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 在大魔王的手里死里逃生
- 長川記
- 4819字
- 2025-06-15 20:08:43
建文元年八月,北直隸,血月映山河。
中秋的圓月本應灑下清輝,普照團圓,但在建文元年的北直隸,這輪高懸的玉盤,卻被濃重的硝煙與血氣浸染,透著一股妖異的慘白。朱棣的“靖難”之師,在短暫的懷來受挫后,如同受傷的孤狼,舔舐傷口,磨礪爪牙,終于在中秋之夜,亮出了最鋒利的獠牙,直撲朝廷大軍的前哨——雄縣!八月十五,雄縣血夜:月圓人難圓
雄縣城池不高,駐守著朝廷北伐先鋒部隊,由都指揮使潘忠、楊松統領,約九千人。中秋佳節,雖在軍旅,營中亦不免松懈,彌漫著思鄉之情與些許節慶的喧囂。篝火點點,酒肉飄香,兵卒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分食著為數不多的月餅,談論著家中的妻兒老小。城頭巡哨的士卒,也忍不住抬頭望月,心思飄向遠方。
他們渾然不知,死亡的黑翼已借著皎潔的月色,悄然籠罩了這座小小的縣城。
子夜時分,萬籟俱寂。朱棣親率張玉、朱能等精銳,人銜枚,馬裹蹄,如同幽靈般潛行至雄縣城下。燕軍對地形了如指掌,早已探明城防薄弱之處。隨著朱棣一個冰冷的手勢,數十架輕便云梯悄無聲息地架上了城墻!
“殺!!!”
一聲凄厲的號角撕裂了寧靜的夜空!緊接著,是震耳欲聾的喊殺聲驟然爆發!無數黑影如同鬼魅般順著云梯蜂擁而上!城頭的守軍猝不及防,許多人在睡夢中就被割斷了喉嚨,甚至來不及發出慘叫!驚醒的士卒倉促應戰,但燕軍蓄謀已久,攻勢如潮,瞬間就在城墻上撕開了多處缺口!
潘忠、楊松從睡夢中驚醒,甲胄都來不及披掛整齊,提著兵器沖出營房,眼前已是火光沖天,殺聲四起!燕軍已如潮水般涌入城內!潘忠目眥欲裂,組織親兵奮力抵抗,楊松則試圖帶人奪回城門。然而,燕軍有備而來,朱能、張玉更是如同兩尊殺神,所向披靡!混亂中,楊松被亂箭射殺。潘忠見大勢已去,率殘部拼死突圍,欲向駐扎在鄚州(今河北任丘北)的援軍靠攏。
朱棣豈能容他逃脫?早已料到潘忠動向,在雄縣通往鄚州的必經之路——月漾橋設下重兵埋伏!
當潘忠帶著殘兵敗將,驚魂未定地沖到月漾橋時,等待他們的不是援軍,而是兩岸驟然亮起的火把和漫天傾瀉而下的箭雨!伏兵四起,喊殺震天!橋面狹窄,退無可退!潘忠身中數箭,猶自揮刀力戰,最終被朱能一箭射中面門,墜馬身亡!殘余的數千南軍,在這中秋月圓之夜,陷入了徹底的絕望和屠殺。河水被染紅,浮尸塞流。
雄縣九千先鋒,連同鄚州來援的一部,一夜之間,全軍覆沒!朱棣以一場冷酷而高效的突襲和伏擊,用南軍的鮮血,在中秋月下祭奠了他的靖難大旗!消息傳開,南軍震動,北地悚然!
**八月廿五,真定鏖兵:老帥折戟,堅城難撼**
雄縣慘敗,如同重錘砸在真定南軍心頭。征虜大將軍耿炳文聞訊,又驚又怒,更感壓力如山。他深知朱棣下一步必攻真定,嚴令各部收縮防線,加固營壘,深溝高壘,擺出一副鐵桶防御的架勢,意圖以不變應萬變,將朱棣拖入他最擅長的消耗戰。
然而,朱棣用兵,向來詭詐,豈會按常理出牌?
