即若無其事地移開。她從懷中取出一枚半個巴掌大小、色澤溫潤的白玉令牌,令牌正面刻著流云的圖案,背面則是一片空白。她指尖泛起微弱的靈光,在令牌背面虛劃了幾下,然后將令牌拋向陳浩。

陳浩下意識地接住。入手溫潤微涼。

“這是組隊契約符?!卑踩缜涞穆曇艋謴土似饺盏那謇洌笆鼊仗眯掳l(fā)布了‘清理黑風嶺外圍毒沼’的任務,酬勞是每人二十點貢獻,外加一瓶‘清瘴丸’。任務地點腐骨水彌漫,需要人手輪換驅(qū)毒。我缺一個搭檔,你若有膽量,明日卯時,青玉平臺西側集合?!?

她的語速不快,條理清晰,如同在陳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務。陳浩低頭看向手中的玉符,上面已經(jīng)浮現(xiàn)出幾行清晰的小字:

任務:清理黑風嶺外圍毒沼(乙級下等)

發(fā)起人:安如卿

成員:安如卿,陳浩(待確認)

酬勞:貢獻點20/人,清瘴丸一瓶

契約條款:

一、任務所得貢獻點與實物獎勵按契約均分。

二、任務期間需通力合作,不得惡意陷害。

三、若遇不可抗力或致命危險,成員可自行撤離,無需承擔連帶責任。

當陳浩的目光落在第三條“可自行撤離,無需承擔連帶責任”時,他敏銳地注意到安如卿握著劍柄的手指似乎極其輕微地收緊了一下,指節(jié)微微泛白,但她的表情依舊平靜無波。

二十點貢獻!陳浩的心猛地一跳。這幾乎是他兩個多月“居住費”的總和!更重要的是,這是他擺脫眼前困境、獲取修煉資源的第一步!那瓶清瘴丸,聽起來也是解毒的必備之物。巨大的誘惑擺在眼前。

然而,乙級下等的任務等級,以及“腐骨水彌漫”、“致命危險”這樣的字眼,像冰冷的針,刺穿著誘惑帶來的熱度。他一個剛剛引氣入體都還沒完全成功的煉氣一層新人,進入那種地方,無異于羊入虎口。安如卿為何會找他?是因為他天靈根的名頭?還是……僅僅因為他是新人,好利用,甚至關鍵時刻可以當作棄子?

張鵬怨毒的眼神,林海執(zhí)事公事公辦的冷漠,《宗門律例》冰冷的條文,還有安如卿契約中那條刺眼的“可自行撤離”……這一切都像沉重的石頭壓在他的心頭。人心易變,比天道更寒。那青衫修士的低語再次在腦海中回響。

他抬起頭,看向安如卿。那雙清澈的眸子也正看著他,平靜地等待著他的答復,沒有催促,也沒有解釋,仿佛只是在等待一個純粹的交易決定。

石窟內(nèi)陷入短暫的沉默。只有洞外污水溝散發(fā)的若有若無的惡臭,頑固地鉆進來,提醒著此地的現(xiàn)實。石壁縫隙里,那幾片噬靈苔散發(fā)的微弱青碧光芒,在陰影中頑強地閃爍著。

片刻后,陳浩深吸了一口帶著霉味和塵埃的空氣,握緊了手中的組隊契約玉符。他沒有猶豫太久,指尖凝聚起一絲微弱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靈力——那是他昨夜嘗試引氣,僅能勉強在體內(nèi)運轉(zhuǎn)的一絲氣流——小心翼翼地注入玉符之中。

玉符微微一震,背面的空白處,清晰地浮現(xiàn)出他的名字:**陳浩**。

“我去?!彼踩缜涞哪抗?,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然。機遇與風險并存,在這吃人的外門,想要活下去,想要往上爬,就不能永遠龜縮在這散發(fā)著惡臭的丁九七號石窟里。他需要貢獻點,需要資源,更需要了解這個殘酷世界的真實面目。無論安如卿出于什么目的,這趟毒沼之行,他必須去!

