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啟宅。

從門口出來后，高啟足足看了李可三秒鐘，這才似乎是稍稍地感覺李可有點眼熟了起來。

而李可也是滿嘴歡快的聲音道：“高編纂，不認得我了？”

高啟說實話，還真有點不是太認得，但是由于李可實在是太特殊了，以至于他不可能忘掉，所以后面又強行地認了出來。

“您是……”

“我是李可呀！”

那高啟完全記起來了，“原來是李參政！”

緊接著便一臉愕然地道：“李參政你為何來到蘇州了？”

李可便道：“我路過，路上隨便打聽了下這蘇州城都有什么名人，才發現原來你是蘇州人，于是，就順道來見見。”

高啟則是一臉狐疑不定的樣子。

他都已經離開朝堂了，現在一個參知政事忽然登門拜訪，你說這沒鬼誰信啊。

只見高啟又打量了下四周，以及李可的身后。

李可便道：“就我一人，家中奴仆都在旅館里呢。原先在翰林院的時候，都不知道高編纂原來這么有名，說實話，我這人最愛的就是看別人寫詩了，你這詩寫得，的確是有點絕！因而慕名來拜訪，不打擾吧？”

李可一邊說著話，一邊，也是打量著高啟這宅子。

這些浙東土豪就是有錢啊。

這宅子雖說沒有公主府大，但也可以算得上是裝修別致，里頭估計還大有文章。

高啟也不好意思拒絕李可，畢竟那樣一來，就算是徹底翻臉了，干笑道：“不打擾，不打擾。”

李可也一點都不客氣，“我看這宅子不錯，我能進去觀賞一下？”

高啟只好讓過了身子，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很快……

李可便走了進去，這文人果然都懂得享受，就光是這進門的一座小假山，就足以讓人身心放松愉悅。

李可抬眼望著那些假山的擺設也是虛心請教對方道：“這門口兩側有假山擺在這，是有什么寓意？”

高啟便道：“開門見山。”

李可：“嗯？”

高啟又解釋道：“寓意著待人接物，坦蕩直率，不遮不掩。”

李可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如此！講究！我粗人，不懂這個，今日也算是學到了。說實話，這宅子真不錯！我再進去看看，沒問題吧？你這家里可有家眷？要不先去說一聲。”

高啟便讓不遠處的仆人去傳一傳話。

而李可等對方離開得差不多了，這才進一步地放松了下來，對高啟道：“聽聞高編纂辭官了，唉……我何嘗不想如此呢？這大冬天的，陛下還派我出來做事，有時候，我都想辭官不干了。”

聽完前半句，高啟還以為是陛下派他來的，但又聽完了后半句話，似乎又并非如此。

高啟由于跟李可并非很熟，只是有過數面之緣，因而，也沒有一上來就跟李可十分地熟絡，只是客客氣氣地道：“李參政說笑了。”

“不！我認真的！當初我之所以想當官，其實只是想進宮混口飯吃而已，如今都駙馬了，飯有了，那還那么努力做什么，你說是不是？只可惜啊……朝廷這兩三年來本來就缺人用，陛下才不可能放我走呢。因而聽聞你辭官后，我真的十分羨慕你！”

高啟已經開始有點懷疑李可是陛下派來的了，只是目前證據，還不是十分地充分。

之后又等了片刻，李可便道：“應該差不多吧？接下來就勞煩高編纂盡盡地主之誼了。”

隨后……

二人便穿過條條走廊，看到了中國古建筑中的各種借景。

在墻上挖個口，對面是竹林，又或是石榴樹。

這客人經過時看著，就覺得像是在看一幅畫一般，覺得很美。

而來都來了，李可當然也不客氣，“這里有酒有肉？”

高啟發現李可是真的不客氣。

“酒有，不過肉，這怕是得上街買。”

“那就上街買！我不白吃你的，你我aa。”

“aa？”

“就是一人出一半的錢。”

然后高啟就整張臉都皺成團地盯著他。

李可也是回道：“我這人不愿意占別人的便宜，這酒錢肉錢，我回去后，吩咐人還你。對了，我還想讓你幫我寫一首詩。話說，你潤筆費收多少？”

高啟心想，難道是來看我收不收賄賂的？

自然是回道：“我與李參政也算是熟人，又怎好意思收李參政的錢。”

李可道：“這說實話有點不太好意思的，要不這樣，這頓我請，不過我如今身上沒帶錢，你先墊著。”

高啟道：“進了門都是客，我看，還是我盡盡地主之誼吧。”

李可：“那這可是你說的，再說回到詩吧，我想要一首丈夫出門當值，然后妻子在門口目送的詩，咳，我說的，你應該懂的！”

高啟只呆愣了一下下，便道：“明白。”

李可：“唔……要突出年齡，不必忌諱，當然了，也不要寫得那什么，要突出公主的賢惠。我這么說，會不會難度高了點？”

高啟直呼變態。

不過也有可能是他想多了呢，萬一人家真的琴瑟和鳴也不一定。

高啟道：“額……可能需要花一點時間。”

李可便道：“我不急！咳！我還想再要一首。”

高啟：“……”

李可：“算了算了，一首就已經是為難了，我主要是覺得，這世間能留名的女的實在是太少了，這自是相比起男的來說，在我看來，公主那么賢惠，那么好，那我為何不能讓她也留名呢？”

見李可一臉認真地如此說道，高啟也不免重新刷新了一下他對李可是個變態的看法。

“公主她雖說年紀還小，但是聽聞小叔就要遠行，此行都不知道有多少的艱險，甚至能不能回來，都不一定，而從我口中得知小叔平日里喜歡喝參湯，立馬就表示要女官教她，她要自己親手下廚，做出來給小叔喝。你就說！這值不值得寫一首詩！？”

高啟心說，你這擺明就是讓我寫兩首。

不過也當即便點了點頭，表示贊同，“若果真如李參政所說，公主是當真幼而賢惠。”

“你也這么認為吧！那邊有個亭子，我們到那邊再慢慢說。”

……

隨著李可一頓說話。

不知不覺間，高啟已經全然放下了戒備之心。

當然！

這主要也是因為接下來李可也是真的就在他家欣賞風景，絲毫沒有再談官場之事。

之后酒來了，肉來了，也是喝酒。

猛猛灌，結果高啟沒醉，李可自己反倒是有點醉了。

等醉得差不多了，李可正準備圖窮匕見，結果好死不死，他這話才剛說出口，“其實……”，他的‘你為何要辭官？’都還沒有說出來，那府里的仆人便來打斷兩人的談話道，“主人，又有客人來訪。”

“什么人？”高啟問道。

仆人道：“是道衍和尚。”

李可總感覺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好像在哪聽說過，不過不管了，忙熱情招呼道：“那趕緊請進來啊，既然都是客人，總不好讓人家吃閉門羹，掃了來時的興，我也可以順便多認識一個朋友。”

干脆做戲做全套，把對方給請進來吧。

反正就算對方進來了，他也可以問。

而且有朋友在場，說不定更能降低對方的防備之心。

不過道衍，道衍……

真的感覺有點耳熟。

“管家！再去買點酒肉！”

對方猶豫了一下下，高啟也徹底放開了，吩咐道：“道衍兄喜歡酒肉，去再買些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