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瞇眼努力辨認那道光源的來源。
只見一輛黑轎車平穩而迅速地開了進來。
輪胎碾過雨水時帶起一片輕微的水花。
雨水不停地打在車窗的玻璃上,模糊了一部分窗外的景象。
從他們所站的位置,沈予安并不能看清車內坐著的是誰。
她的腦海中一時間浮現出各種猜測。
走在最前面的三人也在這時候紛紛停下腳步,目光不約而同地投向了那輛車。
姚佳露看著眼前的狀況,略帶調侃地說道:“這是哪家的司機,竟然趕得這么快啊。”
而沈予安心中卻隱隱泛起一股熟悉的感覺。
她皺了皺眉,心中生出一絲疑慮。
車子最終停在了他們面前。
隨著一聲輕微的響動,副駕駛側的窗戶緩緩降了一些,露出車內的一角。
這時候,沈予安終于看清了車里面的人——竟然是沈熠辰!
她怔了一下,腦中瞬間閃過無數個念頭。
他的臉在車內燈光下顯得愈發清冷俊朗。
“他……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這個念頭像一道閃電劃過腦海,卻還沒等她多想。
沈熠辰的目光已經落在她身上。
只聽沈熠辰低聲簡短地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入耳,命令般地道了一聲。
“上車。”
與此同時,姚佳露也終于看清楚了那張熟識的面孔。
“沈熠辰?”
車內,沈熠辰的表情始終淡然。
他的注意力只集中在一人身上,也就是還站著的沈予安。
沈予安心下一震,回過神后立刻轉頭看向江離然,臉上帶著歉意地說道:“對不起,我現在……有人來接我。”
她說得很委婉。
話剛出口,她才發現,原來連該怎樣在別人面前介紹這個人——是親戚?
還是朋友?
江離然聽了微微一愣。
隨即理解地點了點頭,語氣依舊溫和,不含半點怪責之意。
“那你先走吧,雨挺大的。”
沈予安輕輕點頭,旋即快步朝著那輛車走去。
當她拉開車門并坐進去后,隨著座位承受住身體重量的聲音響起。
沈熠辰便順手按下了按鈕,將剛才開了一半的車窗重新升了起來。
此時此刻,車外的人已無法窺見車內的一舉一動。
剛進入車內,寒意就被隔絕在外。
車內散發著淡淡的香氣,似乎是某種木質香調的氣息彌漫其中。
而此時外面的幾人似乎也終于確認了是誰前來接走了沈予安。
一個個開始小聲交談,竊竊私語此起彼伏。
車子駛離酒店,越走越遠。
窗外霓虹燈光逐漸消失在視野盡頭。
取而代之的是無盡夜色與連綿不斷的雨水。
沈予安轉過頭看向身旁的男人問:“你怎么會親自來?”
她望著沈熠辰的側臉,眼眸里透著一絲疑惑。
“正好就在附近。”
沈熠辰答得很輕松。
“你這樣突然出現,不怕別人誤會嗎?”
她想起離開時,那群人好奇的眼神。
哪會有堂哥特意跑來接堂妹啊?
在他們的家族中,這種關系很少有這么親近的。
從小到大,大家各走各路,表面上一團和氣,實際上早就各自為政、疏離得如同陌路人。
“遲早要讓他們知道。”
沈熠辰語氣溫吞,夾雜在雨聲中。
沈予安根本沒聽清。
她以為他是不愿回答,也就不再追問。
于是收回視線,沉默如舊。
沈熠辰察覺她的冷淡,轉頭看了她一眼。
“連換個人送都要客氣一下,是不是不太對?”
“我特意來接你,你反而還不情愿了。”
話語中帶著些微抱怨。
“你這份禮貌是分人的?”
沈熠辰繼續說著。
他說一句,她沉默一句。
兩人之間的空氣逐漸凝滯。
“你真是神經病。”
沈予安懶得搭理他,低頭翻起手機,又轉頭看向窗外。
她最終選擇將那份莫名的情緒壓制下去,以最簡單的姿態回應。
玻璃上霧氣朦朧,外面黑漆漆的一片。
夜色深沉得像一塊巨大的帷布,擋住了所有可見的光亮。
她忽然想到晚飯時大家議論的事,不知道該不該開口問他。
離婚這事要不要開始著手準備。
那個話題一直在腦海中縈繞,揮之不去。
既然事情已經被傳開,就不可能一直拖延。
如果真決定離婚,對她來說倒也不難辦。
反正以她的處境,凈身出戶的可能性很大。
她的嘴角浮現出一抹苦笑。
車廂氣氛比外面下雨天還要沉悶。
窗外雨水拍打著玻璃,車內沉默更勝雨天壓抑。
正靜默間,突如其來的手機鈴聲打破了車里的寂靜。
是他電話響的。
“幫我看看。”
沈熠辰視線沒有離開路面。
沈予安看了一眼屏幕,低聲說:“是你爸。”
沈熠辰語氣平淡地下達命令。
“開免提。”
語氣里不帶任何情緒。
沈予安照做了,輕輕按下按鈕,并把手機往朝他那邊靠了些。
一通免提打開,緊接著傳來話音:“我聽人說你要與姚雨薇結婚了?”
電話那頭語氣明顯壓制著怒意。
沈熠辰沒有立刻反應,對方繼續發問:“你是故意躲著我不回話嗎?”
不滿的情緒幾乎穿透聽筒。
“沈熠辰,我可是你的親生父親,我能不清楚什么對你好?”
“你真以為姚雨薇有資格嫁入沈家?”
你不就是給人長臉了嗎?”
“你說,你是存心要氣死我對不對!”
一句控訴徹底爆發。
聽著這些指責,沈予安悄悄打量沈熠辰的側臉。
光線昏暗下,他的五官隱約可見。
在微光的勾勒下透出幾分棱角分明的冷峻,看不出情緒起伏。
他只是沉默地聽著沈容楚那端的怒斥。
“你聽見我在說什么嗎?”
沈容楚察覺到自己的怒吼并沒有激起絲毫回應,終于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沈熠辰笑了,唇角微微揚起一個若有若無的弧度。
“您在擔心啥?屬于您的東西,一件也不會少。”
對方沉默片刻后回道:“你說的這是什么話?你認為我是在害怕自己有所損失?”
“你是我的親兒子,你怎么可能信沈長斌都不信我?”
他語氣不疾不徐。
“別老拿血緣說話,那并不意味著什么。有些關系不是血脈可以維系的。”
坐在一旁的沈容楚冷哼一聲,臉色陰沉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