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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玄奘出長安,量劫開始

后土的眸光在掃過人道輪盤時微微顫動。

“時辰到了?!?

她輕叩編鐘,七聲清越的鐘鳴穿透幽冥。

血海頓時綻開七朵金蓮,每朵蓮花中都站著一位大巫真靈。

不同于尋常兇煞形象,這些真靈周身纏繞著月光般的清氣,連刑天斷裂的脖頸處都生出了琉璃色的光暈。

“時機已至。“

后土突然開口,聲音在空曠大殿中激起層層漣漪。

她指尖輕點虛空,六道輪回盤在身后緩緩轉動。

“人皇現世,崆崆峒峒印重歸人族,文曲立教......天道枷鎖已現裂痕?!?

隨著她的話語,殿內十二尊祖巫雕像突然亮起血色紋路。

共工雕像的蛇尾微微擺動,祝融耳畔的火蛇吐出信子,玄冥雕像腳下的兩條青蛇游弋而出。

“醒來!“

后土一聲輕喝。

“轟!!“

血海突然沸騰,七道血色光柱破開海面,如蛟龍般竄入大殿。

光柱中浮現出模糊人影,漸漸凝實成七個高大身影。

最先成形的是個無頭巨人,以乳為目,以臍為口,手持干戚,正是戰神刑天。

他腹部的巨口發出沉悶吼聲。

“后土娘娘,可是要開戰了?“

緊接著浮現的是個九頭蛇身的怪物,每個蛇頭都噴吐著不同顏色的毒霧,相柳的十八只眼睛同時睜開。

“憋悶了數萬年,終于等到今日!“

第三個身影虎背熊腰,額生獨角,正是曾與人族軒轅黃帝爭鋒的蚩尤。

他沉默不語,目光卻死死盯著地上的嬰兒,眼中閃過精光。

隨后是風伯、雨師、夸父、后羿四位大巫殘魂相繼現身。

他們周身纏繞著來自遠古的煞氣,整座大殿的溫度驟降,連血海都結出冰晶。

“祖巫殿......“

后羿撫摸著青銅弓身,聲音沙啞。

“自逐鹿之戰后,再未如此熱鬧。“

后土目光掃過七位大巫,抬手指向懷中嬰兒。

“此乃天庭武曲星君轉世之身,體內蘊含武曲本源。量劫已啟,本座欲擇一位大巫奪舍此身,由巫轉武,立武道于人間?!?

七道目光同時聚焦在嬰兒身上,連最沉穩的蚩尤都呼吸粗重起來。

嬰兒似有所感,眉心赤紋突然大亮,一道星光沖天而起,卻被殿頂的巫文結界擋下。

“讓我來!“

刑天揮舞巨斧,戰意沸騰。

“某家定打得天庭那群雜碎哭爹喊娘!“

相柳九個頭同時嘶鳴。

“我的毒霧可蝕仙骨,最適合對付那些道貌岸然的神仙!“

風伯掀起腥風,雨師喚來血雨,兩位大巫齊聲道。

“我兄弟二人可布九天十地煞陣,助巫族重掌天地!“

夸父大步上前,聲如雷霆。

“當年追日未成,今日必要踏碎凌霄!“

唯有蚩尤與后羿沉默不語。

后羿摩挲著射日弓,突然搖頭。

“我之道在弓不在武,此機緣讓與諸位?!?

蚩尤這時才單膝跪地,獨角泛起幽光。

“后土娘娘,某愿往。“

他聲音不大,卻讓其他大巫的喧鬧戛然而止。

“某曾與人皇爭鋒,知人族秉性。想要發展武道非僅靠廝殺,更需謀略?!?

后土眼中閃過一絲贊賞。

她早知這些大巫中,唯有蚩尤兼具勇武與智慧。

當年若非軒轅黃帝得九天玄女相助,勝負猶未可知。

后土抬手打出一道金光,分化七道,分別點在七位大巫眉心。

霎時間,洪荒破碎、巫妖大戰、人族崛起的畫面如洪流般涌入眾巫意識。

這是后土以地道圣人權柄展示的三界現狀。

“東勝神洲乃天庭根基,西牛賀洲是佛門凈土。“

后土揮手展開三界虛影。

“南瞻部洲人皇坐鎮,文道昌盛。唯有......“

她指尖點在北俱蘆洲。

“此處妖魔橫行,靈氣暴戾,正適合我巫族行事?!?

蚩尤眼中精光暴漲。

“北俱蘆洲多上古遺族,某可收服為用。更妙的是,此地與幽冥血海有天然通道?!?

他指向地圖北部一片血色區域。

“通過此處,祖巫殿力量可直達人間。“

刑天不甘心地跺腳。

“蚩尤兄弟確實合適,但某家......“

“爾等另有重任?!?

