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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蟠桃毒宴

瑤池,三界盛景之首,此刻卻彌漫著一種令人骨縫發寒的“甜蜜”。

億萬朵永不凋謝的仙葩懸浮空中,流淌著七彩霞光,香氣濃郁得近乎粘稠,沉甸甸地壓在鼻腔里,甜膩得讓人窒息。白玉鋪就的廣闊仙臺上,瓊漿玉液在琉璃盞中蕩漾,折射出夢幻迷離的光暈。仙娥們身著輕薄如煙霞的霓裳,踏著奇異的步伐,在云毯上翩躚起舞,每一次旋轉,足尖都帶起一串細碎的、閃爍著微光的符文,無聲無息地融入空氣中。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懸浮在每位仙神面前玉盤中的“蟠桃”。

它們依舊飽滿圓潤,色澤誘人,表皮流轉著溫潤的仙光,散發出勾魂攝魄的異香。但若凝神細看,便會發現那誘人的果肉深處,并非柔軟多汁的纖維,而是凝固的、棱角分明的暗金色晶體!晶體內部,似乎還封存著極其細微、扭曲掙扎的魂影!這哪里是延壽的仙果?分明是裹著糖衣的鎖魂晶!

仙臺中央,一架由萬年梧桐木與冰蠶絲制成的巨大箜篌自行彈奏。流淌出的仙樂空靈縹緲,直抵心魂深處,令人不自覺放松警惕,心神搖曳。但這樂音深處,卻潛藏著無數細密、扭曲的攝魂咒文,如同無形的蛛網,悄無聲息地纏繞著在場每一位仙神的元神,麻痹著他們的感知,讓他們沉溺于這虛假的盛宴之中。

哪吒踏著風火輪,懸浮在仙臺入口,臉色比在龍宮時更加難看。脖頸處的乾坤圈依舊散發著溫潤的補天石金光,但這金光似乎被瑤池濃郁的仙氣與甜香壓制,變得有些黯淡。更可怕的是,自胸口向上蔓延的石化詛咒,已經侵蝕到了他的下頜!灰白色的粗糙石殼覆蓋了大半張臉,讓他英俊的面容顯得僵硬而詭異,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石屑摩擦的“沙沙”聲。右臂自肩膀以下完全石化,沉重地垂在身側,毫無生氣,唯有那只扼住過暗影喉嚨的石手,指尖偶爾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暗芒。

“嘖,這地方……比龍宮那破鍋爐還讓人喘不過氣。”哪吒撇了撇還能勉強活動的左半邊嘴唇,聲音悶在石化的胸腔里,帶著金石摩擦的嘶啞。他體內的魔丸之力在蟠桃異香和仙樂咒文的雙重刺激下,如同困獸般躁動不安,沖擊著被石殼禁錮的經絡,帶來陣陣撕裂般的劇痛。

“哪吒,慎言。”李靖的聲音在身后響起,低沉而緊繃。他一身金甲,腰懸寶劍,面容剛毅如石刻,唯有緊鎖的眉心和握住腰間七寶玲瓏塔塔身的手指,因過度用力而指節發白,泄露了他內心的翻涌。玲瓏塔表面,那些在凌霄殿審判時就曾滲出的、如同陳舊血痕般的暗紅紋路,此刻在瑤池的七彩仙光照耀下,竟似活物般微微脈動,散發著令人心悸的不祥氣息。

殷夫人緊挨著李靖,一襲素雅宮裝,臉色蒼白如紙。她看著兒子那布滿石殼的半張臉和僵硬的石臂,心如刀絞,眼底是濃得化不開的痛楚與絕望。她的右手,下意識地、死死地按在腰間懸掛的一枚古舊玉佩上。玉佩呈雙魚環抱狀,材質溫潤卻黯淡無光,表面布滿細密的裂紋,仿佛隨時會碎裂。

“陳塘關李靖,攜子哪吒,奉詔赴宴!”司禮仙官尖細的唱喏聲穿透靡靡仙樂。

無數道目光瞬間聚焦在哪吒身上。有好奇,有審視,有毫不掩飾的厭惡,還有……幸災樂禍。幾位衣著華貴、氣息古老的仙神,目光掃過哪吒身上的石殼和乾坤圈金光,眼底深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貪婪。

