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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劍碑噬魂

閩江的風(fēng)裹挾著海腥與朽木的腐敗氣息,沉重地壓在福州城頭。昔日煙火繁盛的榕城,此刻死寂如墳。唯有林家老宅所在的向陽巷深處,那道妖異的七彩邪光依舊無聲地攪動著濃稠如墨的夜穹,仿佛連接著不可名狀深淵的瘡口。林寒秋如同鬼魅般立于巷口。

腳下青石板異常冰冷,透過薄薄的靴底傳來一種怪異的搏動感,如同踩在沉睡巨獸的皮膚之上。巷子盡頭,那座被暗紅色肉質(zhì)珊瑚層包裹、如同巨大活體內(nèi)臟般搏動著的林家祖宅,散發(fā)著令人窒息的污穢靈壓。而宅院中央,那塊承載著辟邪劍譜源流、如今卻被詭譎星之彩與血肉珊瑚徹底侵蝕的古老石碑,便是他此行的終極目標——亦可能是埋葬自身的棺槨。

石碑表面,已非石質(zhì)紋理。一層半透明的、膠凍狀的猩紅珊瑚基質(zhì)將其徹底包裹,如同凝固的巨大血塊。

其內(nèi)部,幽綠與暗紫交錯的星之彩光芒如同幽靈心臟般明滅不定。碑身上那些曾蘊含無上鋒芒的辟邪劍訣文字,此刻在膠質(zhì)侵蝕下瘋狂扭曲、拉伸、分解、重組。筆畫不再是記錄,倒像是億萬瀕死的神經(jīng)元在抽搐,傳遞著撕裂古老劍意邏輯的詛咒密碼。

每一次凝視,冰冷的混亂意念都如冰錐刺入林寒秋的識海,試圖染污他神魂深處辟邪劍訣的根基。

“拓印…唯有拓印,或可見其污染源流…”林寒秋默念著從《深潛者海葬卷》殘頁中解讀出的瘋狂啟示。

他深知這是飲鴆止渴,體內(nèi)源自黃衣之王的劍章之力與這石碑的邪異本源本就同根同源,相互吸引又相互排斥。

每一次接近,都如同在深淵邊緣行走。他深吸一口帶著濃重腥甜腐臭的空氣,右臂衣袖無聲滑落。那深植血肉的星骸觸須不再蟄伏,如同感知到母巢的呼喚,在蒼白皮膚下蜿蜒凸起,末端閃爍著幽冷的微光。

他自懷中取出一疊特制的、浸染過深海巨獸油脂的堅韌皮紙——亦是《海葬卷》所記錄的、唯一能短暫承載此等污穢信息的媒介。一步,兩步…林寒秋緩緩踏入祖宅殘破的門檻。腳下粘膩濕滑,覆蓋著搏動肉質(zhì)層的磚石仿佛擁有生命,每一次落腳都傳來沉悶的“咕嚕”聲。

空氣粘稠得如同身處萬丈海溝,每一次呼吸都牽動著肺腑間冰火交織的刺痛。終于,他與那妖異的劍碑,相距不過三尺。石碑散發(fā)出的無形力場如同冰冷的潮汐,一波波沖擊著他的護體真元,激起皮膚下星骸觸須的應(yīng)激性抽搐。

那膠凍狀基質(zhì)內(nèi)部扭曲的文字蠕動得更快了,散發(fā)出強烈的饑渴與怨毒。林寒秋眼神銳利如刀,摒棄所有雜念,僅存辟邪劍訣那“唯快不破、唯精唯純”的冰冷意念固守心神中樞。他伸出左手,并非去觸碰那蠕動的膠質(zhì),而是懸于其上三寸。與此同時,右臂猛地一震!

嗤!數(shù)條細長堅韌、末端銳利如針的漆黑觸須破皮而出!它們并非隨意蠕動,而是在林寒秋精神高度集中的意念引導(dǎo)下,如同最精密的刻刀,

精準地刺入石碑表面那層猩紅膠凍基質(zhì)之中!觸須尖端閃過幽微的紫光,其分泌的特殊液體瞬間將接觸點的一小片區(qū)域“凍結(jié)”、硬化。“第一份!”林寒秋低喝一聲,左手閃電般將皮紙覆上那片被觸須暫時“固化”的區(qū)域。右臂星骸之力瘋狂催動,觸須內(nèi)部的星之彩流質(zhì)沿著特定脈絡(luò)奔騰,如同無形的墨汁順著觸須尖端注入皮紙背面!嗡——!

