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馬上就黑了,可胡小虜并沒有因此而輕松起來,他躲在了一叢灌木中間緊緊盯著兩名一左一右過來的日軍。
一名日軍端著支馬步槍,另外一名則是雙手持著一把馬刀。
端著馬步槍的那個也就罷了,持槍姿勢不管是在下面端著,還是將槍托頂在肩膀上前進,那姿勢都是大差不差的。
可是那個拿馬刀的卻也雙手持刀,這個姿勢就有些怪異,原因是馬刀那是有護手的,也就是刀柄外面有有一個鐵制的護圈。
“買買提的!”胡小虜在內心里罵了一句,他沒有想到日軍會這么難纏。
同時他內心里也暗自發了狠,今天小爺和你們兩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小爺我就是不開槍!
胡小虜為什么不想開槍?這并不是因為他的盒子炮沒有在身邊,也不是因為他沒有子彈了,更不是因為他沒有時間裝子彈。
他那盒子炮是是斜挎在身上的,就先前他雖然被倒下的日軍戰馬撞了一下,可那槍也不會丟。
他之所以不動槍,那是因為,現在的他如果想脫險而出,他就不能開槍!
先前在那個小山丘上,他險而又險的在兩側同伴的幫助下才沒喪命于日軍騎兵之手,可這時吳仁禮示警,公路方向有日軍大隊到了。
胡小虜都沒來得及看,他也知道應當是日軍的步兵到了。
日軍到底是奔錦縣來了,看樣子先前的胡子漢奸那是來探路的,后面是日軍的騎兵,而現在日軍的步兵就又到了。
老鼠拖木銑——大頭在后,不用看都知道日軍的步兵少不了!
打不過還不趕緊跑?
也就在幾分鐘前,胡小虜是這么想的也是這么做的,可問題是他知道大隊日軍來了,當面之敵那也知道啊!
他們這頭剛往遠處跑,后面的日軍如同附骨之蛆般就追了上來。
為了掩護史大姑娘他們幾個逃跑,胡小虜被迫再次開槍射擊。
固然他再次擊倒了視線之中所能看到的幾騎日軍騎兵,可他也暴露了。
他開槍打的是日軍騎兵,為了掩護,他又怎么可能槍槍都把日軍騎兵打落馬下?他也沒有那個本事。
馬倒了,馬上日軍掉下來了,而現在把他“咬”住的就是兩個墜馬的日軍。
可他的麻煩絕不只是這兩名趕過來的日軍,還在于他的后方,也就是他逃跑方向的前方還有別的日軍。
如果現在他開槍一暴露,他就會被日軍群起而攻之。
他是掩護自己伙人往外撤的,他不能指望自己人再殺個回馬槍回來救自己,那樣的話他的掩護就沒有什么意義!
他想跑掉也只有兩種可能,一個是他躲在這里趕過來的這兩名日軍未能發現他。
可是這又怎么可能?日本鬼子又不瞎,這兩個家伙到這里是干嘛來的?
另外一種可能,就是他胡小虜盡量在不驚擾別的日軍的情況下將這兩名日軍干掉!
天馬上就黑了,這回是他脫逃所面臨的最后的難關!
左邊持步槍的日軍將槍指過來了!
在那灌木叢微小的縫隙中,手握刺刀的胡小虜肉眼不可察的微動了一下。
由于那灌木的遮擋他看不到這名日軍的槍口,可是他卻能看到這名日軍那穿著的反毛大頭鞋和纏著綁腿的半截小腿。
胡小虜也只能保持這樣的姿勢了。
灌木叢很密,他才能不被日軍發現,可也正因為很密,他才不敢動,只要他一動灌木叢就會晃,他現在能看到這名日軍下半截就已經很不錯了!