后土打斷道。

“待蚩尤立穩根基,本座會陸續送你們真靈轉世。此次量劫,我巫族當重現洪荒榮光!“

她突然咬破指尖,一滴祖巫精血墜入血海。

整個幽冥界為之震動,六道輪回盤發出刺目幽光。

嬰兒身上的襁褓突然散開,無數怨魂尖嘯著鉆入其體內。

“蚩尤,此時不入更待何時!“

蚩尤仰天長嘯,身形化作一道血色流光沖入嬰兒眉心。

那獨角真靈與武曲星本源激烈碰撞,爆發出令大巫們都為之色變的能量風暴。

后土雙手結印,十二祖巫雕像同時噴出血色光柱,在嬰兒上方交織成網。

她口中誦念著晦澀巫咒,每吐出一個音節,嬰兒身體就膨脹一分。

“以地道之名,逆天改命!“

嬰兒突然懸浮而起,皮膚下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巫文。

武曲星力與巫族煞氣相互撕扯,卻在六道輪回之力的調和下逐漸融合。

當最后一道血光沒入天靈,嬰兒已化作十七八少年的模樣,眉心赤紋中多了一道獨角虛影。

“成了?!?

后土氣息微亂,卻掩不住喜色。

“武巫之體,前所未有?!?

孩童睜開雙眼,眸中赤紅與幽藍交替閃爍。

他開口說話,聲音卻是蚩尤的低沉與嬰兒的清脆交織。

“多謝后土娘娘成全。某當在北俱蘆洲立武道,與三界眾生爭鋒?!?

后土取出一枚骨符掛在他頸間。

“此物可遮掩天機,即便圣人推演,也只會看到武曲星君轉世?!?

她頓了頓。

“記住,莫要招惹人皇與文曲。待你武道大成,本座會派其余大巫真靈轉世助你。“

蚩尤鄭重點頭,手卻已握成拳頭。

一絲煞氣溢出,將三丈外的血玉地面震出蛛網狀裂痕。

這可是祖巫殿內的裝飾。

“好強的肉身!“

刑天忍不住贊嘆。

“蚩尤兄弟,某家真靈轉世后定要與你切磋!“

后土眉頭忽然一皺。

她當即袖袍一揮,血海中浮現一道漩渦通道。

“天道有感,你速去北俱蘆洲。?!?

蚩尤深深看了眾巫一眼,縱身躍入漩渦。

在他消失的剎那,后土瞬間抹去所有痕跡,祖巫殿恢復寂靜,仿佛一切從未發生。

只有血海深處,一縷武曲星光與巫族煞氣交織的新生力量,正悄然流向人間。

。。。

與此同時。

東宮密室,夜半三更。

李承乾跪坐在蒲團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腕間那串沉香佛珠。

檀香在青銅爐中裊裊升起,卻掩不住他額角滲出的細汗。

不久前歡喜佛在他眉心種下的“佛心種“此刻正隱隱發燙。

“殿下,人帶到了。“

玉真的聲音從屏風后傳來,輕得如同柳絮落地。

李承乾猛地抬頭,看見那個白衣僧人被兩名侍衛攙扶著站在階下。

玄奘的腳鐐已經除去,但手腕上還留著深紫色的淤痕,白色僧袍沾滿血污。

“快給法師看座!“

李承乾急忙起身,膝蓋撞翻了案幾上的茶盞。

“你們這些蠢材,誰讓你們給法師戴鐐銬的?“

玄奘雙手合十,聲音嘶啞卻平靜。

“阿彌陀佛。太子殿下不必動怒。“

李承乾呼吸一滯。

他記得歡喜佛說的話。

這和尚是金蟬子轉世,十世修行的高僧。

“你們都退下?!?

太子揮退侍衛,只留下玉真在旁伺候。

他親自攙扶玄奘坐下。

“法師受苦了。父皇受王修遠那妖人蠱惑,竟行滅佛之舉......“

“殿下慎言。“

玉真突然出聲,指尖在太子后背輕輕一點。

李承乾立刻噤聲,下意識摸了摸眉心。

那里有觀音菩薩親手布下的隔音結界,但誰知道人皇的崆峒印能不能穿透佛門神通?

玄奘的目光在兩人之間轉了一圈,忽然道。

“太子殿下近日可讀過《金剛經》?“

李承乾一怔,隨即眼中迸發出狂熱的光芒。

“讀過!尤其是'凡所有相,皆是虛妄'這句?!?

