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陽光斜斜切進走廊，蘇妤安跟著班主任李志勇穿過蓉城一中的長廊。帆布鞋踩在光潔的瓷磚上，發出細碎的聲響，混著李老師滔滔不絕的介紹：“我們蓉城一中連續五年本科上線率超90%，去年清北都出了三個......”

“哇，是嘛，真的好厲害！”蘇妤安仰起臉，杏眼彎成月牙。她淺藍色的針織衫袖口垂著蕾絲邊，隨著點頭的動作輕輕晃動，像只乖巧的蝴蝶。李老師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鏡，滿意地笑了笑，在高一（12）班門前停下腳步。

教室門虛掩著，此起彼伏的喧鬧聲撞在門板上。李老師習以為常地嘆了口氣，抬手敲了敲講臺：“都安靜！”聲音被淹沒在浪潮里。他無奈地又敲了敲，第三次才讓躁動平息下來。

“這是新同學蘇妤安，大家歡迎?！崩罾蠋煶疽?，自己則退到窗邊翻起了報紙。

蘇妤安攥緊帆布包的帶子，深吸一口氣跨進教室。午后的陽光穿透玻璃，在她發頂碎成金色光斑，白色百褶裙隨著步伐輕擺，露出纖細的腳踝。她抿著唇微笑：“大家好，我是蘇妤安，以后請多關照。”

后排傳來窸窣響動。江川原本枕著手臂打盹，此刻猛地抬頭，撞進一雙浸著秋水的眸子。少女睫毛纖長如蝶翼，皮膚白得近乎透明，發梢還沾著幾縷陽光，像幅被揉碎的油畫。他手肘狠狠搗向同桌：“兄弟！我戀愛了！”

前排男生叫莫硯，嗤笑：“就你？上次還說隔壁班班花是真命天女。”

“這次不一樣！”江川直勾勾盯著蘇妤安，連李老師指了指空位讓她入座都沒聽清。直到蘇妤安抱著書本從過道走過，發間若有若無的梔子香拂過鼻尖，他才后知后覺地咽了咽口水。

窗外蟬鳴突然變得刺耳，江川摸出手機瘋狂給紀昭野發消息：“野哥！班里來了個仙女！救命！我感覺呼吸都困難了！”屏幕藍光映著他發燙的臉，卻沒注意時間，這個點紀昭野在睡覺。

手機在枕邊持續震動，將他從短暫的睡眠中生生拽醒。他皺著眉摸索到手機，屏幕的藍光刺得他瞇起眼睛，太陽穴突突直跳。

“野哥！班里來了個仙女！救命！我感覺呼吸都困難了！”江川發來的消息在對話框里格外醒目，還配了三個爆炸的表情包。紀昭野揉了揉凌亂的頭發，喉間溢出一聲低咒。床頭的電子鐘顯示上午十點，而他好不容易在五點才勉強睡著。

冷水嘩啦啦地沖在臉上，紀昭野盯著鏡子里自己泛青的眼下，水珠順著棱角分明的下頜線滴落。腦海里突然閃過那天傍晚，馬路對面少女喂貓的背影。白色裙擺被風吹起的弧度，手腕鈴鐺的輕響，還有她垂落的長發——明明只是驚鴻一瞥，卻在他腦海里揮之不去。

“真他媽魔怔了?！彼哆^毛巾胡亂擦了把臉，抓起手機打字：“等著點，老子五點才睡?！卑l送鍵按下的瞬間，屏幕映出他眼底壓抑的煩躁。

此時的高一（12）班，江川正全神貫注地和莫硯組隊打游戲。手機突然“叮咚”一響，他隨手點開消息，瞬間如墜冰窖。游戲里的角色被敵方擊殺的提示音都沒來得及讓他分神，冷汗卻順著脊椎滑進衣領。

“完了完了完了......”江川雙手合十對著空氣拜了拜，連游戲失敗的結算界面都顧不上看，“紀昭野起床氣比核爆還可怕，我居然敢吵醒他......老天爺，我要是明天消失了，一定是被紀昭野埋在后山了！”

