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青磚墻壁凝著霜，昏黃的煤氣燈在過道里投下搖曳的光影，像鬼魅在跳舞。

空氣中彌漫著鐵銹、霉味和一絲若有若無的腐敗氣息，冰冷刺骨，直往骨髓里鉆。

“《鐵身功》十重大圓滿，練到頂了，骨頭硬得能硌斷刀口。”

周青摸了摸身上厚實虬結的筋肉，感受著鐵甲般堅韌的皮膜下奔涌的力量，眼神卻依然冷靜如刀鋒。

“可跟正經八百的特調局行動員比起來，這身硬功，夠看么？”他嘴角扯了扯，帶著一絲自嘲的狠勁，“還差著火候！”

特調局的甲級黑獄，可不是讓人耀武揚威的地方。

第三層，關押的東西更是邪乎。

“關個屁的見習調查員！老子能在這兒立住腳，靠的可不是這身肉！”周青壓下心底那點剛突破的膨脹勁兒，六重《鐵身功》，在那些行動員的煞星面前，照樣是白給的命！

他甩甩頭，不再耽擱。

眼神如狼，精準地掃向下一個柵欄鐵門。剛才那間牢房里，關著的是一截黑乎乎、冒著油光的妖魔殘臂，煞氣沖天，他剛剛就是從里面“吸”夠了“鬼煞點”，才算把功夫推到第十重圓滿。

現在，那妖魔殘臂再榨不出一滴鬼煞點。

下一個！

沉重的鐵門栓被拉開，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里面的寒氣更甚，幾乎能把人的血液凍結。

牢房中央，擺著一只古怪的瓷缸，瓷缸里，赫然泡著一顆拳頭大小、墨綠色的眼珠子！

周青的目光剛觸及那眼瞳——

“轟！”

周圍的景象瞬間扭曲！陰暗的地牢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腥風血雨、尸山骨海的戰場！

一只渾身披著腐肉鱗甲、頭上生角的怪物，正裂開滴血的巨口，裹挾著能把人靈魂都凍結的兇煞之氣，惡狠狠地朝他頭顱噬咬而來！

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緊了心臟！脊椎骨都在發麻！雙腳幾乎要本能地向后跳開。

“呔！”

就在腳步微抬的剎那，周青猛地咬住舌尖！劇痛伴隨著一股狠戾直沖腦門！

“老子在哪兒？特調局！老子在特調局的核心甲級黑獄！被下了十八道禁制的東西，能動彈？”他喉頭滾動，發出野獸般的低吼，“幻象！全是狗日的幻象！真被這玩意盯上，老子十條命也早交代了！跑？跑他娘個腿！”

周青硬生生釘在原地，牙齒咬得格格作響，任由那驚濤駭浪般的恐懼沖刷神經。

眼睛瞪得滾圓，布滿血絲，死死“盯”著那只虛幻的妖魔。

那鱗甲上每一片剝落的腐肉，那獠牙縫隙里掛著的碎屑，甚至那熏得人作嘔、幾乎凝成實質的血腥味，都他媽真實得令人發狂！

巨大的妖魔身軀狠狠撞進他的胸口！

預料中的劇痛沒有傳來，只有一陣透心涼的冰冷感滑過。

眼前一花。

滴血的戰場消散如煙，依舊是冰冷的牢房，慘淡的燈光，還有瓷缸里那顆滴溜轉動、帶著詭異嘲弄意味的墨綠眼珠。

“呼…呼…”周青后背一片冰涼的濕濡，汗水瞬間浸透了里衣。

心臟怦怦狂跳，幾乎要撞出肋骨！

但他沒空細想恐懼。心神沉凝，仿佛內視——

剎那間，一個旁人無法看見、只存在于他意念深處的詭異“心鏡照影”展開。

果不其然！

心鏡照影上，那鮮紅如血的“鬼煞點數”一欄，原本的零點，赫然變成了兩百點！

“才兩百點？”周青眉頭擰成一個疙瘩，眼底閃過疑惑，“前面那妖魔殘臂、邪肉都能給三四百點……這破眼珠子這么不給勁？”不過，刀尖舔血的甲級黑獄里，兩百點的收獲也遠勝過空手而歸。