安如卿眼中似乎閃過一絲極其細微的波動,快得讓人難以捕捉。她點了點頭,沒有多余的廢話:“卯時,平臺西側,過時不候?!闭f完,她轉(zhuǎn)身便走,青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洞口的光線里,如同她來時一樣干脆利落。

陳浩低頭看著手中契約上并排的兩個名字,又望向安如卿消失的方向,眼神復雜。這個女人,像一團迷霧。

……

翌日,卯時初刻。

流云劍宗外圍山脈,黑風嶺。

還未真正靠近任務區(qū)域,一股難以形容的、令人作嘔的腐敗惡臭已經(jīng)撲面而來,濃郁得如同實質(zhì)的瘴幕,沉甸甸地壓在口鼻之間??諝庵袕浡鴿庵氐牧蚧俏?、沼澤淤泥的腥氣,還有一種仿佛尸體高度腐爛后散發(fā)出的甜膩腥臭,混雜在一起,形成一種足以讓普通人瞬間昏厥的致命毒瘴。

即使陳浩和安如卿都提前服用了清瘴丸,一股清涼的藥力在體內(nèi)流轉(zhuǎn),勉強抵御著毒瘴的侵蝕,但那股無處不在的惡臭依舊頑固地鉆進鼻腔,刺激得人頭暈目眩。腳下的土地變得異常泥濘濕滑,覆蓋著一層粘稠、泛著油亮黑綠色的淤泥,每一步踏下都發(fā)出“噗嗤”的聲響,帶起一串串腐敗的氣泡。

放眼望去,視野被一片灰蒙蒙的霧氣所籠罩,霧氣中隱隱綽綽是扭曲虬結的枯死怪樹,枝干漆黑如同燒焦的骨頭,沒有一片葉子,只有一些顏色妖異的苔蘚和散發(fā)著磷光的蕈類附著其上,如同潰爛皮膚上滋生的霉斑。渾濁的水洼星羅棋布,水面漂浮著腐爛的植物殘骸和不知名的小型動物尸體,水色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墨綠或深褐色,不時有氣泡從水底咕嘟咕嘟地冒上來,破裂時釋放出更加濃郁刺鼻的毒氣——那便是任務目標之一,腐骨水揮發(fā)形成的毒瘴源頭。

整個毒沼區(qū)域,死寂一片,聽不到任何鳥獸蟲鳴,只有氣泡破裂的咕嘟聲和偶爾不知從何處傳來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淤泥蠕動聲,構成一幅令人壓抑絕望的地獄圖景。

安如卿走在前面,步履沉穩(wěn),周身籠罩著一層淡淡的、近乎透明的靈力護罩,將大部分毒瘴隔絕在外,但護罩的光芒在濃郁毒瘴的侵蝕下也顯得有些明滅不定。她手中握著一柄樣式古樸的長劍,劍尖垂地,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陳浩緊跟在后面,顯得有些吃力。他只有煉氣一層,體內(nèi)那點微薄的靈力連維持一個完整的護身法術都極為勉強,只能將靈力盡可能覆蓋在體表,形成一層稀薄的氣膜,堪堪抵擋著毒瘴最直接的腐蝕。即便如此,裸露在外的皮膚依舊傳來陣陣火辣辣的刺痛感,肺部也像是被粗糙的砂紙摩擦著。他努力調(diào)動著體內(nèi)屬于木系天靈根的本能,嘗試去感知周圍環(huán)境中可能存在的微弱生機,試圖尋找一些相對安全的路徑,但反饋回來的,大多是枯萎、腐敗和劇毒的惡意氣息,讓他精神倍感壓抑。

“腐骨水毒性猛烈,沾之蝕骨。避開顏色深綠、氣泡密集的水洼。跟緊我,別踩錯地方?!卑踩缜涞穆曇魪那胺絺鱽恚琅f清冷,但在這死寂的環(huán)境里,卻多了一份讓人心安的沉穩(wěn)。

兩人小心翼翼地在一小片相對干燥、長著稀疏灰色硬草的高地上停下。安如卿從儲物袋中取出幾面巴掌大小的杏黃色小旗和幾塊黯淡的靈石,開始在地面上布置一個簡易的凈化法陣,準備以此地為據(jù)點,向外輪番清理附近的腐骨水洼。她動作嫻熟,顯然不是第一次執(zhí)行這類任務。

就在法陣即將成型之際——

“救命!救命啊——!”

凄厲絕望的呼救聲,夾雜著驚恐的哭喊,突然從毒沼深處、霧氣更濃的方向傳來!聲音撕心裂肺,充滿了瀕死的恐懼。

陳浩和安如卿同時循聲望去。

只見距離他們大約百丈開外,一片更為開闊、但泥漿也更深的區(qū)域,七八個衣衫襤褸、瘦骨嶙峋的身影正深陷在墨綠色的泥沼之中!他們顯然是一隊在此地采集某種礦物的凡人礦工,身上沒有任何靈力防護,只穿著簡陋的皮裙,背著破爛的背簍。此刻,粘稠沉重的腐骨水泥漿已經(jīng)淹沒了他們大半身體,并且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將他們往下吞噬!他們拼命地掙扎著,揮舞著手臂,試圖抓住任何可以借力的東西,但周圍除了同樣松軟的淤泥和漂浮的腐爛物,空無一物。每一次掙扎,都讓他們下陷得更快!濃烈的毒瘴侵蝕著他們的口鼻,劇烈的咳嗽和痛苦的呻吟不斷響起,臉色迅速變得青紫。

