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毫無負(fù)擔(dān)在老者面前立下大誓。

這種誓言，虛已修士自身精血為引，向天地立誓。

有朝一日若誓言，不論修為有多高深，都會遭受反噬。

一來，他不覺得自己能五十載內(nèi)入王道境。

二來么，對方是要他除掉另一尊大妖，此事倒也不違背人族道義。

況且，秦牧眼下有不得不答應(yīng)的理由，他可不想就這么被困死在此，甚至是成為那樹上的血果之一。

“老夫名為桑祭海，我要你除掉的大妖，也非尋常大妖，而是朽龍王，千年前，他吞走我的妖心，使得老夫此生只能困守此地，眼見壽元將至，你若能殺他，替我奪回妖心，便算是完成誓言。”

秦牧聽著，微微點(diǎn)頭。

朽龍王，聽著是龍，但并非是龍。

其原形，乃是某種蛀蟲，專以樹妖為食。

老者身為樹妖，與其有仇，倒是順理成章。

“成，總之誓言我已立下，現(xiàn)在能走了么？”

“能。”

說著，古樹之上，一只慘白大手伸向秦牧，掌心一攤，其上有一顆紅色果實(shí)。

“此為真精血果，乃是這些修士一生精修所化，對你這種體修而言，是無上補(bǔ)物，全當(dāng)老夫?yàn)槟闶厥亩碌谋惧X。”

秦牧毫不猶豫接過真精血果，不過并未當(dāng)場服下，而是先收入納戒之中。

眼下，還不知這老妖會不會下什么套呢。

萬一此人覺得誓言之力不夠約束，再在這血果里動什么手腳，得不償失。

“對了，還有兩人，也在谷中，你能直接替我除了他們么？”秦牧問道。

他說的人，自然就是柳無常與宋飛塵。

老妖搖了搖頭，自然而然地道：“能除老夫早便除了，此二人是滄瀾宗的人，地位不低，殺他們，引來強(qiáng)敵，老夫還能撐到五十載后么？”

秦牧一時(shí)愕然，果然姜還是老的辣。

不過，他也沒真的寄希望于此，宋飛塵與柳無常，就留著他日后親自來吧。

老樹妖這時(shí)道：“不過，殺不了他們，倒是能幫你多困他們一陣子，如何？”

“那就多謝了！”秦牧拱了拱手，心想這老樹妖總算是替他辦了一件有用的事了。

就在秦牧已有去意之時(shí)，他想起了什么，便是問道：“若五十年后我不來，你豈不是只能懷恨老死于此？”

老樹妖仰頭一笑，道：“小孩，真以為老夫只寄希望于你么？”

秦牧頓了頓，旋即笑道：“既然如此，還請送我出去。”

一只手伸來，將秦牧拖在掌心，老樹妖望著他，續(xù)道：“我雖不只寄希望于你，但卻覺得你最有可能成功，你這樣的體修，縱然是我，也許久不曾見到過了，日后你若肉身成王，再來不散谷尋我，我會告訴你我那仇家下落，若你能為我?guī)Щ匮跣模疫€要送你一樁大造化！”

只是說著，老樹妖的聲音便越來越遠(yuǎn)。

秦牧被那只大手托著，一路往上而去，穿過籠罩于不散谷上方的霧后，重新回到了山巔。

他望著那只手縮回不散谷，臉上若有所思。

這次能撿回一條命，純粹是運(yùn)氣。

但細(xì)細(xì)想來，這老東西看似坦誠，實(shí)則也有給他下套之嫌。

此刻秦牧回過神來，很是懷疑，在他走后，這老樹妖會不會將相同的話，又對宋飛塵說上一次？

畢竟若將他放在老樹妖的處境之上，他也會如此做。

不過只是短暫思索一番，秦牧便就掃清了所有的念頭。

當(dāng)下，他要回家！

與吳天離開后，他給家中惹了不小的麻煩，此前探聽來的消息是，父親已經(jīng)負(fù)傷，具體情況尚不知曉。

而宋飛塵雖說已經(jīng)來了斷空山，但未必沒有留人手在云城看住他父親。

他必須得去救出父親與秦家的人，如此才能心安！

而就在秦牧離開斷空山的路途之上，如他所猜測的那般，宋飛塵與柳無常，也被引到了老樹妖的面前，而他們離開所要付出的代價(jià)，依舊也是一個(gè)誓言！

不過，老樹妖并未食言，的確是替秦牧多留了這二人十余日。

……

云城。

姜濤帶著一位老者，來到了秦家府門之前，卻是被兩個(gè)神色冷漠的藍(lán)衣修士攔下。

“城主何必再來，我等說過，秦家這段時(shí)日，不可接觸任何外人！”其中一人言道。

這二人，皆是滄瀾宗修士。

姜濤壓制住心中不快，道：“秦兄被柳無常所傷，生死未卜，何不讓老夫先帶人進(jìn)去替他看看傷，如若不然，你們當(dāng)初一劍斬了秦兄便是，何必留他性命？”

那滄瀾宗修士聞言一笑，道：“不留這老賊性命，那小賊豈會送上門來？”

姜濤怒極反笑，道：“如此，二位是不信任你宗首席的能力，覺得他在斷空山殺不了秦牧么？”

二人被這話嗆得啞口無言，卻依舊不讓姜濤踏進(jìn)秦府半步。

姜濤此刻也有些無可奈何，除非他要與滄瀾宗開戰(zhàn)，否則他此刻還真沒什么辦法。

倒是在他后方，一襲紅衣的姜憐云看不慣自己父親唯唯諾諾的樣子，走上前來，對那兩個(gè)藍(lán)衣修士道：“此處是云城，我父親是云城之主，豈有他去不了的地方，你們識相的快讓開，否則叫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這兩位滄瀾宗修士，豈會被一個(gè)小丫頭嚇到，不僅沒有被嚇到，反而目光極具侵略性地掃了眼姜憐云。

別的不說，姜憐云這可人的模樣，的確是令人垂涎。

姜濤看到二人目光，眼中已蘊(yùn)有怒火。

但這時(shí)，就聽到秦府之中傳來秦奮的聲音。

“姜兄，我還安好，多謝關(guān)照，秦家今日至此地步，無關(guān)他人，皆因我弱小所至，還請姜兄回去，莫再因我，又使姜家惹火上身！”

聽到這話，姜濤神色一滯，旋即對著那聲音來源方向道：“秦兄，要多珍重，守得云開見月明！”

“我知，我知！”秦奮回道。

聽這聲音，秦奮的情況似乎還不錯(cuò)，姜濤稍稍安下心來。

而在秦府里院之中，一眾秦家人守在床前，已是忍不住抹淚。

此刻的秦奮，在說出那幾句話后，似是被抽干了力氣般，倒在床榻之上。

“都別哭！”徐招神色默然地站在一旁，續(xù)道：“秦家人縱然是死，也不可如圈養(yǎng)家畜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