鬼煞點珍貴得緊！

他不再看那詭異的眼珠，猛地轉身，咣當一聲撞上鐵門，大步走向下一個牢房，腳步聲在寂靜中敲擊出堅定的回響。

不到一個鐘點。

周青的皮靴踏遍了特調局甲級黑獄第三層的每一塊青磚。

這里和第二層截然不同。

第二層關押的，多是些“南洋鬼煞”、“五通精怪”之類的低等邪祟，或是“白蓮妖人”、“妖魔殘軀”這類被鎮壓的超凡者殘骸。

而第三層，清一色全是“詭怪真巫”、“妖魔大靈”乃至更詭異的東西被肢解下的軀體部件！

數量比第二層少了接近一半。

當最后一道鐵門在身后重重關上。

周青靠在冰冷的石墻上，長長吐出一口白氣，心神再次沉入那片意念的“心鏡照影”。

“鬼煞點數：一千五百點”赫然在目！

收獲不小！

但也夾雜著不甘。并非所有殘軀都能“貢獻”鬼煞點。

有些東西，枯朽得厲害，只剩一點，甚至榨干了他娘的屁都沒有，只有徹骨的冰寒。

不過，一千五百點！

這他媽在刀頭舔血、朝不保夕的特調局，簡直就是一筆橫財！

他瞥了一眼通往第四層的那個黑黢黢、不斷散發更濃烈寒氣的鐵鑄旋梯入口。那下面，讓他本能地感到汗毛倒豎。現在還沒準備好。

周青原地盤膝坐下，直接開始“消化”。

意念鎖定：消耗鬼煞點！提升《鐵身功》！

嗡——

第一點消融！一股滾燙的洪流瞬間從骨髓深處炸開，皮膜筋肉猛地收緊、膨脹！第七重，破！

沒有任何遲疑！

繼續！消耗！第八重！……

如同打鐵！一錘快過一錘！一點接一點鬼煞點融入骨髓筋肉！

筋骨鳴響如弓弦！氣血咆哮似沸騰！

……

第十重圓滿的關口，毫無滯礙地被沖開！身體防御再上巔峰！

第十二重！皮膜緊繃如蒙上第三層牛皮！筋骨強健似鋼鐵澆筑！

心鏡照影上，《鐵身功》字樣后面清晰地顯示著：（第十二重，可推升）！

剩余鬼煞點：九百點。

“他奶奶的，給老子破！”周青眼神如電，沒有絲毫猶豫！

沖！

嗡——轟隆！！

三百點鬼煞點瞬間消失！

一股遠超之前任何一次的、磅礴到近乎狂暴的純粹能量猛然在體內炸開！如同點著了火藥桶！

每一根骨頭都在劇顫、重塑！發出爆豆般的密集炸響！

筋肉劇烈地蠕動、虬結！像有千百條蟒蛇在皮下游走！

滾燙的氣血狂潮決堤般沖刷四肢百骸！整個人如同浸泡在滾燙的鐵水里，卻又感到一種筋骨舒張的極致暢快！這他媽跟他以前每次突破時那扒皮抽筋的疼痛完全不同！像是生命本質都在蛻變！

媽的，爽！

時間在筋骨齊鳴中流淌。

當體內那翻天覆地的動靜漸漸平息……

一股前所未有的溫潤、凝練的氣感，悄然自小腹下丹田滋生出來！細若游絲，卻帶著勃勃生機，如同春芽破土，自動流轉全身！

倏忽之間，歸巢般縮回下丹田，盤踞蘊養，再無動靜。

結束了？！

周青猛地睜開雙眼！銳利的寒芒在黑暗中一閃而逝！

意念中，“心鏡照影”瞬間展開！

「姓名：周青」

「番屬：特調局」

「職銜：見習調查員（未授銜）」

「武學：《鐵身功》（第十三重·玄鐵境大圓滿，可推升）

「鬼煞點：六百點」

“嗯？”青瞳孔驟然收縮！死死盯著那武學一欄的最后三個字！5

《鐵身功》！北洋軍中也有人練，流出的十三重殘本被奉為鍛體圭臬！從未聽說有第十四重！

可“可推升”那冰冷的三個字，像燒紅的烙鐵般燙在他的意念里！

直截了當地告訴他：十三重，遠不是盡頭！玄鐵大圓滿之上，還有路！

“操……”周青狠狠吸了一口地牢冰冷渾濁的空氣，“這《鐵身功》…十三重之后，真他娘還能再煉？！”

沒有一絲猶豫！

推升！

嗡！

鬼煞點再消三百點！體內筋骨齊鳴的余韻被再次點燃！

皮膜下的玄鐵光澤深邃了一分！防御、力量、速度皆再次暴漲！《鐵身功》赫然進入那傳說中的——第十四重！

心鏡照影更新，剩余鬼煞點：三百點！

那后面的“可推升”字樣，依舊沒消失！如同惡魔的誘惑！

“有進無退！給老子燒干凈！”