“呵,看看這是誰?我們‘大名鼎鼎’的魔丸轉世?”一個油滑的聲音響起,帶著夸張的驚嘆。說話的是個腦滿腸肥、身著錦斕袈裟的佛陀,他面前的蟠桃鎖魂晶最大最亮,“嘖嘖,瞧瞧這身‘新行頭’,挺別致啊!天庭的‘恩典’,效果立竿見影嘛!”他故意咬重“恩典”二字,引得周圍幾位仙神發出壓抑的嗤笑。

哪吒僅存的左眼猛地一瞪,魔氣翻涌,石化的下頜咔咔作響:“禿驢,想嘗嘗小爺拳頭的新滋味?”他作勢欲動,卻被李靖一只鐵鉗般的手死死按住石化的右肩。一股冰冷而強大的禁錮之力瞬間從李靖掌心傳來,竟暫時壓制了哪吒體內躁動的魔氣,卻也讓他石化的半邊身體傳來更刺骨的寒意。

“哪吒!不得無禮!”李靖低喝,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但按在哪吒肩頭的手卻在微微顫抖。

“無妨,無妨。”一個溫和清越的女聲響起,如同清泉流淌,瞬間撫平了方才的些許騷動。只見主位云臺之上,祥光匯聚,一位身著素雅羽衣、面容溫婉端莊、眉宇間卻隱含無上威嚴的女仙顯出身形。她發髻高挽,簪著一支青玉步搖,正是王母座下執掌瑤池事務的青鸞仙子。

她含笑的目光落在哪吒身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悲憫與關懷:“三太子身負頑疾,心緒難免激蕩。今日蟠桃盛會,特奉上這九千年蟠桃一枚,內蘊無上生機,或可緩解石化之苦,亦是天庭一片體恤之心。”她素手輕抬,一枚比其他蟠桃更大、鎖魂晶色澤更深邃、異香更濃郁的蟠桃,被一只羽翼潔白的仙鶴銜著,穩穩地送到了哪吒面前的白玉盤上。

那蟠桃散發出的異香,如同無數細小的鉤針,瘋狂刺激著哪吒的鼻腔和元神!他脖頸上的乾坤圈金光猛地一漲,試圖抵御,但蟠桃的鎖魂之力與瑤池無處不在的仙樂攝魂咒瞬間形成合圍!金光劇烈閃爍,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竟被壓制得范圍急劇縮小!

更可怕的是,那蟠桃的異香仿佛引燃了哪吒體內的石化詛咒!灰白色的石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下頜線向上蔓延,瞬間侵蝕了他左半邊臉頰!石殼覆蓋之處的皮膚瞬間失去知覺,僵硬冰冷!左眼的視野也開始變得灰白模糊!

“呃啊!”哪吒發出一聲痛苦的低吼,左臂下意識想揮開那蟠桃,動作卻因半邊身體的僵硬而遲緩變形。

“吒兒!”殷夫人失聲驚呼,不顧一切地撲上前,想要護住兒子。

“夫人!”李靖想要阻攔,卻慢了半拍。

就在殷夫人撲到哪吒身邊,情急之下伸手想擋開那致命蟠桃的剎那——

“嗡——!”

殷夫人腰間那枚緊握的、布滿裂紋的雙魚古玉,毫無征兆地爆發出刺目的、如同皎月般的清冷光輝!

這光芒純凈而柔和,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哀傷與守護之意,瞬間驅散了哪吒身周部分甜膩的異香和仙樂的靡靡之音!光芒如同水波般蕩漾開來,清晰地映照出那蟠桃內部鎖魂晶中扭曲掙扎的魂影,也映照出……哪吒體內更深層的變化!

在清冷月輝的照耀下,哪吒被石殼覆蓋的半邊身體深處,竟隱約浮現出一個極其模糊、蜷縮著的女嬰虛影!那虛影與哪吒的元神輪廓有著驚人的相似,卻更加弱小、無助,仿佛被無形的鎖鏈束縛著,隨著石化的蔓延而發出無聲的悲泣!

同時,殷夫人腦海中如同驚雷炸響!無數被塵封的、痛苦至極的記憶碎片沖破枷鎖,洶涌而出!

冰冷的產房:血色的光芒,撕心裂肺的哭喊(她的),穩婆驚恐的尖叫:“雙生子!魔氣……魔氣纏住了女嬰!”

李靖決絕的臉:他手持七寶玲瓏塔,塔底金光如劍,聲音冷酷如鐵:“魔氣已蝕其魂,留之必為大患!封!”

