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來，用冷水洗過臉，羅伊覺得自己的精力緩了過來。

再回想睡之前在魔船上的那三十來個小時，簡直像做夢一樣。

“那個用窮舉實驗出來的新符文，就叫作‘精力重振符文’吧。”

默默地給新符文取了個名字，他不由露出笑容。

“連學徒都不是，甚至精神力只有可憐的0.8，連超凡的邊緣都沒有觸碰到，卻創造出了新的符文，我大概是這世界上古往今來的第一人。”

然后想到午休時就要再次登上魔船，竟有些微微的緊張。

“魔船實驗室里除了水之外，沒有其他的生活必需品。上午我得去集市上大采購，買齊長期生活所需的東西。就照著……”

他想了想，把心一橫。

“就照著一年時間，準備好能在那里獨自生活一年的東西！”

接下來的一上午，羅伊往返于集市和預備學徒宿舍之間。

為了不引人注目，足足跑了十幾趟，才將所需的東西買齊。

“要是能直接將東西送上魔船就好了。不過，以我目前的精神力，現在還做不到。”

他回憶著剛登上魔船時收到的信息。

“要到精神力突破100時，才能做到這一點。”

然后看看錢袋里仍剩余不少的金幣，不由感嘆。

“莫頓公爵太有實力了。朱利安帶的生活費，足夠普通人生活幾輩子。如果不是整天揮霍無度，他真的不需要擔心吃不上飯。”

感慨完，羅伊開始檢查采購到的東西。

“面包，馕餅，腌菜，熏肉，換洗衣物……”

檢點完畢后，卻總覺得還差點什么。

想了一會之后，一拍腦門。

再次出門來到集市上，來到了海里克的藥材小屋。

現實中距離上次見到海里克夫人，是短短一天之前的事情。

可他卻覺得已經過去三四天了。

眾所周知，一個漂亮的女人，如果天天都能見到，吸引力總是會漸漸降低。

但如果隔幾天才能見到一次，就每次都像新的一樣，重新煥發出奪目的光彩。

“如果真的在魔船上待滿一年，出來后又會是一種什么感覺？”

羅伊看著海里克夫人，怔了一會。

回過神時，海里克夫人已經從柜臺后探過了身子，嘴巴差點貼到他的耳垂上。

檀口中呼出的熱氣，使他一陣麻癢。

“怎么，我們的小羅伊，終于開竅了嗎？”

說完，海里克夫人抬起手，撫摸在他的臉頰上，妙目中水波蕩漾。

“要不要晚上去我家里玩？著急的話，咱們現在就走？”

心態略有變化的羅伊這次沒有躲開，而是輕輕捉住她的手，從臉上拿開。

“海里克夫人，你總是這樣玩火，小心哪天真的引火自焚……”

海里克夫人的手看著纖細，抓在手中卻柔若無骨。

手掌表面的皮膚白嫩光滑，一不小心就從手心溜了出去。

她翻了個白眼。

“要是真的就好了！說吧，今天你又是來做什么的？”

“咳咳！”

羅伊借著咳嗽，壓下體內剛剛升起的燥熱之意。

“……我要買些治療感冒、發燒、腹瀉等等的常用藥，另外還想借店里的《藥材圖鑒》回去看幾天。”

海里克夫人一愣，捏了捏他上臂的肌肉。

“藥？可憐的小羅伊，你這么精壯，竟然也要吃藥……是生病了嗎？”

“沒有，只是買一些備用。”

買完藥，羅伊拿著借到的《藥材圖鑒》回了宿舍。

給朱利安送去午餐，從他那里借了本《巫師世界的通識》，就把自己鎖進了房間里。

《巫師世界的通識》厚得像兩塊磚頭摞在一起，是來海島前，莫頓公爵花大價錢買到的。

但大陸上的超凡區域分為互不相鄰的好幾塊。

《通識》是從西部一個荒漠型超凡區域流傳出來的，其中的很多內容在巫師海域的各個海島上并不適用。

朱利安除了在扉頁上簽了個筆跡風騷的名字，就再沒打開過。

倒是羅伊時不時去他宿舍翻看。

有了常用藥和兩本書，生病時就能更快挺過去，無聊時可以看書消遣。

羅伊回到房間后，將所有需要帶上船的東西堆放在身旁，在心中默念：“上船。”

就登上魔船，來到了實驗室中。

“練習解剖11小時，然后以‘精力重振符文’冥想；恢復精力后，用11小時以窮舉法嘗試改善現有的符文；然后練習呼吸法，就可以再次恢復12小時精力，練習解剖，如此循環……”

為自己定好作“息”時間表，他便忙碌了起來。

第一件事，是畫一個有360個格子的表格。

將來每過24小時，就在格子里畫一個圈，以免徹底忘記時間。

……

一個人關在實驗室中，放棄睡眠，每12小時靠冥想和呼吸法恢復精力。

這樣的生活，剛開始的三天，還有一點新鮮感。

從第四天開始，心理上的疲勞就開始累積。

羅伊不得不每天放松1、2個小時。

放松的時間或者閱讀《藥材圖鑒》，描摹上面的標本圖畫。

或者看《巫師世界的通識》，把其中記錄的事情當故事解悶，順便汲取經驗。

……

孤獨感是在一個月后的某一天突然降臨的。

當時，羅伊正在描摹一個超凡植物的圖畫。

忽然之間，魔船舷窗外一直持續的海浪聲聽不到了。

他的耳朵里，只剩下筆尖在紙上滑動的沙沙聲。

羅伊看著白紙上剛畫出的那根孤零零的線條，莫名愣住了。

抬起頭，看著實驗室中熟悉的場景，卻覺得一陣陣陌生。

身體周圍是空曠的實驗室，可他的心臟卻好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一樣。

過了好一陣，那種感覺才漸漸散去。

……

六個月后，羅伊的神經已經徹底麻木。

成了個照著作息表工作的機器人。

每天2小時的閱讀時間，也變成了例行公事。

兩塊磚頭厚的《巫師世界的通識》已經被翻過2遍。

再看到其中記錄的趣事時，他的嘴角也不再會勾起。

……

這一天，照例完成呼吸法的訓練后，羅伊走到實驗臺前，拿過記錄日子的表格，畫了一個圈。

然后看著已經徹底被圓圈填滿的表格，用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

下船的時候到了。

將命令傳達給魔船，就回到了宿舍房間中。

“呼……”

之前的一整年，呼吸的都是同一種味道的空氣。

重新回到現實中，羅伊竟覺得空氣的味道格外豐富。

貪婪地呼吸了好幾口。

張了張嘴，嗓子中發出沙啞的聲音。

“我……羅伊……是名字。”

說出的句子結構奇怪，支離破碎。

其中，“我”字甚至是用前世的語言說出的。

他不由搖了搖頭，連忙取出本書，大聲地朗讀。

一直用了近半個小時，才感到恢復了正常的說話能力。

這才坐下來，默默整理這一年來的巨大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