劇痛!就在皮紙與石碑接觸的剎那,一股冰冷刺骨、蘊含著滔天怨毒與瘋狂自毀欲望的狂暴意念,如同淬毒的冰錐,無視物理阻隔,順著林寒秋與觸須的精神鏈接,狠狠扎入他的識海深處!這股意念純粹而邪異,正是無數(shù)代林家先祖修習(xí)辟邪劍法后,劍走偏鋒、心神淪喪時滋生的負面心魔,被這星之彩珊瑚與血肉模因污染、放大、凝聚而成的——詛咒劍意!

“呃啊!”林寒秋悶哼一聲,身體劇震!七竅之中,竟?jié)B出縷縷閃爍著幽綠、暗紫星芒的粘稠血絲!

這股詛咒劍意與他體內(nèi)源自《黃衣劍章》的力量驟然相遇,如同兩股性質(zhì)相近卻彼此不容的毒火,在他經(jīng)脈、臟腑乃至靈魂層面展開了瘋狂的撕咬與侵蝕!黃衣的混亂低語與先祖的怨毒詛咒交織成毀滅的交響,意圖將他拖入徹底的瘋狂深淵!

“辟邪…守心!”

林寒秋雙目瞬間赤紅,布滿血絲,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他以莫大毅力催動辟邪劍訣最核心的“心齋”心法,強行斬斷雜念,將心神化作一塊冰冷的礁石,死死抵御著內(nèi)外雙重邪念的滔天巨浪沖擊。右臂觸須因主人的心神激蕩而猛烈痙攣,但拓印的動作卻未停止!嗤啦!第一張拓印完成的皮紙被猛地揭下!

皮紙背面,清晰地浮現(xiàn)出幾行扭曲詭異的劍招圖譜,其線條并非墨色,而是由細微蠕動的暗紅色珊瑚絲構(gòu)成。圖譜下方,一行稍顯模糊卻依舊可辨的小字署名赫然在目:「林平之」林寒秋眼角一跳,心中寒意更甚。林平之,正是百余年前那位練成完整辟邪劍法卻又慘遭反噬、最終墮入魔道不知所蹤的林家先祖!這石碑竟在記錄并污染著歷代修煉者的烙印!他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和靈魂層面的撕裂痛楚,目光死死鎖定石碑另一處被觸須“固化”的區(qū)域。

“第二份!”

觸須再刺,皮紙再覆!詛咒劍意如影隨形,再次沖擊!七竅滲出的星彩血絲更多了,在他蒼白的臉頰上劃出詭異的痕跡。嗤啦!署名處依舊是「林平之」!

第三份、第四份、第五十份……每一次拓印,都是一次靈魂層面的酷刑!每一次剝離皮紙,石碑被拓印之處,那猩紅的膠凍基質(zhì)便如同被割開的傷口,緩緩滲出一股粘稠如新鮮血漿、散發(fā)著濃烈鐵銹與腐敗甜膩氣味的暗紅液體!這液體并不滴落,反而如同擁有生命,沿著石碑凹凸的表面緩緩流淌,最終滲入覆蓋祖宅的肉質(zhì)珊瑚層深處。

更令人心悸的是,每揭下一張拓印,頭頂那七彩邪光流轉(zhuǎn)的厚重夜幕之上,便會無聲無息地多出一道細微的、如同瓷器開裂般的暗紅色裂痕!起初微不可查,但隨著拓印數(shù)量的瘋狂增加,那裂痕亦在悄然增多、蔓延……如同蒼穹的傷口在無聲泣血。

汗水早已浸透林寒秋的破爛道袍,與星彩血絲混合在一起,散發(fā)出詭異的氣息。他的身體因持續(xù)的劇痛與精神沖擊而不受控制地顫抖,唯有握住皮紙的左手和操控觸須的意志,依舊穩(wěn)如磐石。一百份…三百份…五百份……署名始終是「林平之」,但那些劍招圖譜卻在悄然變化。

越來越扭曲,越來越脫離人理的束縛,充滿了非歐幾里得的幾何角度與褻瀆神智的線條走向。林寒秋的心神如同被反復(fù)拉扯的弓弦,已繃緊到極限。右臂的觸須開始不受控制地增殖出細小的肉芽,皮膚下青黑色的經(jīng)絡(luò)如同活蛇般蠕動。七百份…八百份…九百份……當他以近乎燃燒生命的意志,將第九百九十九張皮紙狠狠覆上石碑,承受住那幾乎將他意識沖垮的詛咒洪流,再以顫抖的手將其撕下時——異變陡生!

