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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走訪鋼材廠

時間:1998年8月28日下午15點20分。

趙剛和韓彬騎著“跨斗”(長江 750三輪挎斗摩托車)來到縣國營紡織廠,一路打聽著來到宋海玲的工作車間。

車間里熱氣騰騰、機器轟鳴,織布機有節奏地上下起伏,梭子在經線和緯線間飛速穿梭,發出“咔嗒咔嗒”的聲響,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機油味和棉花纖維的氣息,機油味帶著工業特有的厚重感,棉花纖維則輕柔地飄浮著,時不時鉆進人的鼻腔,引得人忍不住打噴嚏。

“你好,請問你們車間主任在嗎?”韓彬問一個年齡四十多歲正在操作機器的女工。

“啊?你大點聲?聽不見!”那個女工說完,一只手放在耳邊,側著頭去聽。

韓彬盡量保持著文范兒地大聲說:“車間主任。”

“主任啊,從那個門出去,左拐第一個房間就是。”女工大聲說道。

韓彬點了點頭,和趙剛朝著車間盡頭的門口走去。

女工看著他們漸漸走遠的背影,一邊忙活手里的機器,一邊還嘟囔著:“差點兒耽誤我的活,大老爺們兒說個話,還沒有我的聲音大。”

趙剛和韓彬找到主任室,敲了敲門,沒人反應,還想再敲,恰好一個女工從屋里出來,頭也不抬地往車間走,而且還順手把門帶上了。

韓彬用手扶了扶眼鏡,依舊很文范兒地問:“你好,車間主任是這個辦公室吧?”

“嗯吶,上面不是寫著了嗎?”那個女工回頭用手指了一下,然后繼

續往前走。

韓彬看了看門,確實寫著“車間主任室”,然后又敲了敲門,還是沒人反應。

趙剛把包往左腋下一夾,右手推門就進去了。

只見屋里一個人坐在辦公桌前,雙手撐開一張《林州晚報》(林南縣屬林州市所轄),把自己的臉擋的嚴嚴實實,只留出頭頂稀稀疏疏的頭發,一絲不茍地梳向腦后,幾縷斑白的發絲倔強地挺立著,仿佛在無聲訴說他的“地位”。

“我讓你進了嗎?你就進,怎么沒有規矩呢?”一個聲音從報紙后面傳出來。

韓彬想要說話,趙剛一擺手,然后二人找了把椅子就坐下了。

“哎?!我說你是怎么回事?”話剛說完,從報紙后面露出一雙眼鏡,瞅瞅韓彬,又瞅瞅趙剛,然后趕緊站起身來,說:“哎呀,二位警官,不好意思,我以為是她們車間女工呢,實在不好意思。”

原來,說話的這人正是康輝,之前他帶著兒子去公安局報的案,見過趙剛和韓彬。

“不是,就算是女工,你也不能這么個態度呀。”趙剛笑著說,本來就不大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

“哎呀,二位警官,你們是不知道啊,現在不是國營紡織廠要改革嗎?我這一邊抓生產,一邊還得抓女工,一天到晚就沒有閑的時候,這不剛從我屋里出去一個,吵吵著手下沒有徒弟,活干不完。”康輝一邊說一邊起身給他們兩個倒水。

韓彬聽完有些疑惑,扶了扶眼鏡說:“抓女工?”

“唉!就是抓婦女的思想穩定工作,我們這里都說習慣了。”康輝解釋說。

“呵呵,你要是不說,我以為咱們是干的一個活兒呢?!”趙剛端起茶杯笑著說。

康輝也陪笑說:“哪能呀?你們那是對敵人的專政,我們是對人民的民主,階級矛盾不一樣,哈哈。”

趙剛抿了一口茶水,說:“康主任,照理說你們這么忙,廠子效益應該不錯呀?那怎么還要人員下崗呢?”

“這個,從政治屬性的角度講。”康輝說著說著,把身子往椅子上一靠,微微抬起下巴,喉嚨里發出一聲清嗓,繼續說道:“紡織廠承載著大量職工就業,若停產,眾多工人將瞬間失去工作,這對我們林南縣當地的社會穩定沖擊很大。從市場層面而言,盡管現在虧損,但我們通過持續生產維持市場份額。若停產客戶可能會轉向其他競爭對手,日后復產也難以重新奪回市場。而且,紡織行業產業鏈長,上下游關聯眾多企業,一旦停產,就會.......”康輝說的同時,手還伴隨著動作,時而有力、時而平緩,導致頭上梳的一絲不茍的稀疏的頭發,也跟著有些激動。

“康主任,我們只是簡單了解一下,不必展開、不必展開。”趙剛笑著客氣地打斷了康輝的即興講演,他知道要是讓這個車間主任講下去,那下午什么都不用干了。

“奧奧,那二位警官今天來這里,是?”康輝也是說累了,端起茶杯吹了吹,然后“滋溜”一聲,又砸吧砸吧嘴,把鉆進嘴里幾片茶葉又吐到了杯子里。

“我們今天來,是想了解一下宋海玲的情況,她現在還在廠里嗎?”韓彬問。

“她,應該有一段時間沒來了吧?現在廠里資金周轉困難,讓一些員工回家等通知,看著沒下崗但已經是不上班了,說好聽的叫‘停薪留職’,實際就是‘放長假’。”康輝說。

“那她和廠里的人有沒有什么矛盾?或者最近遇到了什么特殊的事情?”趙剛問。

“矛盾?沒有什么矛盾吧。”康輝說完,把眉頭一皺,用手理了理頭發。“遇到特殊的事情?被廠里優化這算不算?如果這事算的話,那和她有矛盾的人肯定就是我了。但是,我作為一個受黨教育多年,從基層成長起來的干部,那絕對是公平公正,我們之前都是進行摸底排名的,按照所有女工的工齡、技術水平等信息進行統計的,這一點兒我可以用我黨性來保證。”說完,康輝站起來到身后的文件柜里找資料。

