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寧靜。
程太白盤膝坐好,準備修煉。
“你還真睡呀?”
“不然呢?讓你接著氣我?”
“不氣了,保證不氣了”
赤虺把突著小角的頭伸到程太白面前用力點點。
“你身上的光是啥呀?”
“那就是在劍山得到的劍氣。”
“在正氣與靈氣纏繞的時候,從丹田里出現的。如今又消失了”
“我覺得那劍氣是在保護你。”
赤虺想想,又繼續說道:
“我托著你的時候,劍氣一直環繞在我手上,我只要稍微用力,就會被刺破。”
“哦?還有這事?”
“你已進入忘我狀態,劍氣應該是被你本能驅使。”
“我現在只能感覺丹田靈氣中有個白色光點,卻無法調動。”
“當然啦,你還沒練過劍,只用過斧頭,呵呵。”
程太白瞪了它一眼。
“沒完啦?”
“不說了,嘿嘿!”
程太白突破識海,同時也激活三長老留下的功法、劍訣,之后便開始不停的修煉,所以才會閉關這么久。
“現在神識范圍有多大?”
“神識?”
“就你總說的‘感覺’,感覺就是神識。”
“哦。我試試。”
程太白閉上眼睛用心感應一陣。
“范圍大概三百米吧,要是一個方向的話,接近二里地。”
“操!”
赤虺不自覺的順口而出。
“我得抓緊恢復了。”
……
清晨的鳥鳴聲讓大山里恢復了活力,也叫醒了沉睡的村莊。
程太白暫時在小山村里安頓下來,偶爾使用靈氣幫助村民們梳理下筋骨,調理他們身體舊疾,其他時間則一直在修煉,鞏固修為。
一個月后,程太白修為穩固在地階三級,至此,他已消耗完三長老在靈石里存留下的全部靈氣,以后的修煉就完全要靠自己去積累。
“現在這天地靈氣太稀薄了!”
離開山村的第一句話,竟然是赤虺的感慨。
程太白知道它有話要說,并未搭理。
“我們去打劫吧。”
???
程太白沒想到它會說出這種話。
“別想歪了,不是做強盜,是去打劫。”
“有區別嗎?“
“好像是沒啥區別。”
“小灰灰,你就別繞彎子啦,直說吧,想干嘛?”
“去出塵道觀。”
“好!”
這么痛快就答應了,赤虺反倒愣住了。
“走啊,還傻愣著干嘛。”
程太白自小出身在書香門第,知書達理,從未經歷過人世險惡。
此次,出塵的做法在別人眼里可能都習以為常了,畢竟為私欲謀財害命、落井下石之人,古來皆有,誰又能分出對錯呢?
但,高亭大院出來的他,卻從未親身體會過,一口怨氣始終環繞心頭,憋屈!
無緣無故的被針對,被算計,還險些喪命,程太白說不出的憋屈。
“欸,來了,抄家去,哈哈哈。”
赤虺回過神,興奮的跟在身后。
“咱不御劍飛過去嗎?”
程太白正單手握拳,食指中指伸出立于胸前,聞言,沒有應答。
兩個呼吸后,“嗖”,原本拿在手里的吾同劍飛到面前,在空中轉一圈落于腳前一尺。
“第一次使用靈氣御劍,得先準備準備,上來吧。”
“呵呵,熟能生巧。”
這次,程太白毫不掩飾,直接從道觀半空飛下,落在院中。
嚇得出塵五個徒子徒孫慌慌張張的從大殿里跑了出來,作揖不停。
“公子駕到,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見這情形,成太白一愣,沒有馬上說話。
五個道士看程太白沒有說話,更害怕了。
“公子息怒!我等都是無辜之人啊!”
“我們也不知道師父……出塵他鬼迷心竅,竟要搶奪公子寶物,這事與我等無關啊!”