胡小虜是在賭命,賭這名日軍并沒有發現藏在這叢還很茂密的灌木叢中的自己。
他沒有功夫去想,假如自己得脫此難后是否會笑話自己,其實那名日軍很可能發現自己了,而自己就象一只跑累了的野雞就把屁股露在了外面。
胡小虜雖然有墨水可他畢竟沒有受到過現代教育,他還不知道什么沙漠中的鳥被人追累了就把腦袋扎到沙子里,把屁股露在外面。
可是他在東北的冰天雪地里追過野雞,卻也知道類似的事情。
野雞就是這樣的,野雞有翅膀卻不擅飛,如果被人追的久了它就會跑,跑得累了跑不動了就會一頭扎進灌木叢里,屁股一翹露出自己的那兩根長翎。
既然已經選擇了無聲滅殺這兩個追兵,胡小虜真的就挺著不動。
這回胡小虜賭對了。
于那名持槍的日軍來講,他也只是本能的將步槍在胡小虜藏身的灌木叢處略一停留,眼見那灌木并無動靜便把槍口挪開了。
可于胡小虜來講,這是瞬間,可如果敵人開槍,那么這瞬間就也是永恒,他就會進入那無盡的黑暗的輪回。
還好,胡小虜看到前面這名日軍的大頭鞋抬了起來換了一個方向落了下去,至少不是沖著這叢灌木直直走過來的。
這家伙應當會從這草窠子旁經過吧,胡小虜心里想著,他感覺到了蹲著的自己的小腿已經有些發木了,他知道這是因為緊張。
此時的胡小虜并沒有槍口的轉向而變得輕松一些。
問,這名日軍離他多遠?
錯!準確的問法應當是這名日軍離內他多近!
那么到底有多近?幾支三八式步槍加在一起的長度罷了!
下一刻,胡小虜就看不到這名日軍那大頭鞋和有著綁腿的小腿了,而這時他就聽到了這名日軍大頭鞋膠皮底子踩在草地上發出的極為輕微的一聲。
有一滴汗水從胡小虜的鬢角無聲的滑落,他絲毫無覺,可也就在這時,胡小虜所藏身的這叢灌木動了!
天地良心,這叢灌木不是胡小虜自己動的,那是已經走到了這叢灌木旁的日軍也只是下意識的用槍撥弄了一下這叢灌木,以確定灌木叢中無人,這就是中國成語里的撥草尋蛇!
蛇未尋到,而也就在這名日軍用步槍撥動灌木的剎那,也正是撥開云霧見天日之時!
這名日軍在撥動灌木的剎那,他震驚的發現灌木叢里突然就探出一只手來直接就握住了他的槍管!
他“啊”的本能的大叫了一聲,可這時灌木叢中的胡小虜卻已是將那步槍往懷里一帶,同時手中的刺刀就扎了出去。
敵我之方其實已是咫尺之間,就這一下便見生死!
這名日軍已經來不及做出別的反應了,他愕然的看著一把自己格外熟悉的日式刺刀刺進了自己的胸膛。
好涼快!因為這一下,扎透了!
好熱乎!因為這一下,血流如注!
胡小虜抽刀轉身,這時,同樣到達灌木叢另外一側的第二名日軍就已經嘶吼著揚起馬刀撲了過來。
那刀是斜斬過來的,這名日軍甚至都看到了自己刀鋒所至和灌木的莖桿兒“刷”的一聲被斬斷,可是他這一刀卻斬空了!
與此同時,他就覺得自己襠間劇痛如同被一柄大錘給敲了一般。
他一聲悶哼,連喊都未能喊出來,本能的弓成了一個大蝦狀就倒了下去。
那是胡小虜眼見他這一刀來勢洶洶,人直接就躺了下去,同時一腳踹了出去。
這一腳正中這名日軍的要害。
胡小虜這腳不能說是一招斃命,可也絕對能一招致敵,否則的話,前兩年,他又憑什么在那些人高馬大的老毛子的手下逃出一條小命來?
胡小虜爬起來撲了上去給這名日軍補了一刀,然后他就伏在這名日軍的身上,任由這名將死未死的日軍在自己身下發出那種風箱漏風般的聲音,可是他的頭卻已經抬起來警惕的觀察著四周。
夜色已經開始降臨了,能見度在降低,不遠處有日軍端槍的身影,不過并沒有人注意到這里。
胡小虜收了刺刀剛要跑開的時候,腳丫子絆在了一個東西上,那是先前那名日軍所用的馬步槍。
他沒有猶豫,拾起了那支馬步槍便向遠處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