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豐樓，雅間內。
“來！這杯必須敬顧老弟！”
王晉平滿面紅光，和張志新一同端起白酒盅，豪氣地向顧巖敬酒。
“兩位老哥太客氣了。”
顧巖微笑著端起茶杯，與兩人輕輕一碰，淺呷一口。
張志新放下酒盅，由衷贊嘆。
“老弟真是料事如神！公告果然如期而至！”
“哈哈！老張你是不知道！”
王晉平朗聲大笑，“下午兩點半那會兒，看著跌停板封得死死的，我心都涼了半截！誰能想到臨收盤那十幾分鐘，愣是給干回漲停了！”
他轉向顧巖，“老弟，快給解解惑，是哪路神仙干的？”
顧巖淡然一笑：“我猜，多半是喬守正。他定是在收盤前，收到了今晚必發公告的消息，這才不惜代價、斷臂求生。”
張志新若有所思：“嗯，有道理。只是……他在交易所有人，消息為啥這么遲才到？”
“嗨！管他呢！”
王晉平大手一揮，樂呵呵地說，“這就是天意！他要是早知道了，老子哪能一天就把倉位打滿？來來來，老張，再整一個！”
說著又去拿分酒器。
張志新也釋然一笑，斟滿酒盅：“王兄說得對！干！”
看著兩人暢飲，顧巖嘴角含笑，心中那塊懸了一下午的巨石終于悄然落地。
其實他中午的篤定背后，何嘗沒有對“蝴蝶效應”的隱憂？
直到目睹價格奇跡般重返漲停，他才確信。
喬守正的臨陣倒戈，必然是因為在最后一刻才收到交易所的消息。
而顧巖萬萬想不到的是。
導致公告險些推遲的深層原因，竟是他重生引發的交易量暴增。
酒過三巡，張志新放下筷子，正色問道：
“老弟，明天下調保證金后，咱們賬上能釋放出近一半的資金。這筆錢……你看該怎么用？”
王晉平也停下筷子，目光灼灼地看向顧巖。
“兩位老哥不必心急。”
顧巖從容開口，“你們想，喬守正手里那海量空單，下午就十幾分鐘，根本平不完。就算他運氣好平掉了，也沒機會反手做多。”
他略作停頓，目光掃過兩人：“換作是你們，身負巨虧，手握現貨，眼見大勢已去……會如何做？”
王晉平眼睛一瞪：“那還用說！肯定是想盡辦法搶多單翻本啊！可明后兩天買盤肯定擠破頭，他哪擠得進去？除非……”
“除非他把水攪渾！”
張志新立刻接上，“散播恐慌，制造混亂，然后渾水摸魚！”
“正是如此。”
顧巖贊許地點點頭，嘴角勾起一絲了然的笑意，“所以咱們只管穩坐釣魚臺，等著他把水攪渾。到那時候，就是咱們這些‘漁夫’入場收網的時機了。”
“高！實在是高！”
王晉平一豎大拇指，對顧巖佩服得五體投地，“老弟，你這腦子，堪比諸葛亮在世，算無遺策啊！”
張志新也深深點頭，看向顧巖的目光充滿了贊賞。
“后生可畏，洞若觀火。顧老弟，你這盤棋，下得漂亮！”
顧巖謙和地擺擺手，“兩位老哥過譽了。不過是借了天時地利，又恰好看清了人心罷了。這杯，敬兩位老哥鼎力相助！”
他再次端起茶杯，一切盡在不言中。
……
十月十五日，星期四。
保證金下調的杠桿效應如同烈火烹油。
GN903開盤僅兩分鐘，便在兩萬手巨量買單的推動下，死死焊死在2453漲停板！
市場一片沸騰！
喬六爺混雜在無數買盤中，終于艱難地平掉了剩余的空單。
雖然代價慘重，卻也算及時止損。
然而，就在這片狂熱之下。
謠言開始在擁擠的交易大廳里悄然游走：
“聽說了嗎？鄭商所震怒！懷疑多頭逼倉有鬼，下周就要強平、凍結賬戶了！”
“我南美親戚說了，今年風調雨順，豆子堆成山！國際機構都調高產量了，現在做多就是接飛刀！”
“……”
殺紅了眼的賭徒們起初嗤之以鼻，但恐慌的種子已經悄然播下。
幾個眼神閃爍的年輕人湊在一起嘀咕幾句，突然沖到柜臺，“唰唰”填好單子，拍在柜臺上，扯著嗓子喊道：
“快！現價！空單200手！看見沒？！莊家都在撤單跑路了！明天一開盤，空頭大軍準把漲停板砸穿！現在不跑等著被活埋啊？！”
聽到他的喊話。
有人嗤笑：“神經病！漲勢如虹，你和我說跑路？跑你妹啊。”
有人皺眉，悄悄收回了準備遞出的多單。
更多人眼神游移，心底那點貪婪被突然冒出的恐懼啃噬。
同樣的戲碼，在多個交易大廳輪番上演。
十月十六日，星期五。
GN903再度開盤封死漲停，只是封單厚度已露疲態。
而謠言還在蔓延，零星空單不斷遞進柜臺。
不知不覺間。
原本封板的萬手大單被部分謹慎投資者悄然撤去，最后只剩兩千多手懸在那里。
11點整！
數千手空單，突然如重錘般砸下！
那兩千多手象征性的封單，脆如紙糊的窗戶，被瞬間洞穿！
“看見沒！我說什么來著？！”
那幾個做空的年輕人激動地跳起來，指著屏幕尖叫，“封不住！根本封不住！莊家跑路啦！崩盤就在眼前！快跑啊！”
這聲尖叫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各個交易大廳蔓延。
猶豫的多頭慌忙掛出平倉單。
觀望者徹底倒向空頭。
價格線如同雪崩般開始傾斜。
恐慌性拋盤洶涌而出。
GN903的價格節節敗退！
11點半收盤，跌幅已達2%！
午休一個半小時。
恐慌情緒在投資者的交談中瘋狂蔓延。
下午1點，開盤鐘聲恍如喪鐘。
海量賣盤像決堤洪水般傾瀉而下，多頭毫無招架之力。
短短十分鐘，GN903就被無數綠色賣單死死按在 2375的跌停板上。
萬籟俱寂，只剩屏幕上那個刺眼冰冷的數字，映著一張張慘白失魂的臉。
……
銀河期貨。
大戶室內氣氛格外緊張。
喬六爺的幾個手下正壓低聲音，對著話筒快速報單。
“對，分散賬戶，小單、多筆……現價，吃。動作要快！”
“別用主賬戶！換那幾家小經紀商！掛單混在賣盤里！”
“給我悄悄吸，別驚動盤口！”
他們如同暗夜中的獵手，正利用恐慌制造的混亂，悄然張開貪婪的大網，在洶涌的賣盤下，貪婪地撿拾著帶血的籌碼。
趙振邦看著屏幕上的綠色跌停線，臉上因興奮而泛起潮紅。
他湊到喬六爺身邊，激動地說道。
“六爺！您真是神機妙算！這幫蠢貨，果然被嚇得屁滾尿流，把籌碼都吐出來了！”
喬六爺深深吸了一口雪茄，濃郁的煙霧升騰，模糊了他那雙閃爍著陰冷寒光的眸子。
“今天只要把這跌停板封死，讓恐慌在周末好好發酵……”
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下周開盤，恐慌只會更甚，價格只會更低！最多兩天，我們就能吃飽！這幾天的窟窿，不僅能填平……”
他緩緩吐出煙圈，一字一頓。
“還能，連本帶利，撈回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