程太白明白了,他們這是知道自己師父死了,還是他砍死的。
“嗯,你們不用害怕,我就是來看看。”
“是,是,公子隨便看。”
嘴說不怕,卻仍是雙腿顫抖,不敢抬頭。
程太白不再理會他們,抬腳走進大殿。
大殿依舊,只是在真武神像供桌旁加了一個靈位,上寫“先師出塵之位”,靈位前供奉一把長劍,一盞長明燈,加上一個香爐。
長劍看不出好壞,劍鞘不錯,寶石鑲嵌,龍紋精美栩栩如生。
程太白走上前,抓起長劍左右看看,確實挺合適的。
后面道人趕緊上前恭維道:
“公子好眼光,這是先師……出塵多年前在世俗中游歷所得。據說價值千兩白銀,公子若喜歡就帶走吧。”
“嗯。我要了。”
在那道人驚詫的目中,程太白抽出長劍扔回供桌,將手中吾同劍插入,正好!
程太白心里歡喜,以后可以光明正大的把劍背在身上了。
殿內再無異常之處,程太白靈機一動,運轉神識向周圍蔓延開去。
整座道觀占地不大,五畝左右,四周院墻圍攏,大殿兩側幾間臥房,殿后菜園,種植些瓜果蔬菜。
一切都很正常,只有后院園中有座一丈見方的小屋顯得比較突兀。
“那是何處?”
“公子,那是出塵平時的居所。”
“哦?……”
“牛鼻子修煉的地方,去看看。”
沒等程太白說完,肩上的赤虺興奮地接話說道。
“這……”
觀中道士吱吱嗚嗚,不敢多說。
“不能看?”
“不是不讓公子去看。一月前,嚴師傅送回師父遺體后,進入小屋就一直沒出來。”
后面一個小道士不管不顧的說出原因。
程太白面色一冷,能送回出塵尸體的,必是逃走兩人之一。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啊!
程太白不再理會他們,直接奔小屋走過去,五個道士面面相覷,不敢跟隨。
“何人?”
剛接近小屋,就聽見里面有聲音傳來,同時,屋門被從里向外推開。
“啊!”看到是程太白,對方一聲驚呼。
程太白定眸一看,正是酒樓上跟蹤他的中年人。
“是小友啊,幸會幸會!”
此時面面相對,已無處可逃,中年人倒也光棍。
“之前是出塵找我,說你從蜀山出來,身上定有寶物。”
看程太白只是面無表情的盯著他,無奈,有繼續說道。
“他對你身上的虺蛇比較忌諱,所以找我們一起出手對付你。”
“你叫什么名?”
“在下‘嚴高’,只是一介散修。”
“那老頭呢?”
“他叫慕容青海,是慕容家族的人。”
“慕容家族?”
見程太白孤落寡聞,嚴高眼里閃過一絲輕視:原來只是個什么都不懂愣頭青。
“慕容家族在東邊修行界,可是赫赫有名的大家族,族中子弟過百,更有地階中期高手坐鎮。”
話語中帶著傲慢,又飽含威脅的意味。
“在下雖是散修,但與慕容家族相交兩百余年,一直同進退。”
“跟我說這些有用嗎?”
一句話,懟得嚴高吃屎般難受。
“他人呢?”
“已經回去了。”
嚴高一副蔑視的表情,他心里已經打定程太白不敢招惹慕容家。
“你只要找到慕容家,就能找到他。”
“那是我的事。”
程太白油鹽不進的樣子,讓嚴高怒火漸升。
“既如此,告辭!”
“我讓你走了嗎?”
冷冷的聲音,讓剛想轉身的嚴高心頭一顫。
“你好像忘了點事吧?”
“我……?”
想起出塵那被砍成兩截的尸體,嚴高感覺一股寒意充斥全身。
“小友誤會,我只是陪慕容老哥走走,完全沒有歹意。”
“都是出塵老道鼓動慕容青海,說小友年紀輕輕,就能修煉如此境界,必有重寶相助。他們動了貪念,與我無關啊!”
“你覺得我會信嗎?”
“我并沒有傷害過小友啊!你我萍水相逢……”
“酒樓上天天監視我的難道不是嗎?”
“這……”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程太白拔出吾同劍直接刺出去,他才不懂什么江湖規矩,修士禮儀呢。
嚴高慌忙后退,同時手一揮,從腰間抽出軟鞭旋轉著迎上去。
“小子,荒天劍訣不是這樣用的,太沒氣勢啦。”
赤虺在他肩上直搖頭。
“那你教我啊?”