“是…是礦工隊!他們怎么敢深入到這里?”安如卿眉頭緊蹙,顯然認出了這些人的身份。

就在這時,張鵬帶著他那兩個跟班,以及另外三四個氣息彪悍的外門弟子,從另一側相對干燥的土坡上現(xiàn)身。他們身上都閃爍著明顯的靈力護罩光芒,顯然裝備精良。張鵬也看到了深陷泥潭的礦工,但他臉上非但沒有絲毫同情,反而露出一絲不耐煩的冷笑。

“一群不知死活的螻蟻!”張鵬的聲音隔著一段距離傳來,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黑風礦坑的管事是干什么吃的?讓他們跑到毒沼核心區(qū)找死?別管他們!趕緊清理完這片區(qū)域的腐骨水洼,完成任務要緊!救他們?哼,耽誤了時間,任務失敗,我們都得吃不了兜著走!”他對著身邊的同伴大聲呵斥著,催促他們加快動作清理附近的毒源,對那越來越微弱的呼救聲置若罔聞。

他的話語清晰地傳了過來,像冰冷的刀子。礦工們聽到了,掙扎得更厲害了,絕望的哭嚎聲更加凄厲:“仙師!救救我們!求求你們了!我們不想死??!”渾濁的泥漿已經(jīng)快要淹沒他們的下巴。

陳浩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了!他看著那些在泥沼中絕望掙扎、眼神里充滿了對生命最后渴望的凡人,一股熱血猛地沖上頭頂。他想起了青陽鎮(zhèn)那些熟悉的街坊鄰居,想起了父親和二長老,這些礦工和他們一樣,都是掙扎求活的凡人!張鵬的話冰冷刺骨,如同流云劍宗外門規(guī)則的縮影——利益至上,人命如草芥。

他幾乎要忍不住沖出去!但腳下粘稠的淤泥、空氣中致命的毒瘴、還有張鵬那伙人冷漠的眼神,像冰冷的鎖鏈捆住了他的腳步。他只是煉氣一層,沖過去,別說救人,自己都可能瞬間被泥沼吞噬!安如卿契約中那條“若遇危險可自行撤離”的條款,此刻也像魔咒般在腦海中回響。

他下意識地看向安如卿。她握著劍柄的手依舊穩(wěn)定,但清麗的側臉上,嘴唇緊緊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她的目光在那群垂死掙扎的礦工和張鵬冷漠的背影之間快速掃過,眼神深處,是劇烈的掙扎!她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更緊地抿住了唇,握著劍柄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jié)發(fā)白。她沒有動,只是加快了布置法陣的速度。

陳浩明白了她的選擇。任務失敗,意味著扣除貢獻點,甚至可能面臨更嚴厲的責罰。為了這些素不相識的凡人,賭上自己的仙途?在這殘酷的流云劍宗外門,這不值得。

理智告訴他,安如卿和張鵬的選擇才是對的。明哲保身,完成任務。

但……看著一個礦工被泥漿徹底淹沒頭頂,只留下最后一只絕望伸向天空、徒勞抓握的手,然后緩緩沉入那墨綠色的深淵……陳浩只覺得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憤和灼燒感在胸膛里炸開!那青衫修士的嘆息聲再次轟然響起:“人心易變…卻比天道…更寒!”

不!不能就這樣看著!

他猛地閉上眼,不再去看那絕望的慘狀,而是將全部心神沉入體內(nèi),瘋狂地催動起丹田內(nèi)那絲微弱的氣流!屬于木系天靈根的本能被他提升到極致!這一次,他不再試圖感知生機,而是將所有的意念,所有的憤怒,所有的不甘,都投向腳下這片死寂的大地,投向那些散落在泥沼邊緣、早已枯死、半腐朽的巨大浮木!

嗡!

一種奇異的共鳴感瞬間在他與那些枯木之間建立!他仿佛“聽”到了那些枯木內(nèi)部殘留的、極其微弱的、屬于植物纖維的“脈絡”!與此同時,胸前那幾片被他以鮮血喂養(yǎng)的噬靈苔,仿佛感應到了他劇烈的情緒波動和意念催動,猛地變得活躍起來!一股微弱卻充滿貪婪吞噬意念的力量,順著他與噬靈苔的聯(lián)系,傳遞向那些枯木!

“給我……動起來!”陳浩在心中發(fā)出一聲無聲的咆哮!他將體內(nèi)那點可憐的靈力,混合著噬靈苔傳遞來的吞噬之力,如同引線般,狠狠“點燃”了那些枯木內(nèi)部殘留的、最后一點可以稱之為“結構”的東西!