這張剛揭下的皮紙,圖譜依舊扭曲如深淵造物,但圖譜下方,那本該是“林平之”的署名位置,字跡竟如同沸騰般劇烈地蠕動、模糊、重組!最終,凝固成兩個令他渾身血液幾乎凍結(jié)的猩紅小篆:「林寒秋」!轟——!仿佛有什么枷鎖被徹底打破!就在署名變幻的瞬間,整個向陽巷猛烈地一震!地面不再是冰冷堅硬的觸感,腳下的青石板、泥土,如同被投入沸水的油脂,驟然變得粘稠、柔軟、富有彈性!大地開始肉眼可見地起伏、波動,如同沉睡巨獸的腹腔在蠕動!

“咕嚕…咕嚕嚕…”沉悶而巨大的、仿佛來自地心深處的蠕動聲,伴隨著濃烈百倍的血腥腐敗氣息,充斥了每一寸空間。兩側(cè)覆蓋著肉質(zhì)搏動珊瑚的殘墻斷壁縫隙中,滲出大量暗紅色、如同稀釋血漿般的粘稠液體,散發(fā)出刺鼻的腥甜。整個向陽巷,正以恐怖的速度“活化”,向著某種巨大生物體內(nèi)腔道的形態(tài)轉(zhuǎn)變!空氣中彌漫開令人作嘔的、如同反芻物般的酸腐惡臭!

“嗬…嗬嗬…”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破風(fēng)箱抽氣般的低笑,毫無征兆地自四面八方傳來!那笑聲重疊回響,帶著林平之的怨毒,帶著無數(shù)林家先祖的瘋狂,更帶著一種非人的、冰冷的、如同星辰審視螻蟻般的戲謔!林寒秋猛地抬頭!

只見那些覆蓋在祖宅和殘墻上的暗紅色肉質(zhì)珊瑚層,瘋狂地蠕動、堆積、塑形!頃刻間,竟凝聚出數(shù)十個模糊扭曲、半人半珊瑚的恐怖身影!它們沒有清晰的面目,只有大致的人形輪廓,由不斷搏動增生的珊瑚枝丫和滑膩血肉構(gòu)成,手中“握”著由血肉與珊瑚結(jié)晶扭曲而成的“劍”!

這些由血肉珊瑚構(gòu)成的魔影,甫一成型,便齊齊擺出一個林寒秋無比熟悉、卻又透骨邪異的起手式——正是辟邪劍法的

“流星墜地”!

只是那劍意不再純粹迅疾,而是裹挾著滔天的怨毒與血肉污穢!“殺…殺…殺…歸一…”重疊的、非人的嘶吼響徹活化的腔道!數(shù)十道由粘稠血漿與腥煞邪氣凝聚而成的暗紅劍光,撕裂粘稠的空氣,帶著污穢靈魂的尖嘯,如同地獄血河倒卷,從四面八方朝著中央的林寒秋絞殺而至!劍光所過之處,蠕動的肉質(zhì)墻壁被輕易切開,噴濺出更多惡臭的汁液!避無可避!退無可退!“來得好!”林寒秋眼中厲芒炸裂,喉嚨里發(fā)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嘶吼!

連續(xù)拓印積累的滔天邪念、體內(nèi)黃衣劍章與辟邪詛咒的瘋狂沖突、肉身與神魂瀕臨極限的痛苦……在這一刻,被他對生存的極致渴望、對自身命運的不甘咆哮徹底點燃!轉(zhuǎn)化為焚盡一切的毀滅之火!

“辟邪——蕩魔!”

腰間古樸長劍發(fā)出一聲穿金裂石的激昂長吟!林寒秋的身影瞬間消失在原地!并非閃避,而是化作了光!一道璀璨到極致、仿佛由萬千星辰隕滅之光凝聚而成的銀色匹練!快!無法想象的快!超越了物理規(guī)則束縛的快!這是辟邪劍法修煉至超越凡俗理解、又被星骸改造、此刻更是在生死絕境與雙重邪力逼迫下催發(fā)到前所未有的極境!銀色的流星悍然撞入那片污穢的血色劍河!叮叮叮叮叮——!!!密集到無法分辨的金鐵交鳴之聲響徹云霄!不,不是交鳴!是林寒秋的劍,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妙至毫巔的角度,精準無比地點在每一道襲來的污穢劍光最薄弱、力量轉(zhuǎn)換的節(jié)點!每一次碰撞,都迸發(fā)出刺目的火星與污血殘渣,

更有一股冰冷純粹的辟邪斬魔劍罡強行貫入,將那些污穢劍意狠狠撕裂!他的身影在血光銀芒中穿梭閃現(xiàn),長劍化作一片絕對防御的死亡領(lǐng)域!血肉珊瑚魔影的圍攻如同怒濤拍擊礁石,礁石巋然,怒濤卻不斷潰散!猩紅的珊瑚碎片與腥臭的粘液殘肢在狹小的腔道空間中四處飛濺!“破!”

