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李莫愁銀針泛著寒光，如狂風中的亂草，常人根本無法躲避，暮江缺乏和真正高手對戰經驗，倉皇拔劍，連續使用一炁化三清，退了十幾步，才把那一把銀針盡數擋了下來。

暮江看著跌落在地的銀針，周邊草木頓時變得焦黑，這要是沾上了，自己怕就出師未捷身先死了。

李莫愁一早就發現了跟著她的暮江，一個年輕的全真小道她完全不放在眼里，就算是全真掌教來了，她也不帶怕的，可是不曾想，自己的冰魄銀針竟然被這全真四代弟子擋下了，她來了興致，身形一轉，飄落在了暮江面前，上下打量。

“真沒瞧出來，全真四代弟子當中，竟然有人可以擋住我的冰魄銀針，說，跟著我做什么？”

李莫愁聲線溫柔，聽起來一點也不像一個大魔頭，隨著她靠近，暮江呆住了，他怎么也沒想到，這個李莫愁美到了這個地步，

她身材高挑，足有一米七，道袍下腰肢纖細，月光漫過她的肌膚，竟比身后的古墓碑石更顯蒼白，那白不是病弱的蒼白，倒像是浸了千年霜雪的寒玉。

只是眉宇之間，有一抹濃濃的戾氣和怨氣。

暮江十五歲的年齡，大學生的心智，兩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好看的女子，一時間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呆呆的看著。

李莫愁走到了暮江面前，在暮江額頭彈了一下，道：“貧道問你話，你發呆做什么？”

暮江垂下了頭，道：“鶯鶯燕燕春春，花花柳柳真真。天下人都說李道長是殺人如麻的女魔頭，可你明明就是個仙姑嘛！”

李莫愁微怔，鶯鶯燕燕春春，花花柳柳真真，這小道出口成章，這個詞，不比柳三變、蘇東坡的意境差。

暮江穩了一下心神，道：“我就是好奇，天下第一女魔頭是啥樣的，跟上來看看，你這人不講理，仗著自己好看，就隨便殺人？要不是我努力學本事，就被你弄死了。”

李莫愁笑了笑，道：“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小子，明明是大半夜冒犯到我了，還倒打一耙，快回去睡覺吧。”

暮江發現李莫愁似乎沒有那么壞，他默默地想，李莫愁和小龍女一樣，也是一張白紙，不過她從出世開始，就被寫上了背叛、誤會，長得這么好看，誰見了都會調戲、撩騷。

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她只有殺人滅門，別人才會怕她，才不會欺負她。

有三個論據，第一，她那樣欺負小龍女，在她朝著火海撲去的時候，小龍女哭了一鼻子，說明在活死人墓的時候，李莫愁對小龍女不錯；第二，她的弟子洪凌波從出場到后期，一直是一個善良的女孩子，前期對李莫愁言聽計從，中后期對她滿是敬畏，最后才把李莫愁拽入了絕情花叢，說明李莫愁對她這個弟子的啟蒙教育很好；第三，她的心里一直裝著陸展元，一塊手帕，放掉了兩個人，抓到了郭襄，不但沒有下毒手，還養了幾個月。

最直接的論據是原書中借武三娘之口說過，李莫愁現下武林中人聞名喪膽，可是十多年前卻是個美貌溫柔的好女子。

暮江斬釘截鐵道：“回不去一點，我要跟著你！”

“跟著我？”李莫愁略微思索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小小年紀，也對我小師妹垂涎三尺？”

“可不，你說的嘛，你小師妹比你好看一百倍，你都是個仙姑了，你小師妹得是啥樣子？不過你用比武招親來造謠她，可有點兒不厚道。”

李莫愁被夸得眉梢微挑，她久居江湖，聽慣了“女魔頭”的罵名，這般直白的夸贊倒是頭回聽，心中那團戾氣竟散了幾分，道：“你小子年紀不大，事兒還挺多，行，我帶你去活死人墓，不過，你們祖師王重陽嚴令門下弟子不準靠近，不怕門規？”

不等李莫愁說完，暮江擺擺手，道：“無所謂，我師父是程瑤迦，我是俗家弟子，那些門規框不住我。”