玉佩碎裂的輕響:一枚溫潤的、天然形成的雙魚玉佩被強行撕裂!李靖將其中一半蘊含微弱女嬰靈識的部分,強行打入她腰間另一半玉佩之中!另一半則被他用秘法,連同女嬰殘余的肉身一同……鎮入塔底!

無盡的自責與思念:十七年來,每一個午夜夢回,那微弱靈識在玉佩中無聲的悸動與呼喚……

“不……不!我的女兒!我的另一個孩子!”殷夫人如遭雷擊,身體劇震,淚水瞬間決堤!她死死抓住腰間光芒大盛的玉佩,仿佛要將其融入骨血,凄厲的哭喊響徹瑤池:“李靖!你騙我!你說她先天不足夭折了!你騙了我十七年!你把她……把她封在了這里!還把她另一半……鎮在了塔里!”

整個瑤池瞬間死寂!

仙樂停了。舞姿僵了。所有仙神臉上的虛偽笑容都凍結了,震驚、錯愕、玩味、貪婪……種種目光交織在李靖一家身上。

李靖的臉色在殷夫人哭喊出口的瞬間,變得慘白如金紙!他腰間的七寶玲瓏塔劇烈地震動起來,塔身那些暗紅血痕瘋狂閃爍、蔓延,仿佛隨時要掙脫束縛噴薄而出!他高大的身軀晃了晃,金甲下的肌肉因巨大的痛苦和秘密被揭穿的沖擊而緊繃到極致。他看向殷夫人的眼神,充滿了無法言說的愧疚、痛苦,還有一絲……被逼到絕境的瘋狂!

“夫人!住口!此乃天庭重地!休得胡言!”李靖的聲音嘶啞,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慌,他試圖用氣勢壓制殷夫人。

“胡言?!”殷夫人狀若瘋魔,指著哪吒身上那在玉佩清輝下若隱若現的女嬰虛影,泣血控訴,“你看!你看啊!她在吒兒身體里!她在哭!李靖!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什么?雙生妹妹?在我……身體里?”哪吒僅存的左眼瞳孔猛地收縮,大腦一片空白。石化詛咒的劇痛、蟠桃鎖魂之力的侵蝕、體內魔氣的躁動、乾坤圈金光的抵抗……此刻都被這驚天秘聞帶來的巨大沖擊和一種源自血脈深處的、撕裂般的悸動所淹沒!他僵硬地低頭,試圖“看”清體內那模糊的虛影,石化的胸腔傳來一陣窒息般的悶痛。

“荒謬!妖言惑眾!”高臺之上,青鸞仙子溫婉的面容瞬間罩上寒霜,眼中厲芒一閃。她手中那支青玉步搖無風自動,發出一聲尖銳的鳴嘯!“殷氏神魂受蟠桃仙氣沖擊,已然錯亂!速速拿下,以免驚擾圣宴!”

她話音未落,侍立在仙臺四角的八名金甲力士眼中瞬間亮起毫無感情的冰冷符文!他們沉重的腳步踏碎白玉地磚,如同八座移動的山岳,手持纏繞著雷霆的鎖鏈,轟然向殷夫人和哪吒合圍而來!目標明確——鎮壓“瘋婦”,擒拿“魔童”!

“誰敢動我娘!”哪吒僅存的左眼瞬間被狂暴的魔氣染成赤紅!縱然身體石化大半,縱然心神劇震,守護母親的本能壓倒了一切!他僅存的左臂猛地一振,纏繞在臂膀上的混天綾如同沉睡的赤龍驟然蘇醒!

“吼——!”赤紅的綾緞爆發出滔天烈焰,帶著焚山煮海的怒意,悍然卷向最近的兩名金甲力士!烈焰與雷霆鎖鏈轟然對撞,炸開漫天刺目的光雨!

然而,哪吒畢竟身負重創。混天綾的烈焰雖猛,卻后繼乏力,范圍被石化和詛咒嚴重限制。同時,另外幾名金甲力士的雷霆鎖鏈已然撕裂空氣,帶著毀滅的尖嘯,直取殷夫人和哪吒要害!更有兩名力士,手中鎖鏈的目標赫然是殷夫人腰間那枚光芒未熄的雙魚玉佩!

“娘!小心!”哪吒目眥欲裂,想要回援,卻被身前兩名力士死死纏住,左臂揮舞混天綾,動作因石化蔓延而更加遲滯!

