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宮廷夜宴
- 春秋踏歌行:楚歌傳奇
- 陳平安不安
- 1739字
- 2025-06-17 09:59:56
楚歌沒想到,齊國公主的動作會這么快。
他前腳剛在瓦市的客棧里安頓下來,后腳,一份制作精美的請柬,就送到了他的面前。來人并非盛氣凌人的衛士,而是一位言笑晏晏、舉止得體的宮廷女官。她仿佛早就知道楚歌會在這里,沒有半分驚訝。
請柬的措辭,更是優雅到了極點。通篇不提枕流園的沖突,只說公主殿下偶聞天籟之音,輾轉反側,念念不忘,特備下宮廷薄宴,欲與天下知音,共商“音律大事”。
“好一個‘天下音律大事’。”楚歌看著請柬,笑了。
他知道,這是一場鴻門宴。但他更知道,這也是他唯一能接觸到核心秘密的機會。他想知道秦國人為何追殺他,而這位心思深沉的齊國公主,顯然,掌握著一部分答案。
他不僅要去,還要去得坦坦蕩蕩,去看看,這位公主殿下,究竟為他準備了怎樣一出好戲。
當晚,公主府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與枕流園的開放不同,這里的宴會,設在公主府的主殿之內,規模更小,氣氛也更為莊重。能受邀至此的,不過寥寥二十余人,卻無一不是真正能影響齊國,乃至天下局勢的人物。稷下學宮的祭酒、執掌齊國兵馬的大司馬、富可敵國的海商……以及,以秦國使臣蒙毅為首的數位秦人。
楚歌依然是一身洗得發白的楚布寬衫,腰間掛著那支“鳳求凰”,在一群衣著華美的公卿之間,顯得格格不入,卻又自成一派風景。
他的出現,立刻引來了數道復雜的目光。
姜月華親自將他引至上賓之位,此舉,無疑是在向所有人宣告她對楚歌的看重,也讓秦國使臣蒙毅的臉色,又陰沉了幾分。
宴會之上,歌舞升平。
姜月華頻頻舉杯,與各國來使談笑風生,盡顯大國公主的風范。酒過三巡,她忽然將目光投向楚歌。
“早就聽聞楚先生一曲笛音,能驚風雨,泣鬼神。今日高朋滿座,不知先生,可否賞臉,為大家奏上一曲,以助酒興?”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楚歌身上。尤其是秦國的趙詢,他的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怨毒與輕蔑。
楚歌哈哈一笑,站起身來,也不推辭。他取出玉笛,并未立刻吹奏,而是朗聲說道:“公主殿下既有雅興,楚歌自當遵命。不過,在下這首曲子,有些特別,或許會驚擾了某些貴客。”
說罷,他將玉笛湊到唇邊。
笛音響起。
那樂聲的開端,竟是模仿著那日他所吹奏的“秦聲”,短促、單調,充滿了金戈鐵馬的肅殺之氣。他一邊吹,一邊還用目光,挑釁地看了一眼秦國的席位。
蒙毅面沉如水,趙詢已是怒形于色。
然而,就在那股肅殺之氣達到頂峰之時,笛音陡然一轉!
仿佛是堅冰開裂,春水奔流。無數個靈動、跳躍、充滿了生命力的音符,從那單調的“秦聲”中,破繭而出。那旋律,時而如楚辭般瑰麗,時而如齊歌般奔放,時而又帶著稷下百家的雄辯與巧思。
他竟是將那死板的“秦聲”,當做了一個基調,一個背景,然后用汪洋恣肆的才華,將其徹底解構、吞噬,最終,升華為一首,包羅萬象、氣勢恢宏的“華夏之音”!
這已經不是一首曲子,這是一場戰爭!一場用音律發動的,文化與思想的戰爭!
它在向所有人宣告:你秦國的法度雖嚴,軍力雖強,但我華夏中原的文明,卻能以其博大與生機,將你這單調的音調,徹底包容、同化!
一曲終了,滿堂死寂。
齊國的大司馬和稷下學宮的祭酒,激動得滿臉通紅,忍不住撫掌大喝一聲:“好!”
而秦國使臣蒙毅的臉色,已經陰沉得快要滴出水來。
楚歌收起玉笛,對著面色鐵青的秦國眾人,微微一笑,仿佛在說:你們的音調,我也會。但是,沒我的好聽。
姜月華的眼中,異彩連連。她站起身,親自為楚歌斟滿一杯酒,柔聲說道:“先生之才,當浮一大白。”
這場宮廷夜宴,因為楚歌這一曲,提前結束了。秦國使節團,幾乎是拂袖而去。
楚歌告辭之時,姜月華親自將他送到殿門。
“先生今夜,怕是將秦國人,得罪得更狠了。”她輕聲說道,語氣里,聽不出是擔憂還是欣賞。
“能得美人青睞,冒些風險,也算值得。”楚歌依舊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
姜月華看著他,忽然正色道:“那日枕流園,你所奏之《鳳求凰》,求的,或許并非鳳凰。而今日這曲‘華夏頌’,頌的,怕也不止是華夏。”
她頓了頓,聲音壓得極低:“你在用你的音樂,告訴我,你有能力,也有資格,去觸碰那個傳說。對嗎?”
楚歌臉上的笑容,第一次,收斂了起來。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這位聰明得可怕的公主,沒有回答,只是行了一禮,轉身,大步流星地走入了深沉的夜色之中。
姜月華望著他消失的背影,輕聲自語:“臨淄的夜晚,有很多黑暗的巷子。希望你這只鳳凰,不要被那些來自陰影里的毒蛇,纏住了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