“不會!就是見過師兄們對練過。”
兩人對話間,三招打過,嚴高已借后退之時錯過后方石屋阻擋,閃身向到圍墻外跳去。
他想逃不是不如程太白,而是忌憚那條會說話的虺蛇。
“啪”,一道紅影重重的抽在背上,嚴高重重的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哎呦,失手了,好久沒出手啦,掌握不好力道啦。”
嚴高人還未死,但脊柱和連兩邊肋骨都被抽斷,你后還能不能站起來就不好說了。
“小子,你光練會那些空招式有啥用。”
赤虺邊說邊幻化出人性,走到嚴高身邊里里外外一頓翻找。
幾個小瓷瓶,療傷藥,沒用。
百十量銀子,一個金元寶,沒用……,有用,能買糖葫蘆。
軟鞭,不含絲毫靈氣,沒有。
一株草藥,丁點靈氣,給那小子對付用吧。
折騰半天,赤虺才手捧銀子元寶加一株草藥走回來。
“草藥給你了,銀錢幫我收著,買糖葫蘆用。”
“就這些?他腰里藏塊石頭你咋不拿來?”
“石頭?”
赤虺嗖的又竄過去,在嚴高腰里找出個黑色小石牌,五寸長,兩寸寬,上面有花紋。
“這是什么?”
赤虺踢醒嚴高問道。
“不認識,就知道有圣地出高價收購。”
“廢物!”
程太白這時已經走進小屋。
普通的小屋,左右兩排架子,一邊是各種瓶瓶罐罐,另一邊排滿新舊書籍,中間一口直徑兩尺左右的水井。
“嘭”,“嘩啦啦”,赤虺生怕錯過,穿墻而入,撞壞不少瓷瓶。
“你??”
程太白真是不知道說什么了,無奈的搖搖頭。
“嘿嘿嘿!”
如果是人形,赤虺一定會歉意的撓撓頭。
程太白走到書籍一側,逐本翻看,最后只拿出兩本書放進懷里。
赤虺在另一邊用蛇尾挨個掀開瓶口查看,不長時間,就劈里啪啦的將所有瓷瓶陶罐摔個七八爛。
“一堆垃圾,也不怕吃死了”
赤虺罵罵咧咧來到井邊。
“就這口破井還差不多。”
“這井也挺普通啊。”
“小子,不是我說你,你那神識總留著不用等下崽啊!”
輪到程太白撓撓頭,還真是不適應修士的生活。
“這口井是這一帶靈氣最多的地方。明白啦?”
“難怪出塵會蓋個房子在這里修煉。”
“嚴高這一個多月,也是躲在這里修煉。”
從井口看下去,井不算深,五、六丈,越往下范圍越大,到水面得有一丈方圓,離水面一尺左右,在井壁上鑲嵌一塊石板,可供人盤坐。
“小子,等我下去看看。”
“等等!先試試深淺吧。”
“試個屁,老祖我什么出身?”
說完,赤虺一甩尾,直接沖下去,“噗通”一聲沒影了。
看著泛起的水花,程太白還在想,難道蛟龍戲水就是這么來的嗎?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水里沒有任何動靜。
程太白一直手扶井口,靜靜的等待著。
約有一個時辰,忽聽外面一聲巨響,程太白忙奔出小屋查看。
距離道觀三里地方冒出一股濃煙似的塵土。
事出緊急,程太白直接喚出吾同飛了過去。
他沒注意到的是:這才第二次使用飛劍,沒咒語,沒準備,心念一動,水到渠成。
三里地,御飛劍,轉瞬即到。
地面塌陷出近十丈大小的深坑,赤虺正在抖落著身上的塵土,看見程太白飛臨,忙著手。
“快來,咱倆下去。”
程太白毫無猶豫的飛下去,赤虺收縮身體,又“嗖”一下落在他肩頭。
“小灰灰呀,你得多鍛煉身體啊。”
“別廢話,下去吧。”
程太白踏劍飛落,坑底右側有甬道,差不多兩人高,不用,。直接飛了過去。
“左邊,慢點,里面有只綠毛鬼。”
程太白剛左拐過來,一只長滿綠毛的大手就向他抓來。
“噗通”一聲。眼看他無法躲避大手,赤虺突然加重自身重量,程太白毫無意外的趴到地上,也躲過了綠毛大手。
還沒等程太白有何反映,赤虺蛇尾卷住劍柄,一劍橫掃而過。
程太白剛要爬起來,一個重物直接落在他背上,又被砸趴下去。
“哎呦!小灰灰,該減肥啦。”
“快起來!過來!”