眼看雷霆鎖鏈就要加身——

“咻——!”

一道冰藍的流光,如同撕裂烏云的極地寒星,以超越視覺極限的速度,從瑤池入口方向激射而至!

“咔嚓!咔嚓!咔嚓!”

流光精準無比地撞擊在襲向殷夫人和哪吒的那幾道雷霆鎖鏈之上!極致的寒氣瞬間爆發!粗大的雷霆鎖鏈連同上面跳躍的電弧,竟在剎那間被凍結成了巨大的、冒著森然白氣的冰棍!冰晶順著鎖鏈急速蔓延,瞬間將幾名金甲力士持鏈的手臂也凍結在原地!

寒氣彌漫處,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踏著尚未散盡的冰屑,穩穩落在殷夫人和哪吒身前。銀發如霜,面容依舊蒼白,但那雙冰藍色的眼眸,卻比在龍宮時更加深邃、銳利,仿佛沉淀了歸墟深淵的寒意與星光。他額角那兩道猙獰的龍角裂痕依舊存在,但裂痕內部閃爍的不再是暗紅熔巖,而是一種更加內斂、更加深邃的幽藍寒光。他手中,握著一柄造型古樸、通體晶瑩如萬載玄冰的巨錘——冰魄鎮海錘!錘頭寒氣繚繞,將周圍空間都凍結出細密的冰裂紋。

正是自歸墟之眼脫險歸來的敖丙!

“龍族?敖丙?”青鸞仙子眼中閃過一絲意外和忌憚,隨即化為更深的寒意,“東海三太子,你也要插手天庭事務,包庇罪眷嗎?”

敖丙沒有看她,冰魄鎮海錘斜指地面,寒霜在白玉地磚上迅速蔓延。他側頭,冰藍的眸子快速掃過哪吒身上觸目驚心的石化和那若隱若現的女嬰虛影,再看向殷夫人腰間光芒未熄的玉佩,最后落在李靖那劇烈震動、血痕蔓延的七寶玲瓏塔上。歸墟深淵中的經歷讓他瞬間明白了許多。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聲音如同碎冰碰撞:

“天庭事務?我只看到一場用‘仙果’毒害赴宴者、用‘仙樂’攝魂奪魄、還要對一位揭露真相的母親下毒手的……骯臟屠宰場。青鸞仙子,你們瑤池的待客之道,真是別開生面。”

“放肆!”青鸞仙子徹底撕下溫婉面具,青玉步搖光芒大盛,“拿下他們!”

更多的金甲力士從云霧中涌出!同時,那些懸浮的蟠桃鎖魂晶,在青鸞仙子的催動下,竟紛紛炸裂開來!粘稠的、散發著刺鼻甜香和強烈靈魂腐蝕氣息的暗金色毒液,如同暴雨般潑灑向整個仙臺!目標不僅包括哪吒等人,更將許多尚在仙樂攝魂咒影響下、渾渾噩噩的仙神也籠罩在內!

“小心毒液!”敖丙厲喝,手中冰魄鎮海錘猛地高舉過頭!

“玄冰障壁!”他一聲龍吟,冰錘爆發出浩瀚的冰藍神光!一道厚達數丈、晶瑩剔透、刻滿古老龍族寒冰符文的巨大冰墻瞬間拔地而起,擋在哪吒、殷夫人身前,也護住了他們身后一小片區域!毒液潑灑在冰墻上,發出“嗤嗤”的恐怖腐蝕聲,冰墻迅速變黑、消融,但暫時阻擋了第一波攻勢。

然而,毒液如同無窮無盡!冰墻在快速消融!其他區域的仙神猝不及防,慘叫聲四起!毒液沾身,仙體瞬間被腐蝕出恐怖黑洞,元神如同被烙鐵灼燒,鎖魂晶內的怨魂更是趁機撕咬吞噬!

“娘!玉佩!”哪吒看到一滴毒液穿透冰墻縫隙,射向殷夫人腰間的玉佩,急得大吼!那是妹妹存在的證明!

殷夫人下意識地側身想護住玉佩,動作卻慢了!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

“嗡——!”

哪吒身上那條烈焰翻騰的混天綾,仿佛感應到了主人最深的守護執念,竟自主地脫離了他的左臂!赤紅的綾緞瞬間暴漲,紅光流轉,無數細密的、如同經緯交織的符文在綾面上亮起!

“唰!唰!唰!”

