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口封印穩定后,白紗會罕見地批準了短暫的調休。
考慮到林鶴舟在接觸殘紙后的精神波動,江雨澤主動申請陪同他與聞潯陽出行——以“疏導情緒、適度放松”為名義,實則也是擔心兩位年輕人再卷入什么麻煩。
“地點我定了,湖口。安靜、人少,風景也不差。”江雨澤笑著揮了揮手中的車鑰匙,“老地方我都熟,走起。”
江雨澤的老家就在都昌縣,距離湖口不遠。他一向以冷靜和人情練達著稱,是白紗會內公認“最不像驅邪人的驅邪人”。
今天他穿著便裝,灰白相間的棉麻外套襯得他清爽俊朗,不像是處理過十幾起紙靈失控事件的資深前輩,更像一個假日閑散的文化青年。
林鶴舟則比平時少了幾分慌張,多了幾分小心思。他努力控制自己不往聞潯陽那邊偷瞄,卻在排隊買電影票時還是不小心問出了口:“你一般看什么類型的電影?”
“安靜的。”聞潯陽說。
林鶴舟微微一愣:“什么意思?”
“最好沒有對話。”聞潯陽頓了頓,補了一句,“比如水墨動畫,默片,文獻紀錄。”
江雨澤在一旁聽得差點笑出聲:“好吧,我們今天就妥協選個有點劇情的文藝片,大家都能接受。”
三人走進湖口縣城內一家裝修復古的電影院,看了一部與“地方傳說”有關的懸疑片。林鶴舟看得入迷,時不時側頭偷看聞潯陽,而對方始終面無表情,像是在認真審片。
走出影院時,陽光正好。江雨澤給他們一人遞了一杯奶茶,自顧自喝了一口,轉身笑道:“前面那條街有家古玩店,以前我遇到過幾個藏得很深的‘器主’,運氣好的話還能問出點老物件的性子來。”
林鶴舟一聽古玩,精神一振:“你是說,那種……真的有靈魂的器物?”
江雨澤看了他一眼:“你這反應,是碰過?”
“算是有點感覺。”他咬著奶茶的吸管含糊道。
古玩店不大,但陳列考究。木雕、刺繡、銅飾、民間皮影、甲骨陶片……種類繁雜卻有序。掌柜是一位女子,年約三十九,著灰衣,頭發挽得高高,神情沉靜如水。她姓周,名黷。
江雨澤似乎和她舊識,點頭寒暄后,便將兩個“后輩”推了上去:“這兩位初入行,有些問題想請教。”
“問吧。”周黷坐在柜后,手中正摩挲著一方白玉印,“但能不能聽懂是你們的事。”
“器物若真有靈,它們的‘性子’會因什么而不同?”聞潯陽問得簡潔。
“來源。”周黷抬眸看他,“出身地、陪葬者、生前用途、是否受過愿力供養……還有最復雜的一種——‘替身物’。”
“替身?”
“本體受害,器物承災。”她語氣淡然,“比如某個孩子曾拿布偶頂替自己被鞭打,那布偶會持續帶著‘痛’的記憶。如果此物流入他人之手,那些痛,就會從夢中慢慢回來。”
林鶴舟咽了口唾沫:“你這是恐怖故事?”
“只是例子。”她笑笑,那笑容給林鶴舟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真正危險的器物,并不顯惡。它們性子倔強,冷著臉看你,就像你面前這位。”
她的目光,輕輕落在聞潯陽身上。后者沒有回應,只默默低頭吸著杯子里的奶茶,時不時抬頭掃視周圍的古董擺件。
空氣沉靜了一瞬,忽然江雨澤的手機震動。他接起,臉色微變。
“抱歉。”他放下手機,看向兩人,“總部緊急傳令,井口附近探測到一絲擾動,要求我們立即回返。”
“又出事了?”林鶴舟下意識握緊手中的袋子。
“未必。”江雨澤已恢復鎮定,“但封圖尚未清查完,不能放松。”
周黷沒有再多言,只道:“離開前你們可以帶一樣東西,做個紀念,。”
“另外,”她補充道。“如果有關于古董方面的問題可以隨時來找我,我一直在這恭候諸位的到來。”
林鶴舟猶豫了一下,最后拿了一只銅鈴——小巧沉穩,刻有不知名的篆字。他回頭看時,周黷已不見。
三人驅車駛離湖口。窗外風光平靜,唯獨林鶴舟腦中仍回蕩著那句似夢非夢的話語:
“林氏的后裔……你要選擇守門,還是……打開它?”
他低頭看向手中的銅鈴,鈴舌未動,卻仿佛聽到了一聲輕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