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凍土驚魂（卯時三刻，鏡泊湖西岸）

陸天明鼻尖懸著冰錐，軍用懷表指針在零下41℃里艱難爬行?！八螒悄銈€老騙子！“這位清華物理系高材生狠狠踹向凍土模具，腳趾隔著氈靴撞得生疼。碎裂的冰碴里隱約露出《武經總要》殘頁，泛黃的“寒泉凝硝法“被烏鴉血染得斑駁。

騎兵隊長巴特爾策馬掠過雪丘，馬背上堆著五只天鵝尸體?！白x書的！“他甩出套馬索勾住陸天明腰肢，蒙古袍擺卷起的雪沫撲了工程師滿臉：“再碎嘴老天爺，長生天要收你舌頭下酒！“

“莽夫！“陸天明扶正圓框眼鏡，鏡片里映出蘇云蘿測繪的身影。燕大數學系女神裹著火狐裘跪在雪中，六分儀在鵝絨手套間輕旋，梳著雙丫髻的烏發結滿冰珠：“《淮南子》云'水凝為冰，硝合于酒'，陸呆子你怕是沒看懂...啊嚏！“

五里外，日軍偵察隊長島田次郎正用三八式步槍瞄準鏡觀察，鏡片里忽然掠過天鵝群：“八嘎！巴嘎雅鹿！“這個東京農學院土壤學博士突然瘋狂，武士刀劈斷三腳架：“高嶺土樣本呢？你們這群蝗蟲居然讓天鵝遷徙破壞凍土結構！“

貳·煮酒論劍（辰時正，抗聯地窖）

地窖石壁結著藍瑩瑩的冰殼，陸天明把酒壇摔在夯土墻上：“高粱燒煮到七分沸，混合凍土比水泥還硬三倍。“碎陶片崩在蘇云蘿羊皮書箱，撕破《周髀算經》手抄本。

“陸瘋子！“蘇云蘿抓起算盤格擋，檀木珠在寒氣中噼啪作響：“這是北宋汴京改良的九歸歌訣！“算珠忽然卡在冰碴里，二人鼻尖距離只剩半寸。

地窖門轟然洞開，巴特爾扛著凍天鵝闖入：“打情罵俏滾遠些！“天鵝血滴在酒液里，竟凝出琥珀色結晶。蘇云蘿眼眸驟亮：“《天工開物》里提過'禽血醒硝'！“

三雙手同時伸向酒壇。陸天明的鋼筆尖、蘇云蘿的游標卡尺、巴特爾的獵刀，在冷光里叮當相擊?；旌暇埔旱谋＞咄蝗慌蛎洠瑢⑷讼品诘?。

“咳...八百里分麾下炙...“陸天明抹去唇邊酒液。

“五十弦翻塞外聲...“蘇云蘿鬼使神差接續。

“沙場秋點兵？“巴特爾抽出雙筒獵槍：“兩個書呆子，島田的雪橇隊到三里坡了！“

叁·天鵝詭陣（巳時二刻，蘆葦蕩）

“呯！“島田的子彈擊碎冰面，四十名關東軍像土撥鼠鉆進冰裂隙。蘇云蘿拋灑天鵝絨羽，風卷羽尖折射出奇詭光斑：“《夢溪筆談》載，禽絨折光可化虹橋！“

陸天明突然扯開羊皮襖，胸膛緊貼凍土模具：“熱血澆筑！宋人早算準東北漢子血性...“冰面傳來悶響，百個冰雷竟浮現《洛書》九宮格紋路。

“讀書的瘋魔了！“巴特爾策馬沖入敵陣，蘇魯錠長槍挑飛三名日軍。軍刀劈來時，他突然摸出天鵝蹼制成的皮兜：“駕！“五匹戰馬拖著冰面偽裝網掠過，漫天絨羽如降大雪。

島田的測距儀瘋狂閃爍：“八嘎！這不是凍土層，是諸葛亮的八陣圖！“這個精通《孫子兵法》的理學狂徒，突然跪地研究冰雷的幾何排列，渾然不覺蘇云蘿的弩箭已瞄準他胸前勛章。

肆·冰火九歌（午時三刻，爆炸核心區）

“轟?。　笆酌侗紫破鹗杀?，陸天明在氣浪中拋出酒葫蘆：“放火！“巴特爾的雙銃噴出藍焰，酒霧遇火化作琉璃色結界。

蘇云蘿踩著爆炸冰柱躍起，六分儀卡住島田的軍刀：“聽說閣下研究過《齊民要術》？“她突然用日語吟誦：“若火之燎于原...“

“不可向邇...“島田下意識接續，瞳孔突然收縮：“八嘎！這是尚書里的...“

陸天明的鋼筆尖刺入凍土模具最后一角：“其猶可撲滅！“四百枚冰雷同時低鳴，音律暗合《胡笳十八拍》第七疊。湖冰裂作九宮星圖，吞噬整個關東軍中隊。

濃煙散去時，巴特爾從雪堆扒出兩人：“讀書的！燕大妞！“

陸天明顫抖的手摸到懷表，表殼嵌著的西洋鏡倒映出蘇云蘿的側臉。表盤忽然迸裂，露出背面發黃的婚照——上海照相館合影里，穿學士袍的陸天明身側空空如也。

伍·遺香余烈（未時，冰湖殘局）

“這是先父留給兒媳的...“陸天明摘下半邊表鏈，冰面忽現裂痕。蘇云蘿用算珠卡住裂縫：“陸先生，函數曲線告訴我，此刻不宜討論定積分上限。“

島田從冰窟窿探出焦頭，懷中文具盒摔出《農政全書》：“諸君！我們可以合作研究寒泉...“話音未落，巴特爾的套馬索已勒住他脖頸：“喂，書呆子們！這鬼子怎么處置？“

“送他套《天工開物》！“陸天明將冰雷殘片塞進島田衣領：“記得用銀錠橋官窯燒制?！?

“附贈《坤輿格致》孤本...“蘇云蘿甩出半截算盤珠：“放生路線按斐波那契螺旋線...“

二十里外，幸存的關東軍正用密碼本生火。島田突然掙扎著摸到冰片，放大鏡下顯出細小文字：“陸游詩云'鐵馬冰河入夢來'...“背后刻著螞蟻大小的“1949年哈爾濱工業大學重修版“。

終·雪隱歸鴻（申時，撤離冰原）

三人一馬行至山崗，忽聞頭頂雁鳴。蘇云蘿指間絨羽泛著虹彩：“雁陣排成六十四卦遁甲位...“

“是李長吉'黑云壓城城欲摧'！“陸天明掏出溫度計當酒籌。

巴特爾突然掏出鑲銀鼻煙壺：“去年在張家口，有個算命先生...“壺底竟刻著“辛棄疾醉里挑燈看劍“！

斜陽將三人影子投向冰面，陸天明的圓框眼鏡鏈、蘇云蘿的算盤流蘇、巴特爾的瑪瑙耳墜，在凍土上勾出個完美正三角形。冰層下四百米，九宮雷陣的化學余波正悄然改變1978年大慶油田的巖層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