“程瑤迦？你就是最近江湖上盛傳的那個以同歸劍法傷到蒙古王子霍都的暮江呀，既如此，我帶你去見識見識我師妹的美貌！跟上了！”

說完，李莫愁身體一拔，急掠而去，不過她也放慢了一些速度，不是說讓著暮江，她的徒弟洪凌波還在后面苦苦跟著呢。

全真教剛經歷大戰不久，全教戒嚴，暮江擊落李莫愁冰魄銀針的動靜吸引來巡邏弟子，他們眼睜睜地看著暮江不知死活地在追趕李莫愁，一個個嚇得臉色慘白，急匆匆回山門稟報。

“什么？女魔頭李莫愁要去活死人墓，江兒在獨自追趕？”丘處機驚叫了一聲，匆忙叫醒了尹志平，敲響了重陽宮大鐘，率先帶眾弟子趕往活死人墓。

丘處機感覺自己道心都不穩了，暮江這小子向來跳脫，可活死人墓是王祖師嚴令止入的地方，李莫愁又是出了名的狠辣，若真出了事，如何是好？

全真教上下也就馬鈺師兄和自己能跟這魔頭交交手，全真教的希望萬不能折在李莫愁手中。

而此刻，暮江已經跟著李莫愁到了墓門前，他盤腿坐在草地上，正想著怎么給李莫愁寬寬心，南宋武林應該摒棄前嫌、同心協力開疆擴土，女魔頭也是漢人的魔頭不是？

遇到了，那自己憋了一肚子的話就得和她好好念叨念叨。

李莫愁大概是不想晚上進墓，在墓門前打坐，洪凌波給李莫愁打水凈面。

這月光下的美人讓暮江這半大小子心猿意馬，洪凌波都屬于那種王侯亦難求娶的極品美人，何況是這李莫愁？

李莫愁發現暮江在笑……色瞇瞇地看她，輕哼了一聲，道：“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嗐，你瞅你，長得好看，不就是為了讓人看的嗎？”

洪凌波在一邊低頭掩唇偷笑，嗯，說的對，自家師父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大美女。

暮江說完便起身走到了古墓門前，借著月光看著墓碑上字，道：“人傳入道初，二仙此相遇。于今終南下，殿閣凌煙霧。

我的師祖王重陽和你家師祖林朝英也挺別扭的，你喜歡他，他喜歡你，在一起結婚生娃不就得了？要么因為武功高低鬧別扭，要么說什么匈奴未滅何以家為，真別扭，聽著都鬧心。”

“你這娃娃膽子倒是不小，敢妄議先人。”

“死人嘛，不就是活人的談資？要說我們全真教和你們古墓派都是有病，都不讓成婚，可偏偏，全真劍法加玉女劍法，才是高階劍法，玉女心經也需要心意相通的一男一女修煉，你們古墓派得找到一個愿意為她去死的男人，才能離開古墓，看似修的都是無情道，實則用情至深。光明磊落點不好嗎？”

洪凌波心慌了，天，敢在師父面前說男女之事，這不是找死嗎？

暮江摸著墓碑叨叨了一番，李莫愁的臉色已經全是怨恨，殺意像火苗般“噌噌”地往上竄。

暮江一點沒帶怕的，樂呵道：“你瞅瞅你，人家呂雉被欺負，成了一代毒后，武媚娘被欺負，成了一代女皇，鈕祜祿氏被欺負，成了崇慶皇太后，你嘞，被欺負了，就成了一個人人喊打的魔頭，知道為什么嗎？”

“為什么？”李莫愁下意識問道。

“因為，人家被欺負了以后心里沒男人了，有了權勢，要啥樣的男人沒有？你呢，心里還對陸展元念念不忘，這不有病么？”

洪凌波渾身一激靈，心道，完了完了，陸展元這是能在師父面前提的嗎？

還有還有，呂雉和武媚娘自己知道，鈕祜祿氏是誰？

陸展元三個字就是李莫愁的逆鱗，她幾乎是閃現到暮江面前，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道：“小賊，你別仗著是全真教門徒，就敢羞辱于我，我殺你，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