程太白瞬間懵了,赤虺在前面,那他身上的是什么?
二話不說,程太白迅速翻身,抖落后背之物,爬起來跑到赤虺這邊。
此時,后面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回頭看去,登時嚇出一身白毛汗。
剛才砸在他背上的綠毛鬼上半截身子,正在向他們爬來。
綠毛鬼真不愧叫綠毛鬼,渾身長滿寸綠毛,散發著腥臭味,沒有眼皮只有雞蛋大黃色眼珠轉來轉去。腰部被赤虺斬斷,流了一地黏糊糊的綠色液體。
“這是被陰氣滋養的死尸進化而成。”
“媽呀!嚇死寶寶啦!”
“好好說話!”
“太他媽的嚇人啦!”
程太白哪見過這個,連聽都沒聽過。
“這種是鬼只要用劍劈開它腦袋就行了。”
程太白哆哆嗦嗦的舉起靈劍,卻始終沒有落下。
這可比砍死出塵更讓他害怕,怕鬼可是人的本性。
赤虺也是很無奈,他不怕,是因為他比鬼更可怕,只是還沒有展現出來。
眼看綠毛鬼越來越近,伸出大手都要抓到他了,程太白閉上眼睛,雙手握劍,狠狠的剁了下去。
吾同劍的鋒利是無法阻擋的。
只是輕輕的一聲,靈劍經過綠毛鬼頭部砍進地下。
如果這時候有人看到他的姿勢,一定以為他是要從地上拔出這把劍。
“小子,一只相當于人階中期的尸鬼,至于把你嚇成這樣嗎?”
“這可不是人,是鬼呀?”
“我輩修士,與天斗,與人斗,害怕那些妖魔鬼怪嗎?”
“想要真正強大,不只是修為高,還要有一顆堅定的心。”
這是另一種功課,而程太白如同牙牙學語般懵懂。
默默收回靈劍,他突然有種愧疚感,對吾同劍、對三長老,對自己的地階修為,每一樣都是他不配擁有的。
“小子,別一副要死的德行,任何事情都有過程,你要做的是盡量把過程縮短。”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走吧,里面是個前輩古墓,我們進去看看。”
程太白失魂落魄的跟隨在赤虺身后,剛進來時的興奮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前面路口再次左拐,好似繞了一大圈,終于來到墓室。
六面石墻,沒有任何陪葬,連靈牌、墓碑之物都沒有,只有孤零零的棺槨停放在墓室中央。
“這是位人族修士,不適合我,你來參拜下吧。”
程太白心情還沒有回復過來,畢竟死者為大,拜就拜。
聞言,也不詢問因由,直接在棺槨前三尺,大禮叩拜。
誰知,三拜后棺槨正面出現四個古字:隱仙之墓。
“再拜。”
赤虺旁邊提醒。
程太白再三拜。
大字旁出現一串小字:吾隱居修煉一生,直至飛升,從未與人爭執,故被世人尊稱隱仙。
“別停。”
又三拜,程太白也來了興趣。
小字顯:此為吾埋葬過往之空棺,留于有緣者。汝既九叩,是為仁者,當取棺中物。
字顯,槨開,棺啟。
赤虺見棺槨自行開啟,迫不及待的沖上去,空氣中忽然波動一下,便將它彈了回來。
再沖,又是毫發無傷的被彈回。
程太白從棺前起身,竟然施施然的走了過去,探身棺內摸索半天,才從棺中取出一物,然后轉身退回。
棺、槨,又自行閉合,恢復如初。
赤虺傻傻的站在旁邊,呆呆的看著程太白一舉一動。
這也太欺負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