混天綾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和靈巧,在空中自行穿梭、折疊、編織!瞬息之間,竟在殷夫人、哪吒、敖丙以及他們身后一小群被毒液嚇傻的仙神頭頂上方,形成了一張巨大無比、紅光流轉、符文閃耀的赤色濾網!

“噗噗噗噗——!”

如同暴雨般的毒液潑灑在赤色濾網之上!蘊含靈魂腐蝕之力的暗金毒液,竟被濾網上流轉的符文和混天綾本身的靈性之火層層凈化、阻隔!大部分毒液被蒸發成惡臭的黑煙,只有極少量的、被極度弱化的毒液穿透濾網,也被下方敖丙及時用冰霜凍結!

“這破布……還能這么用?”哪吒看著頭頂那遮天蔽日的赤色光網,僅存的左眼瞪得溜圓。

“好寶貝!”一個被混天綾救下的土地公心有余悸地拍著胸口,對著哪吒豎起大拇指,“比老兒我的避塵幡強多了!”

“敖丙!冰!凍住那些毒液源頭!”哪吒吼道,左手指向那些還在不斷噴射毒液的破碎蟠桃鎖魂晶。

敖丙會意,眼神一凝。他手中的冰魄鎮海錘并非直接砸向鎖魂晶,而是猛地頓向腳下白玉地面!

“永霜之徑!”

以錘擊點為中心,極致的寒氣如同白色的怒潮,貼著地面呈扇形洶涌擴散!寒氣所過之處,白玉地磚瞬間覆蓋上厚厚的、閃爍著幽藍符文的堅冰!寒氣精準地沿著毒液流淌的軌跡逆流而上,速度奇快無比!

“咔嚓!咔嚓!咔嚓!”

那些散落在地、不斷噴涌毒液的鎖魂晶碎片,連同潑灑出來尚未落地的毒液,在接觸到幽藍寒氣的瞬間,被徹底凍結!凝固成一灘灘靜止的、冒著寒氣的暗金色冰坨!噴射的毒液之雨,戛然而止!

“干得漂亮,冰塊臉!”哪吒大聲喝彩。

敖丙微微喘息,維持如此大范圍、高強度的精準冰封,對他也是巨大消耗。他額角龍角裂痕處的幽藍光芒急促閃爍了幾下。

然而,危機并未解除!

高臺之上,青鸞仙子見毒液攻勢被破,眼中煞氣更濃。她猛地拔下頭上的青玉步搖,對著虛空狠狠一劃!

“嗤啦——!”

一道巨大的、燃燒著青色毒焰的空間裂縫在瑤池上空驟然撕開!裂縫深處,傳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如同億萬毒蟲爬行的窸窣聲!一股更加陰冷、污穢的氣息彌漫開來!

“不好!她要召喚毒淵穢物!”一位見多識廣的老仙翁失聲驚呼,臉色慘白。

同時,李靖腰間的七寶玲瓏塔震動達到了頂點!塔身血痕如同活物般蠕動,幾乎要破塔而出!他死死盯著被敖丙和混天綾護住的殷夫人和她腰間的玉佩,又看向空中那道恐怖的毒焰裂縫,眼神在瘋狂掙扎!是繼續維持天庭神將的職責鎮壓一切?還是……

“李靖!”青鸞仙子冰冷的目光如同毒箭射來,“你還在等什么?玲瓏塔下,萬邪伏誅!難道你要看著這魔氣與妖言,污穢瑤池,禍亂三界嗎?!”她的話語如同最后的通牒,帶著強大的精神壓迫。

李靖身體劇震,握著塔身的手,指節捏得發白,鮮血從指縫滲出!他緩緩地、極其艱難地抬起了另一只手,顫抖著,指向了被護在冰墻和混天綾下的……殷夫人和哪吒!

玲瓏塔上,金光開始瘋狂匯聚!那股冰冷、強大、鎮壓一切的恐怖氣息,再次鎖定了他的妻兒!

“爹?!”哪吒看著那只指向自己的、顫抖的手,僅存的左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憤怒和一絲被至親背叛的、錐心刺骨的痛!殷夫人更是絕望地閉上了眼睛,淚水無聲滑落。

敖丙握緊了冰魄鎮海錘,冰藍的眸子死死鎖定李靖和空中那道毒焰裂縫,全身肌肉緊繃,準備迎接最殘酷的戰斗。

瑤池仙臺,殺機沸騰,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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