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萍小心翼翼地護著懷抱里的墨玉松文劍，像一只護食的貓，師父和她要，她不給，師父說這是贓物，她還是不給。

這是暮江送她的第一件禮物，寶貝的跟什么似的。

程瑤迦盯著暮江和楊過搜羅回來的那堆金銀和寶劍，只覺腦仁突突地疼，“和你們說了，不要惹是生非，你們這些東西是哪兒搶來的？”

耶律齊在一旁看得忍俊不禁，抿著嘴偷樂，暮江和楊過果真是不省心的人，這么多金銀，他們該不會是把當鋪或者錢莊搶了。

老當益壯，頭發胡子都黑白相間，眉宇之間滿是英氣的耶律楚材也在邊上看著，覺得這倆小娃娃有點兒意思。

在場的還有一個女子，蒙古女子，生得卻挺苗條，高高瘦瘦，臉上帶稚氣，說她美吧，也算不上多美，可她看著暮江的笑意，剛健爽朗之中也帶著一股嫵媚，還有一個很重要的特點，就是黑，非常健康的膚色。

除了耶律燕有這種氣質，沒別人了。

暮江被小龍女和完顏萍洗過眼睛，曾經滄海難為水，完全沒有心動的感覺。

“你不要顧左右而言其他，你老實說，這些東西你是從哪里搶來的？招惹了什么人？惹下了什么禍端？”

程瑤迦一聲嚴厲的詰問，硬生生將暮江飄向耶律燕的思緒拽了回來，他一本正經地說道：“沒搶，也沒招惹，更沒惹禍，師父，我和過過去了一個巷子，門口有個人夸我們來著，說我們兩個玉樹臨風，風流倜儻，如那倘來之物，物華天寶，寶馬香車……”

“不要說廢話！”

“哦，就是說我們身上有福氣，能贏錢，我們進去才發現，誒，是個賭場，師公常說的一句話嘛，來都來了，我和過過就玩了兩把。”

程瑤迦道：“贏來的？”

暮江把腦袋點的跟小雞啄米一樣，道：“沒座！”

“好好說話！”

“沒錯！”

程瑤迦氣不打一處來，目光在房內逡巡，終于瞥見角落一根藤條，伸手便攥在手里，道：“從小到大你連骰子上面有幾個數都不知道，再說謊，看我抽你。”

楊過不動聲色地往暮江身側蹭了半步，道：“江哥你看，我說不行吧？我也不會賭。”

“不許交頭接耳，說實話！”

暮江一臉賠笑，道：“師父果真冰雪聰明，明察秋毫，毫厘不爽，爽心豁目，目達耳通……”

“好好說話！”

“唉，師父猜的沒錯，他們出老千贏了我，我們身上哪里有錢，他們盯上了我頭頂這根簪子，這是萍萍送我的子午簪，我能給嘛？我和過過當即就不樂意了，心念不通達，會影響道心，掌教師公教的嘛，我們就和他們大打出手，打贏了也氣不過，就把這些贓物帶回來了。”

楊過聽得是瞠目結舌，本以為自己夠能瞎掰了，師哥比自己還能瞎掰，簡直拔根兒毛都能吹哨。

“傷人了沒有？”

“自然是打傷幾個。”

程瑤迦舉起藤條，雷聲大雨點小地在暮江身上落了幾下，道：“為師平日里怎么教導你們的？克己復禮為仁，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你們，你們怎么可以賭博呢？”

“嗯？”暮江感覺自己的腦子沒有根上。

耶律楚材父子三人都是一陣無語，這師父當的，當真護犢子，當真是會避重就輕。

看程瑤迦裝的也夠累的，耶律楚材道：“好了程仙子，童子無知，免于罪責，而且他們也知道錯了，幼而知過，未為晚也，就到此為止吧。”

程瑤迦順勢收回藤條，板著臉道：“罷了罷了，看耶律大人金面，這回饒過爾等！再有下回，仔細你們的皮！”

眾人：“……”

這個臺階下的，真順滑。

暮江與楊過如蒙大赦，趕緊起身，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賊兮兮的眼神，沒騙過長輩的童年不完整，沒騙成功的也不完整，這下舒服了。

“拜見耶律大人。”

暮江和楊過聽話地鞠了一躬，他們關于丘處機等人的事情都已經談完了，見完禮，便離開了。

回到住處，師徒四人圍坐在院落涼亭之中，烹茶煮水，互通丘處機等人的消息，一陣黃鶯啼叫聲中，程瑤迦說了話：“基本可以確定，葛邏祿下了決心要解決山西的全真教勢力，這些毒計，都是漢人降將史天澤制定的。”

對于丘處機的事情，暮江心里已經有了對策，這個史天澤倒是讓他頗感意外，可是想了想，倒也覺得合理，“史天澤在山西倒也不難解釋，按照蒙哥的戰略，史天澤部會向西南攻隨州、復州，拿下西南之后，便會去黃州和口溫不花、張柔合兵一處，他現在應該是要帶兵從漢中進攻蜀地門戶。”

程瑤迦約莫聽懂了暮江的弦外之音，她傻白甜是因為對很多事情不上心，不代表她真傻，暮江一提，她當即明白了暮江想表達什么，問道：“你的意思是，要是能拖住史天澤，他攻打蜀地的進度就會變慢，黃州那邊的壓力會小一些？”

暮江點點頭，道：“可是我們完全沒有辦法阻擋，暗殺蒙古將領不是什么難事，而漢將，他們極其怕死，身邊防衛沒有絲毫破綻，對于這種將軍，只能帶兵硬打，師父，咱們不能被史天澤分心，還是要著重讓丘師公他們脫離危險。”

“你是不是有什么辦法了？”

暮江道：“大概有了，這事兒主要得我和過過來辦，師父您也得幫我個忙。”

程瑤迦心中莫名慌張起來，這孩子自從下山便反復受傷，著實讓她怕了，問道：“什么辦法，你來和師父細說一下。”

暮江眨巴著眼睛，裝模做樣地看了看周邊，道：“隔墻有耳，不好說，師父，這個計劃，最危險的其實是您，因為您是個誘餌，從今日起，就得呆在這個院子里哪兒都不能去，否則，這個計劃就施行不下去。”

楊過在一邊搖頭晃腦，聽到師兄這么說，呆愣了一下，卻百思不得其解，江哥這個計劃，能威脅到師父什么。

思來想去，他想通了，江哥此話目的有二，第一，不讓師父擔心；第二，不讓師父插手。

江哥到底是江哥呀，他可真壞，自己可真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