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夜航踹開門,發現陳挽秋不在房間里。地上有血,還有些銀色的碎布,明顯是陳挽秋衣服的殘片。
如此看來,陳挽秋怕是遭遇了不測。付夜航拔出“濯塵”,“流水音”回蕩在房間里。
附近有“業”,大量的“業”。看來是“業魔”。
那妖物應該還沒有走遠,付夜航推開窗,縱身一躍,向“業”集中的方向追去。
這一切,都要從兩個時辰前說起。
和煦樓內,陳挽秋帶著付夜航找了一張桌子坐下,點了幾個小菜。
陳挽秋本想點酒,但因為付夜航不喝酒,覺得自己一個人喝沒意思只好作罷。
二人一直在聊天,但多是陳挽秋一個人在談天說地,夸夸其談。
付夜航很有禮貌地沒有多問,反而一直附和著陳挽秋的觀點。他覺得這個姑娘很有趣,雖然大仇未報,但聽聽一個姑娘講講話也未嘗不可。
說到身世時,付夜航明顯感覺到陳挽秋的表情有微妙的變化。有點像失落,又有點像感慨。
“唉呀呀,我過去可是一個藥宗宗門的親傳外姓弟子,后來就來到了錦玉港,進了秀春樓。”陳挽秋笑著自嘲道,“最后還是當了一個藝妓,整日彈彈琴,跳跳舞,時間就這樣過去了,現在想來真是無聊。”
她撇了撇嘴,夾了一點“江花照”(一道以鱸魚為主的菜,本作原創菜品)放進嘴里。
她品了品,嘆了口氣。
“唉,還是大安那家酒樓的‘江花照’好吃,這家的味道不對。”
付夜航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能默默地夾著菜,輕輕地放進嘴里,咀嚼起來。
“江花照”入口即化,魚肉鮮美的味道與醬汁的香郁融為一體,讓付夜航忍不住贊嘆其味道之絕妙。
陳挽秋輕輕笑了,開口道:“看來你是沒有吃過那大安第一樓的‘江花照’,味道是這道菜十倍之美味,有機會請你一次,給你開開眼。”她說著,又忍不住夾了幾筷子。
吃完飯,陳挽秋見時候還早,便提出要去行吟臺觀暮。
付夜航答應了下來,隨陳挽秋走去。
陳挽秋在路上咋咋呼呼地走著,時不時和路旁的孩童鬧著玩,全不似方才那個為過去傷感的女子。
付夜航感到一陣沒來由的寧靜,他有個愿望,就是在報完仇后安安靜靜的生活,而不是去當什么劍客浪客。
正想著,四周忽然安靜了下來,仿佛沒有了聲音。付夜航覺察到不對,馬上開口叫住陳挽秋。
可他張開嘴卻怎么也發不出聲音,隨著四周聲音的消失,周圍的事物也逐漸變得透明,視野也漸漸模糊。
就在這危機關頭,付夜航拔出“濯塵”,“流水音”隨之響起。
陳挽秋聽見了“流水音”,轉過頭來,笑著說:“這是什么聲音啊?怎么有流水般的清響?”
付夜航看見陳挽秋的臉色微微顫抖,隨即又露出原來的笑容,下一刻,付夜航的聽覺又回來了。
而四周的環境又回復正常。
“你在搞什么啊,這劍看著不錯啊,方才那似流水鳴響的聲音是你搞出來的?”陳挽秋好奇地問道,眼睛一直盯著“濯塵”看。
“本家秘法,不可外傳。”付夜航松了口氣,回想剛才的經歷,以為是自己的幻覺,畢竟來到春柳城前,自己都在不停奔波,幾乎沒有休息。
付夜航沒有多想,無視了陳挽秋想試試“濯塵”的要求,快步走過她。
“喂!付夜航!你怎么不等等我?”陳挽秋顧不上禮稱,連忙呼喊著付夜航的名字,他穿的衣服太長,行動不便,根本追不上付夜航的大步流星。
直到付夜航消失在拐角,陳挽秋才停止了大喊大叫,臉色一變,面若冰霜。
“沒想到,這家伙竟和祂有關……看來我得好好注意了。”
陳挽秋喃喃自語道,獨自思索了一番,也沒了觀暮的興致,便扭頭轉向客棧的方向慢慢走回去。
回到房間,陳挽秋躺在床鋪上發呆,他在想要不要和付夜航坦白這件事。
畢竟只認識了半天,付夜航也有所隱瞞,他去天山絕不是為了夜獵。在吃飯的時候二人聊了關于行程的問題,在得知付夜航要去天山的時候,陳挽秋的心里莫名顫了顫。
天山,這兩個字讓他有些耳熟,可他又想不起更多了。進入溫蘊門前的記憶他一點也想不起來,腦海中仿佛有一層紅紅的紗布,遮住了他過往記憶的全貌。
他臨時起意,決定偷偷去天山看看,說不定就找回記憶了呢?
陳挽秋來到桌前,桌上擺著一碗紅糖水,這是付夜航下午吃飯時叫小二送上來的,本來想回來吃,結果自己要去觀暮,便沒有動。
興許是倒霉,陳挽秋坐在椅子上時,衣服被倒刺勾到,嘶的一聲,一條銀布被扯了下來。
陳挽秋有些生氣,隨手把布條撕了幾段,心里悶悶不樂,自己怎么這么倒霉?
正想著,陳挽秋忽覺寒風一陣,他本以為是窗戶沒關好,漏風了而已,結果轉頭發現窗外有一張詭異的人臉正盯著自己看。
那臉是布做的,這是個布人!
陳挽秋受到驚嚇,眼一翻,昏死過去,哐當一下從椅子上倒到地上。
正回到客棧樓下的付夜航聽見動靜,抬手敲了敲門,叫到:“陳姑娘,你怎么先回來了?怎么了嗎?”
陳挽秋沒有回應,她早已昏迷過去,被布人扛在肩上,帶出了窗外。
被帶出窗前,陳挽秋的手微微動了一下,桌上的紅糖水頓時炸開來濺到地上,像血一般。
付夜航聽見了這番動靜,喊了一聲得罪了姑娘,直接踹開了門。
房間里空無一人,只有幾段碎布和一地的殷紅。
“可惡!”付夜航眉頭一皺,發現窗戶是開著的,于是連忙飛身出窗外,朝“業”集聚的地方追去。
對方的速度很快,付夜航追了幾里,便跟丟了。
付夜航見狀,不再有所保留,“流水音”激蕩在四周,“濯塵”不斷被揮舞著,付夜航通過“流水音”的反饋瞬間鎖定了對方的位置。
那人由于“流水音”的干擾,速度也慢了下來。
付夜航和那人的距離越來越近,當他看清對方的模樣時,發現又是前幾日那個布人。
付夜航瞬間警惕起來,那布人極有可能是魏鵑的造物,這番動作無疑是在引誘他。
雖然知道這是個陷阱,但看見布人肩上的陳挽秋,付夜航便下定決心,要把陳挽秋救回來。
他決不能傷及無辜。
“流水音”再度響起,付夜航握緊了“濯塵”,向那布人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