周青心一橫！意念再動！三百點鬼煞點徹底燃盡！體內仿佛某種無形屏障咔嚓破碎！

第十五重！

周身筋骨皮膜深處，流淌過一絲暗沉如古銅的光芒！防御、力量、耐力又攀上一個小高峰！再看幕布，那“可推升”字樣終于黯淡消失。15重鐵身功！

沈長青豁然起身，矗立在陰暗潮濕的地牢里，閉目凝神，體會著這幅已脫胎換骨的身軀！

那丹田深處，原本一絲若有若無的溫潤氣息，此刻竟已壯大不少，如小指粗細，沉凝、溫熱，仿佛蘊含著一股隨時能爆炸開的力量！

“內勁！”周青霍然睜開眼，眼中精光四射，甚至隱有風雷之聲，“這就是《鐵身功》玄鐵境大圓滿才可能滋生的‘鐵身內勁’！”

內勁！

在強者林立的北洋體系里，這是劃分身份的一道天塹！

見習調查員？那都是些還在“磨皮”境界掙扎的苦哈哈，或者在“石皮境”錘煉肉體的新人仔。

真正的權勢地位，屬于“銀骨境”以上的高手！

屬于能打出“內勁”的行動員！

“呵…”周青嘴角咧開一個冷酷的弧度。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他在境界上，已經一腳踹開了見習這道門，夠格穿上行動員那身黑色呢料制服，配上手槍和雙牌（身份牌/腰牌）了！

一天！僅僅是一天之前！

他還是個連“石皮境”都沒摸到邊，被隨意指使跑腿、負責清牢房的倒霉蛋見習！現在，卻已跨過石皮、玄鐵兩大境界，鐵身功十五重圓滿，內勁滋生！

站在了正式行動員的門檻上！

這翻天覆地的變化，怎能不讓這刀頭舔血的漢子心中滾燙！

“但這他媽的太驚世駭俗了！”那一點興奮很快被冰冷謹慎取代。

“見習期最快記錄，保定講武堂出來的那幾個怪物，也得熬半年。兩三個月頂破天。老子一天？他娘的除非是督軍座下的‘鎮軍仙師’轉世！？”周青心頭警鈴大作。

“不能露！得捂嚴實！”他立刻盤算起來，“找個機會，找個由頭，報個‘頓悟閉關’，就說在甲級黑獄清理污穢時，被煞氣沖擊，意外貫通了關竅！然后‘水到渠成’突破玄鐵境，生出內勁…時間拖它個把月！這樣雖快，但尚在那些‘天才’記錄之內，不至惹來天大麻煩！”

“過分藏拙也不行！特調局這地界，拳頭大才是硬道理！藏著掖著，別人當你窩囊廢，功勞、資源輪都輪不到你！得不償失！”

鬼煞點耗盡，心鏡照影干凈。

周青的目光，刀鋒般斬向通往第四層的漆黑旋梯入口。

那里面，寒氣凝聚如墨，仿佛通向九幽地獄。

他狠狠一跺腳，皮靴踩在青磚上發出悶響，裹緊了身上略顯襤褸的灰色軍裝。

一股微弱卻堅韌的暖流從丹田涌向四肢百骸，正是那新生的鐵身內勁。

一步踏進第四層的入口！

瞬間！

刺骨的陰毒寒氣，如同無數把淬了冰的鋼針，無聲無息，兇狠歹毒地鉆透厚棉服，直刺骨髓皮肉！比第三層強了何止十倍！

“咔咔！”

周青甚至聽到自己皮膜筋骨在極寒下傳來的、仿佛要被生生凍裂的呻吟！剛強化的血肉幾乎要在瞬間凍結僵死！

“呃！”一聲悶哼從喉嚨里擠出！體內那微弱的鐵身內勁，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應激般轟然爆發！

在他筋脈皮膜中瘋狂流轉，艱難地驅散那蝕骨的冰寒！那股內勁運轉時，隱隱帶著一絲《鐵身功》特有的沉重堅韌感。

“嘶——”周青倒抽一口涼氣，聲音帶著鐵器摩擦般的沙啞和驚悸！

第四層！果然他媽是個閻羅殿！

剛才那一瞬！要不是這突飛猛進的十五重鐵身功和及時催生的鐵身內勁護體，他這條命，估計就得撂在入口的青石臺階上了！

陰寒的勁氣并未退去，反而像活物般纏繞上來，不斷消磨著他那點可憐的內勁。每一秒呼吸都變得粘稠艱澀。

周青的臉色凝重如水。

感覺自己的體力，如同戳破的皮囊，正在被那黑暗中的無形怪物貪婪吮吸，一點一滴，飛快流失。

撐死…也撐不了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