噗!噗!噗!

距離礦工們最近的三四根巨大枯木,如同被無形的巨手猛地從泥漿中拔起,又重重地拍落在礦工們掙扎的區(qū)域周圍!腐朽的木頭砸進泥漿,濺起大片的墨綠色毒水!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都驚呆了!包括張鵬那伙人!

那些枯木并沒有形成穩(wěn)固的橋梁,它們本身也大半陷在泥里,但巨大的沖擊力和濺起的泥浪,卻暫時擾亂了那片區(qū)域的泥沼流動,為深陷其中的礦工們爭取到了一絲極其短暫、卻又無比珍貴的喘息之機!同時,枯木本身巨大的體積,也勉強提供了幾個可以短暫攀附的著力點!

“快!抓住木頭!爬出來!”陳浩嘶啞著嗓子,用盡全身力氣吼道。他臉色慘白如紙,身體因為瞬間的靈力透支和噬靈苔力量的反噬而劇烈搖晃,幾乎站立不穩(wěn)。剛才那一下,幾乎抽空了他體內(nèi)所有的力量,甚至感覺到噬靈苔傳遞來一種短暫的、如同吃飽喝足般的滿足感后,又立刻變成了更強烈的、對靈力的渴望和貪婪!

礦工們被這突如其來的“神跡”驚呆了,但求生的本能讓他們爆發(fā)出最后的力量!他們瘋狂地撲向那些巨大的枯木,手腳并用地死死抱住,摳住一切可以借力的縫隙,拼命地向上掙扎!

“混賬!”張鵬反應過來,氣得暴跳如雷,臉色鐵青地指著陳浩這邊,“陳浩!你敢破壞任務?!找死!”

然而,就在他怒吼的同時,異變再生!

或許是陳浩那一下攪動了更深處淤積的腐骨水,又或許是礦工們劇烈的掙扎引發(fā)了連鎖反應。距離他們不遠的一處巨大、顏色深綠得發(fā)黑的水洼,如同燒開的沸水般劇烈地翻滾起來!緊接著,“噗”的一聲巨響!

一道粗大的、墨綠色中夾雜著慘白色的粘稠水柱,如同惡龍的吐息,猛地從水洼中心噴射而出!帶著刺鼻的腥臭和恐怖的腐蝕性,如同天女散花般,朝著四周無差別地覆蓋下來!其覆蓋范圍,赫然將正在布置法陣的安如卿和陳浩,以及剛剛掙扎到枯木邊緣的幾個礦工,全都籠罩在內(nèi)!

安如卿臉色劇變!她布置的法陣尚未完成,根本無法抵擋如此大范圍的腐骨水噴發(fā)!她幾乎是本能地就要抽身急退!

但就在這千鈞一發(fā)的生死關頭,一道瘦小的身影,不知從哪里爆發(fā)出的力量,猛地從側面撲向安如卿,試圖將她撞離水柱覆蓋的核心區(qū)域!那是離安如卿最近的一個看起來只有十三四歲的小礦工!

然而,他的動作還是慢了一瞬!

嗤——!

如同燒紅的烙鐵放入冷水中的刺耳聲響!

大片墨綠慘白的腐骨水液,如同死亡的雨點,劈頭蓋臉地淋下!那小礦工只來得及發(fā)出一聲短促的慘叫,整個后背瞬間冒起大股青煙,皮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潰爛!而安如卿,雖然被撞得一個趔趄,避開了大部分水柱,但右肩和手臂外側,依舊被幾滴飛濺的毒液狠狠擊中!

“呃??!”安如卿發(fā)出一聲壓抑不住的痛哼,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她右肩的青色布料瞬間被腐蝕出幾個破洞,露出的皮膚迅速變得紅腫發(fā)黑,一股鉆心的劇痛伴隨著麻痹感瞬間蔓延開來!清瘴丸的藥力在這直接命中的腐骨毒液面前,顯得杯水車薪!

她踉蹌著后退幾步,長劍拄地才勉強站穩(wěn)??粗莻€為了救她而瞬間重傷、倒在泥濘中痛苦抽搐的小礦工,安如卿清澈的眸子里,第一次清晰地燃起了無法抑制的怒火和……一絲深切的痛苦!她猛地抬頭,冰冷的視線如同利劍,狠狠刺向遠處驚魂未定的張鵬!

而陳浩,在發(fā)出那一聲吼叫后,已經(jīng)因為脫力跌坐在泥濘中,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慘烈的一幕發(fā)生。他救下了部分礦工,卻間接導致了安如卿和小礦工的重傷!冰冷的泥漿包裹著他,如同這殘酷仙途帶來的深深無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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