他突然壓低聲音。

“就像現在,父皇以為滅佛就能斷了佛門根基,卻不知菩薩早有安排。“

玉真從袖中取出一卷絹帛,在案幾上徐徐展開。

那是一幅精細的大唐疆域圖,從長安到玉門關,每處驛站、每座城池都用朱砂標得清清楚楚。

“法師請看?!?

李承乾的指尖沿著地圖滑動,在幾處關隘重點圈畫。

“從長安到西域,弟子已經打點好一切。玉門關守將是弟子奶娘的兒子,只要見到這枚玉佩,定會放行?!?

他從腰間解下一枚羊脂白玉佩,鄭重地放在玄奘掌心。

玄奘低頭細看,玉佩背面刻著“承乾“二字,邊緣已經磨得圓潤,顯然是太子貼身之物。

他忽然覺得掌心發燙。

這不是什么權貴信物,而是一個信徒的全部寄托。

“殿下,這太貴重了?!?

“比起佛法東傳,這算什么?“

李承乾激動起來,被佛心種染紅的雙眼在燭光下妖異非常。

“弟子這條命都是佛祖給的!“

他猛地撩起袍角。

曾經因墜馬而跛的右腿,此刻竟活動自如。

“菩薩一滴楊枝水就讓弟子重獲新生,這份恩情,傾盡四海之水也難以報答!“

玉真適時奉上一個錦囊。

“這是太子殿下為法師準備的盤纏。河西走廊上的寺廟雖被查封,但暗地里都有信徒接應。每到一個標紅點的地方,法師只需說'太子薦我來取真經',自會有人安排食宿?!?

玄奘接過錦囊,沉甸甸的觸感讓他心頭一顫。

解開系繩,里面整整齊齊碼著五十片金葉子。

更下面壓著一疊飛錢,可以在各大商號兌換現銀。

“還有這個。“

李承乾從懷中掏出一卷黃絹。

“通關文牒。蓋的是父皇當年賜給弟子的私印,雖然不是玉璽,但只要拿出去,誰都得認?!?

玄奘展開黃絹,上面墨跡猶新。

“大唐太子承乾,今薦高僧玄奘西行求法。所過州縣,須供其齋糧馬匹,不得阻攔?!?

落款處蓋著“承乾之印“的篆字。

“殿下,這......“

玄奘感覺有些棘手。。

他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太子在盜用皇帝權威。

一旦事發,就是欺君之罪。

“法師不必擔憂?!?

李承乾露出詭異的微笑。。

“弟子只有一事相求?!?

李承乾突然跪伏在地,額頭緊貼玄奘的草鞋。

“請法師取得真經后,務必先送來長安。待弟子登基之日,定當舉國奉佛,建八萬四千塔寺!“

玄奘被這突如其來的大禮驚得后退半步。

他看見太子后頸浮現出淡淡的“卍“字紋路,像是有生命般緩緩旋轉。

這是被深度度化的標志。

眼前這個年輕人已經徹底淪為佛門傀儡。

“殿下請起。“

玄奘伸手去扶,卻被太子一把攥住手腕。

那雙眼睛里燃燒的狂熱讓他想起地獄道里的餓鬼。

永遠吃不飽,永遠在索取。

“法師答應了?“

李承乾眼神火熱。

“只要大乘佛法傳入東土,什么王修遠、什么崆峒印,統統都要灰飛煙滅!“

玉真突然咳嗽一聲。

窗外傳來打更聲。

四更天了。

“殿下,該送法師出去了?!?

玉真輕聲道。

“再過一個時辰就要換防?!?

李承乾如夢初醒。

玄奘默誦《心經》,壓下心頭不安。

他知道自己別無選擇。

太子的安排確實是眼下最穩妥的西行方案。

但看著這個被佛門玩弄于股掌之間的年輕人,他實在是有些不忍。

“殿下厚賜,貧僧愧領?!?

玄奘最終合十行禮。

“取得真經后,必當先呈東宮。“

李承乾喜極,又要下拜,被玉真攔住。

“侍衛該回來了。“

她轉向玄奘。

“法師記住,出了長安,便一路向西,莫要回頭。?!?

當玄奘被重新戴上鐐銬帶走時,他最后回望了一眼。

太子正對著歡喜佛像喃喃自語,燭光將他的影子投在墻上,扭曲如惡鬼。

長安城外。

大雨傾盆。

玄奘撫摸著白馬濕潤的鬃毛,雨水順著斗笠邊緣滴落。

十名護衛牽著馱滿行李的騾子。

“法師,這是最后一份路引?!?

扮作商賈的護衛首領遞來竹筒。

“太子殿下特意交代,過崤山走北線,雖然多繞三百里,但沿途哨卡都打點好了?!?

玄奘點頭,將竹筒收入懷中。

那里已經塞滿了太子給的各種憑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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