一聲斷喝!林寒秋身劍合一,抓住魔影圍攻轉(zhuǎn)換間一個微不可察的空隙,劍光如銀河傾瀉,瞬間掠過三具魔影!劍罡爆發(fā),那三具由血肉珊瑚構(gòu)成的軀體轟然炸裂,化為漫天腥臭的膿血肉糜!然而,更多的魔影咆哮著撲上,被斬開的肉質(zhì)墻壁中又有新的魔影在快速凝聚!它們的力量似乎源源不絕,來自這活化大地的深處!

林寒秋的劍再快再利,真元再雄厚,在這孤立無援的恐怖巢穴中,也終有衰竭之時!嗡——!

就在他劍勢因連續(xù)斬殺而出現(xiàn)一絲凝滯的剎那,那塊屹立在蠕動腔道中央的猩紅劍碑,猛地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碑身上所有扭曲蠕動的文字瞬間脫離束縛,如同活過來的詛咒之蛇,匯聚成一道濃郁到極致、足以污染時空的暗紅邪光,無聲無息卻又快逾閃電,直射林寒秋后心!這是來自源頭的絕殺!前后夾擊!危在旦夕!林寒秋瞳孔縮成針尖!

生死關(guān)頭,他做出了一個瘋狂至極的決定!不僅不避,反而將體內(nèi)所有力量——辟邪真元、黃衣劍章混亂之力、星骸吞噬本能——以一種近乎自毀的方式,盡數(shù)灌入手中長劍!“給我——開!”長劍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凄厲顫鳴,劍身瞬間變得熾白!他不再理會身后襲來的碑文邪光,而是將所有力量、所有意志,凝聚于劍尖一點,朝著腳下劇烈蠕動、如同生物胃囊般的活化地面,狠狠刺下!噗嗤——!!!

長劍深深貫入!仿佛刺穿了某種堅韌的膜!一股遠比石碑滲出液更加粘稠、滾燙、如同濃縮了億萬生靈精魄怨念的暗金色血液,混合著破碎的內(nèi)臟碎片般的不明組織,猛地從創(chuàng)口處狂噴而出!

“嗷——!!!”

整個活化向陽巷,不,是整個被包裹的榕城地下,都發(fā)出一聲痛苦而暴怒的、非人的恐怖嘶吼!大地瘋狂痙攣、扭曲!與此同時,那道來自劍碑的暗紅邪光,也結(jié)結(jié)實實地轟在了林寒秋的后背!噗!林寒秋如遭萬鈞重錘轟擊,一大口混雜著內(nèi)臟碎片和星彩熒光的鮮血狂噴而出!但他刺入大地的劍,卻也因此借力,帶著他的身體如同破開波浪的飛魚,順著那被撕裂的巨大創(chuàng)口,被噴涌而出的暗金血泉狠狠沖向了高空!

在意識陷入黑暗的最后一瞬,林寒秋被血泉裹挾著沖出了那蠕動腔道般的向陽巷。他渙散的目光掃過蒼穹——只見那被七彩邪光籠罩的夜幕之上,先前因拓印而出現(xiàn)的千百道細微暗紅裂痕,此刻正如蛛網(wǎng)般瘋狂蔓延、交織、連接!最終,竟在翻滾的邪云之中,組成了三個橫跨天際、由蒼穹之血書就的巨大古篆:

「林平之」!

仿佛昭示著最終的宿命,亦或是……最終的祭品之名。

而在他下方,那如同巨大傷口般蠕動噴血的活化巷口深處,無數(shù)只由猩紅珊瑚與慘白骨片構(gòu)成的手臂,正掙扎著伸出,抓向空中墜落的他。其中一只手上,竟擎著一盞由薄如蟬翼的人皮蒙就、內(nèi)部燃燒著幽綠魂火的燈籠——那燈籠的輪廓,與林寒秋的身形,有著七分詭異的相似。墜落,向著那未知的深海與黑暗的歸墟。蒼穹泣血的名字,是烙印,亦是讖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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