八月廿五,天色微明。真定城外的南軍大營連綿十數里,壁壘森嚴。耿炳文坐鎮中軍,平安、宋忠分守兩翼。探馬不斷回報,燕軍主力似乎仍在遠處扎營,并無異動。連日緊繃的神經,讓部分南軍士卒產生了些許懈怠。
突然!真定城西北方向,煙塵大起,馬蹄聲如悶雷滾動!一支打著“燕”字旗號的騎兵,約數千人,如同旋風般直撲宋忠部的側翼營壘!聲勢浩大,殺氣騰騰!
“燕軍主力來襲!目標宋都督!”警報瞬間傳遍大營!耿炳文聞報,立刻判斷這是朱棣主攻方向,急令中軍預備隊和部分平安部兵馬向宋忠方向增援!真定城門也緩緩開啟,守城部隊準備隨時接應。
就在南軍注意力被西北方向的“主力”吸引,兵力調動,陣型出現松動的剎那——
真定城東南方向,數里之外的一片低洼河灘密林中,朱棣親率真正的燕軍主力精銳(以張玉、朱能為鋒矢)早已潛伏多時!他們屏息凝神,如同潛伏的獵豹。當看到南軍旗幟向西北移動,東南營壘明顯空虛時,朱棣眼中寒光爆射!
“時機已到!隨我破敵!”朱棣一馬當先,手中長槊直指東南南軍營壘!
“殺!!!”蓄勢已久的燕軍鐵騎如同決堤的洪流,從密林中狂涌而出!馬蹄踏碎晨霧,刀槍映著初升的日光,帶著一往無前的決死氣勢,狠狠撞向了南軍防備最薄弱的側后!
快!太快了!南軍完全被打懵了!西北是佯攻,東南才是真正的殺招!耿炳文接到東南告急的軍報時,燕軍前鋒已經如同燒紅的尖刀,狠狠捅進了南軍大營的軟肋!營柵被輕易沖破,鹿角被踏平,倉促組織起來的抵抗在燕軍鐵騎的沖擊下如同紙糊般破碎!
都督顧成(朝廷宿將,并非降將之子,此處沿用)正率部在東南營區布防,驟遇燕軍主力突襲,雖奮力抵抗,奈何兵力分散,又失了先機。燕軍銳不可當,朱能、張玉兩員虎將左右沖突,如入無人之境!顧成力戰不退,身被數創,最終坐騎被刺倒,本人也被重重包圍,力竭被俘!
東南營壘的崩潰,如同多米諾骨牌,引發了整個南軍防線的動搖。耿炳文雖急調兵馬試圖堵住缺口,但敗勢已成,軍心已亂!平安部被西北佯動牽制,宋忠部雖未被直接攻擊,但側翼暴露,陣腳不穩。燕軍則趁勢擴大戰果,分割包圍,南軍各部陷入各自為戰的混亂境地。
耿炳文望著眼前兵敗如山倒的慘狀,心如刀絞。他善守,卻不善野戰,更不善應對朱棣這等狡詐迅猛的攻勢!眼見無法挽回敗局,他當機立斷,下令全軍收縮,退守真定堅城!依托高大的城墻和充足的守城器械,尚能一戰!
南軍丟盔棄甲,狼狽不堪地退入真定城內。城外營壘、輜重盡落燕軍之手。此役,南軍野戰主力遭受重創,損兵數萬,都督顧成被俘,士氣遭受毀滅性打擊。
**真定城下:堅壁挫銳,燕師鎩羽**
真定城,這座被朱允炆(郭頤)寄予厚望的北方鎖鑰,終于迎來了它真正的考驗。耿炳文退入城中,立刻展現出他“善守”的本色。他毫不理會城外燕軍的叫罵挑釁,全力整飭敗兵,安撫軍心,加固城防,將滾木礌石、火油金汁準備充足,并親自巡視四門,嚴令死守。
朱棣挾大勝之威,揮師直抵真定城下。望著城頭嚴陣以待的守軍和耿炳文那桿雖然殘破卻依舊飄揚的帥旗,朱棣眼中閃過一絲凝重。他深知耿炳文的韌性。
“攻城!”朱棣沒有猶豫,下令強攻!他必須趁南軍新敗、士氣低落之時,一鼓作氣拿下真定!