莫硯摘下耳機，看著好友如喪考妣的模樣，嗤笑道：“不就是發個消息？至于嗎？”

“你懂什么！”江川哭喪著臉，“他失眠到五點??！我現在只想給自己點一首《涼涼》......”話音未落，教室后門突然被踹開，帶著寒氣的身影倚在門框上。江川渾身僵硬地回頭，正對上紀昭野布滿血絲的眼——那眼神，活像要把他生吞活剝。

蘇妤安將粉色的筆袋擺在桌角，轉身朝新同桌露出甜美的笑：“我叫蘇妤安，以后請多多關照呀！”

扎著低馬尾的女生臉頰泛起紅暈，輕輕“嗯”了一聲，手指絞著校服衣角，連抬頭對視的勇氣都沒有。蘇妤安卻不介意，從帆布包里掏出草莓味的棒棒糖遞過去：“這個超好吃的，你要不要試試？”

“謝、謝謝……”女生怯生生地接過，緊張得聲音都發顫。突然“哐當”一聲巨響從后門傳來。

全班的目光齊刷刷向后望去。紀昭野踢開虛掩的后門，白衛衣下擺被風掀起一角，黑色長褲包裹著筆直的雙腿，冷冽的氣場讓空氣都仿佛結了冰。他皺著眉揉了揉太陽穴，額前碎發垂落，更添幾分慵懶的桀驁。

蘇妤安也忍不住看過去，感覺自己被一張帥臉霸凌了。

“給我一個把我吵醒的解釋。”紀昭野在最后一排落座，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敲著桌面，目光死死盯著江川。

江川狗腿地湊過去，壓低聲音：“你沒看見我前桌，是個女生嗎，老正了！”他偷偷指了指蘇妤安，“就她！我跟你說，真人比照片還好看！”

蘇妤安偷瞄著后排那個靠在椅背上漫不經心地轉著鋼筆的身影，又點開和閨蜜陳梨的聊天框——對方半小時前剛發來消息轟炸：“新學校有沒有帥哥速報！”

“就拍一張……就一張。”她咬著下唇，悄悄舉起手機。鏡頭里，紀昭野垂眸時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陰影，骨節分明的手指捏著筆，白衛衣襯得脖頸修長如玉。

“咔擦”一聲輕響。

蘇妤安渾身僵硬。原本還在和江川斗嘴的紀昭野忽然抬眼，漆黑的眸子直直撞進她慌亂的瞳孔。手機差點從指間滑落，她干笑著把手機藏到身后，耳尖紅得滴血：“我這…呃…記錄美好生活，你信嗎？”

教室里突然安靜得能聽見風扇轉動的嗡鳴。紀昭野挑眉，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他看著少女局促不安的模樣，晨光從她發間流瀉而下，在眼下凝成細碎的光斑，突然覺得江川那句“老正了”誠不欺他。

“是嗎？”他故意拖長尾音，站起身時帶起一陣淡淡的薄荷氣息。紀昭野單手撐在她桌面，居高臨下地望著她：“那拍都拍了，不給我看看拍得怎么樣？”

“不、不用了吧……”蘇妤安結結巴巴，手機在掌心瘋狂發燙。偏偏這時，屏幕突然亮起新消息——陳梨的語音條自動播放，尖銳的女聲炸響在死寂的教室里：“我靠，這不是你的菜嗎，大膽出擊啊蜜兒！”

空氣瞬間凝固。

蘇妤安感覺整個人都要原地蒸發。前排同學齊刷刷回頭，江川憋笑憋得臉通紅，連向來佛系的班主任都從報紙后探出了腦袋。她死死攥住發燙的手機，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這、這個真的是意外……”

紀昭野盯著她燒紅的耳尖，喉嚨里溢出一聲輕笑。

“不看就不看，你緊張什么？”

“怕你打我，校霸。”蘇妤安過于緊張，說出的話也有些不過大腦。

蘇妤安知道自己要來蓉城一中已經提前都調查好了，最出名的還是紀昭野，長得帥，打架狠，脾氣差。

她僵硬的轉過身子，笑得像一個絕望的老實人，對著剛認識沒一個小時的同桌說道:“我又要轉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