“不必展開,康主任,我們也不是為她下崗這事來的,她和你們廠子其他人有沒有矛盾?”趙剛說。

“奧奧,不是這事啊。”康輝又坐回椅子上,“要說矛盾,這女人多的地方事就多,三個女人一臺戲,那,孔老夫子不還曰過嘛?唯婦女與小人不好養活.......”

韓彬笑著打斷說:“那是‘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但是,孔子這里說的女子不是泛指女人。孔子在說這句話時,說話的對象是......”韓彬還

要詳細說,這時趙剛扭頭看了看韓彬,小眼睛一眨,韓彬明白:這是讓他不必展開。

康輝見韓彬突然不說了,接著話說:“啊,對,反正就是這么個意思吧,女工之間大矛盾沒有,但小矛盾不斷,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康主任,還有誰和宋海玲關系比較好,對她比較熟悉?讓她過來吧,我們了解了解情況。”趙剛說。

康輝說:“和她關系好的,這樣,我讓她們帶班長過來,你們稍等一下啊。”說完,康輝站起身來,整理一下衣服,出了門。

約莫10分鐘,一個40歲左右留著齊耳短發的女工推門而進,身著一件藍色工裝,那工裝已然被洗得微微發白,袖口與領口處有著些許磨損的痕跡。

“大姐你好,坐吧,我們是縣刑警隊的,有些情況想找你了解一下。”韓彬說。

“奧。”女工一聽是公安局來的,欠著身子坐在椅子邊上,稍微顯得有些拘謹。

趙剛小眼睛敏銳地察覺到了,說:“別緊張,大姐。就是想了解宋海玲的一些情況。她最近大概什么時間就不來上班了?”

“大概是7月上旬吧,廠里讓一批人放假,具體什么時候再來上班也沒說,為這事當時她還和康主任鬧過呢,唉,也是沒辦法,都覺得有個班上好,誰尋思這廠子說不行就不行了呢?她們那是第一批,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輪到我們了,你看我這雙手雖說擺弄機器熟練,可出去找別的活兒,人家都嫌我年紀大,唉.......。”

“那她除了工作上的原因,還有什么矛盾?和廠里的人或者家里?”趙剛繼續問道。

“沒聽說和廠里的人有什么矛盾?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幾天就過去了,平時嘮嗑的時候,倒是聽說她和她丈夫經常鬧別扭,有段時間她還想著離婚,我們也是不斷地勸她,‘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哪有那么合適的,稀里糊涂湊合著過吧,再說了這年代離婚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呀?離了婚再找,就一定比現在的這個好嘛,也不一定,反正就這么勸著,當時是沒離,后來就不知道了。”女工大姐說。

“那她有沒有說離婚具體什么原因呢?”趙剛問。

“這個就沒細說,畢竟家丑不外揚嗎,聽說她男人在縣里的鋼材廠,是個什么業務科長,反正是經常出去也不著家。”大姐說。

“好,大姐,關于宋海玲其他的,你看還有什么要說的嗎?”趙剛說。

“其他的,也沒有了,咋了?她是出什么事兒了嗎?”大姐神情有點緊張地問。

“沒有,就是了解一下情況,你如果想起什么來,可以及時跟我們聯系,打縣刑警隊的電話。”趙剛說完,給韓彬使了個眼色,二人起身便要離開。

“二位警官問完了?那個,晚上別走了,一起坐坐吧?”康輝在門口,看見趙剛他們要走,說道。

“不了,我們回去還有事,再個,要是想起什么關于宋海玲的事,再和我們聯系。”趙剛說。

“好好,那等有機會,叫上崔隊一起吃個飯,我們熟。”康輝送到車間門口。

“好,有機會。”趙剛說完擺擺手,和韓彬登上“跨斗”,一溜煙了紡織廠。

在摩托車上,韓彬忍不住問:“剛哥,這個康主任和崔隊什么關系?他們怎么熟呢?

趙剛一笑,瞇著眼睛說:“他熟?哼哼,他耳熟。”

摩托車噪音也大,曹彬也沒太聽清,只聽趙剛說了句:“他兒熟。”琢磨了一會兒,感覺不對勁,又問:“剛哥,啥意思?沒聽明白,他兒也和崔隊熟啊?”

“什么他兒熟?是耳熟,耳熟能詳知道不?”趙剛笑著大聲說道。

“奧,你說的是這個意思呀,哈哈,他自己老說熟啊熟啊的,我以為他和崔隊真挺熟呢。”韓彬也笑了。

“嗯呢,熟是熟,就是見了面不認識,哈哈哈。”趙剛說。

二人在摩托車上談笑著,回到了公安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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