接下來的三日,真定城下化作了血肉磨坊。燕軍如同洶涌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沖擊著城墻。云梯一次次架起,又一次次被推倒點燃。箭矢如雨,滾石如雷,滾燙的金汁傾瀉而下,城下焦臭沖天,尸骸堆積如山。燕軍悍勇,朱能、張玉身先士卒,數次攀上城頭,與守軍展開慘烈的白刃戰,但都被耿炳文親自督戰,指揮守軍以優勢兵力拼死壓了下去!
城內的平安、宋忠也知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拋開嫌隙,在耿炳文的指揮下奮力作戰。真定城如同一塊堅硬的礁石,任憑燕軍巨浪如何沖擊,雖搖搖欲墜,卻始終屹立不倒!守軍的意志在耿炳文的坐鎮下,竟奇跡般地穩住了。
三日猛攻,燕軍傷亡慘重,銳氣大挫。朱棣望著城頭那桿不倒的帥旗和城下堆積如山的袍澤尸體,臉色鐵青。他知道,再耗下去,自己的兵力本就不占優勢,一旦南方勤王援軍趕到,后果不堪設想。
“撤!”八月廿八日,朱棣不甘地吐出這個字。燕軍如同退潮般,帶著繳獲的部分輜重和俘虜(包括都督顧成),撤圍而去,返回北平休整。真定城頭,傷痕累累的守軍發出震天的歡呼,耿炳文拄著劍,望著退去的燕軍,老淚縱橫,卻無半分喜色。他知道,這只是一場慘勝,南軍的元氣已傷。
**南京震怒與鐵腕應對:徐帥出山,藩王鎖鏈**
真定慘敗、雄縣盡歿、顧成被俘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靂,接連傳入南京奉天殿。朝野震動,物議沸騰!指責耿炳文老邁昏聵、喪師辱國的奏章雪片般飛來。齊泰、黃子澄更是力主嚴懲。
年輕的皇帝朱允炆(郭頤)端坐龍椅之上,面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指尖深深掐入紫檀木扶手中。歷史的慣性如此強大!縱使他改變了宋忠的命運,穩住了真定防線,耿炳文也守住了城池,但野戰的慘敗和先鋒的全軍覆沒,依舊如約而至!巨大的挫敗感和對前線將領能力的失望,幾乎將他淹沒。
“耿炳文…善守,然野戰非其所長。”郭頤的聲音冰冷,帶著壓抑的怒火和深深的疲憊,“真定雖未失,然精銳盡喪,士氣已墮,已無力再行進取,更恐難擋朱棣再次來攻!”他深知,歷史上耿炳文就是在真定戰后被撤換的,由李景隆接任,結果一敗涂地。他絕不能重蹈覆轍!
他的目光掃過殿中群臣,最終定格在肅立武將班首的魏國公徐輝祖身上。這位國舅爺,不僅負責火器,更是他心中接替耿炳文的最佳人選!徐輝祖是徐達長子,將門虎子,威望足以服眾,能力遠非耿炳文可比,更關鍵的是,他年輕,有銳氣,且對自己忠心耿耿!
“傳旨!”郭頤的聲音斬釘截鐵,不容置疑,“長興侯耿炳文,雖守城有功,然喪師失地,有負朕望!念其年邁,免其征虜大將軍之職,回京聽參!即日起,授魏國公徐輝祖為征虜大將軍,總制天下討逆兵馬,賜王命旗牌、尚方劍,代天巡狩,有先斬后奏之權!命其即刻啟程,星夜趕赴真定,接管軍務,整軍再戰!”
“臣,徐輝祖,領旨謝恩!必不負陛下重托!”徐輝祖出列,單膝跪地,聲音洪亮,帶著一股久經沙場的沉穩與銳氣。他知道,真正的考驗來了。
然而,徐輝祖并未立刻動身。他抬起頭,目光銳利如刀,看向皇帝:“陛下,臣臨危受命,欲挽狂瀾于既倒,除整飭真定大軍外,尚需穩固后方,消除肘腋之患!代、遼二藩,近在咫尺,態度曖昧。若朱棣再施離間或利誘,恐生大變!臣請陛下授臣臨機專斷之權,處置藩王事宜!”
郭頤眼神一凝,瞬間明白了徐輝祖的意圖。這是要快刀斬亂麻,徹底解決北疆藩王這個隱患!他想起之前諸藩或沉默或推諉的回音,眼中閃過一絲決絕:“準奏!魏國公持王命旗牌,如朕親臨!凡有危及平叛大局者,無論宗室勛貴,皆可便宜行事!代、遼二王之事,全權交由卿處置!”
**雷霆手段鎖藩王:**
徐輝祖雷厲風行。他并未直接去真定,而是親率三千天子親軍(由神機營骨干和京營精銳組成),以“代天子巡邊,慰勞將士”為名,突然出現在大同城外!
代王朱桂聞訊,驚疑不定。他本欲緊閉城門,但徐輝祖手持王命旗牌,以欽差大臣身份要求入城“宣慰”。朱桂無奈,只得放其入城。徐輝祖入城后,并未去王府,而是直奔代王三護衛駐地!在代王反應過來之前,徐輝祖已憑借天子旗牌和王命,在護衛將領驚愕的目光中,迅速接管了護衛指揮權!他當眾宣布:奉旨整編邊軍,加強防務,代王護衛暫由征虜大將軍府統一節制調度,以應對燕逆!同時,以保護宗室為名,派精兵“護衛”代王府,實際將朱桂軟禁于府內!
“徐輝祖!你敢囚禁本王?!本王要上奏陛下!”朱桂在府內暴跳如雷。
徐輝祖隔著府門,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王爺息怒。非常時期,為保王爺萬全,不得已而為之。待平定燕逆,自當恭送王爺回府。至于上奏…王爺的奏章,末將會‘妥善’轉呈陛下的。”朱桂的咆哮被隔絕在高墻之內。
處理完大同,徐輝祖馬不停蹄,以同樣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撲廣寧遼王府!
遼王朱植本就膽小懦弱,聽聞徐輝祖持王命旗牌而來,又知代王已被“保護”起來,嚇得魂飛魄散。不等徐輝祖用強,他主動大開府門,涕淚橫流地跪迎欽差,雙手奉上遼王三護衛的兵符印信:“小王…小王深知朝廷艱難,愿獻上全部護衛,助大將軍討逆!只求…只求大將軍在陛下面前美言幾句…”他甚至主動提出:“小王世子年幼,久慕南京繁華與天子教化,懇請大將軍攜其入京,入南書房伴讀,聆聽圣訓,實乃小王闔府之幸!”
徐輝祖看著眼前這個懦弱到近乎諂媚的遼王,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鄙夷,但面上依舊和煦:“王爺深明大義,忠心可嘉!陛下聞之,必感欣慰。世子入南書房,乃天大恩典,本帥定當妥善安排。”他順利接收了遼王護衛,并將遼王世子“請”回了南京。名為伴讀,實為質子。
至于大寧的寧王朱權,徐輝祖并未直接動手。一則大寧較遠,二則朱權實力最強(朵顏三衛),且已有戒備。徐輝祖只是派出一支精干使團,持皇帝重申安撫之意的詔書和徐輝祖措辭強硬的親筆信前往,信中再次警告朱棣可能的挾持圖謀,并強調朝廷已掌控代、遼,大軍云集真定,望其“善自珍重,勿為逆賊所乘”。朱權接到信,看著信中提到代王被“保護”、遼王主動獻兵送子入京的消息,臉色陰晴不定,最終只是冷笑一聲,依舊按兵不動,但大寧的戒備,更加森嚴了。
**真定易帥與北疆新局**
完成對代、遼兩藩的雷霆處置,徐輝祖這才帶著被整編的部分代、遼護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