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 妖婦也是你能喊都
- 登帝凰圖
- 悶葫蘆絲
- 2848字
- 2025-07-09 15:29:40
皇陵地宮的陰寒尚未散盡,沈銜玉立于萬獸之前,手腕上那道噬心蠱凝成的金凰紋身微微發(fā)燙,無聲訴說著謝臨刻骨的忠誠與痛楚。城門在望,京城灰敗的輪廓被晨曦勾勒出僵硬的線條。可城門之下,卻非嚴(yán)陣以待的兵甲,而是密密麻麻、被驅(qū)趕著擠在前方的百姓。老弱婦孺的哭嚎撕心裂肺,青壯被繩索捆縛連成一串,像一道絕望的、用血肉堆砌的堤壩,橫亙在她與那座冰冷的城池之間。
“妖女!你驅(qū)使這等邪祟攻城,先踏過這些賤民的尸骨!”城樓上,趙侍郎——蘇婉之父,正聲嘶力竭地咆哮,臉上混雜著恐懼與一種扭曲的得意。他身旁簇?fù)碇T多士族面孔,皆是道貌岸然,眼神里卻淬著毒。他們算準(zhǔn)了,算準(zhǔn)了沈銜玉不敢屠戮無辜,更算準(zhǔn)了這“婦人之仁”便是她最大的枷鎖。
虎嘯豹吼在獸群中滾動(dòng),萬獸嗜血的本能被前方鮮活血肉的氣息激得愈發(fā)狂躁。沈銜玉能清晰感知到座下巨虎肌肉的緊繃,利爪焦躁地刨著腳下焦土。獸群不安地騷動(dòng),空氣中彌漫著血腥與恐懼即將爆發(fā)的味道。
“主子,硬沖不得!”顧清源的聲音在她身后響起,帶著壓抑的怒火,“這些畜生……這些士族,是要用百姓的血臟了您的手,污了您的名!”
沈銜玉的目光掠過那一片被驅(qū)趕著充當(dāng)盾牌的面孔——婦人緊摟著啼哭的幼兒,老人渾濁的眼中滿是麻木,青壯眼中除了恐懼,更有對身后士族刻骨的恨。她的心,卻異常平靜。憤怒如冰冷的潮水,在胸腔下奔涌,卻絲毫未能動(dòng)搖她眼中磐石般的決絕。手腕上的金凰紋驟然灼燙,那是謝臨以命相系的忠誠在共鳴,提醒著她,退一步,便是萬劫不復(fù),便辜負(fù)了所有為她流血的追隨者。
“污名?”沈銜玉的聲音不高,卻似寒冰淬過,穿透喧囂,清晰地響徹在城上城下,“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她微微抬眸,視線如冰錐直刺城樓上的趙侍郎,“趙大人,你貪墨軍餉,構(gòu)陷忠良時(shí),可想過‘污名’二字?你縱女行兇,毒計(jì)害人時(shí),又可曾想過‘無辜’?”
趙侍郎臉色一白,強(qiáng)自鎮(zhèn)定:“妖言惑眾!爾等叛逆,人人得而誅之!”
“叛逆?”沈銜玉嘴角勾起一絲極淡、極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沒有半分笑意,只有徹骨的嘲諷與宣判的威嚴(yán),“今日,我便讓你們看看,何為天命所歸!”話音未落,她倏然抬起了左手。
掌心向上,那枚已蛻變出九首凰形態(tài)的玄鳥印驟然爆發(fā)出難以逼視的璀璨神光!光芒不再局限于溫潤或熾烈,它仿佛蘊(yùn)含著宇宙初開的鴻蒙之力,純粹、浩大、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志。神光沖天而起,瞬間撕裂了城頭凝聚的陰沉與恐慌,將整個(gè)晦暗的天地映照得一片澄澈。
“吼——!”萬獸在這神光沐浴之下,狂躁盡去,齊齊發(fā)出震撼天地的臣服咆哮。它們眼中血紅的戾氣被神光洗去,只剩下對那光源處身影的無上敬畏,溫順地伏低了頭顱。
城下的百姓被這突如其來的神跡驚呆了,哭聲驟停,無數(shù)雙眼睛怔怔地望著那立于神光中心、恍如神祇降臨的女子。
沈銜玉的手臂穩(wěn)如磐石,那神光在她掌心流轉(zhuǎn)、凝聚,最終化作一道橫亙天地的巨大光幕,如同劃開混沌的巨斧,朝著下方擁擠的人流,悍然劈落!
“神光為鑒,明辨忠奸!愿隨凰者,左!”清叱之聲響徹云霄,帶著一種直抵靈魂的力量。
轟——!
神光巨幕落地,并未帶來毀滅的沖擊。它如同擁有生命般,精準(zhǔn)而柔和地從擁擠人群中無聲劃過,瞬間將混亂的人潮分割成涇渭分明的兩半!
左側(cè),神光籠罩之處,溫暖、安寧、充滿希望的氣息彌漫開來。被驅(qū)趕捆綁的百姓驚愕地發(fā)現(xiàn)繩索寸寸斷裂,身上的枷鎖不翼而飛。被神光拂過,連日來的饑餓、恐懼仿佛都被洗滌一空,只剩下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心與歸屬感。他們下意識(shí)地、幾乎是本能地朝著神光最盛處——沈銜玉的方向聚攏。
右側(cè),神光之外,陰冷與絕望驟然降臨。被光芒“遺棄”在原地的人,大多身著相對體面的衣衫,或是士族家丁,或是與士族有著千絲萬縷聯(lián)系的地痞。他們驚恐地看著身邊人掙脫束縛涌向左側(cè),自己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死死禁錮在原地,動(dòng)彈不得。神光的邊緣如同冰冷的刀鋒,散發(fā)著令人心悸的排斥感。
“神跡!這是神跡啊!”左側(cè)人群中,一個(gè)白發(fā)蒼蒼的老嫗熱淚盈眶,朝著沈銜玉的方向虔誠跪拜。緊接著,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諾骨牌,成千上萬的百姓齊刷刷地跪伏下來,對著那神光中心的身影叩首,口中高呼:“玄鳥降世!天命凰主!愿隨凰主!萬死不辭!”
聲浪如潮,匯成一股撼動(dòng)天地的洪流,沖擊著巍峨的城墻。十萬流民,在神光的指引與庇佑下,完成了從待宰羔羊到狂熱信徒的蛻變。他們額頭上,被神光拂過的地方,悄然浮現(xiàn)出一個(gè)淡淡的、散發(fā)著微光的玄鳥印記。這印記如同身份的烙印,昭示著他們自此脫離賤籍,歸屬于新凰的羽翼之下。
城樓之上,趙侍郎和一干士族面無人色,身體抖得如同秋風(fēng)中的落葉。眼前這一幕徹底顛覆了他們的認(rèn)知。什么仁義道德,什么民心向背,在那道分割陰陽的神光面前,顯得如此蒼白可笑!他們精心構(gòu)筑的血肉防線,非但沒有成為盾牌,反而成了為新凰加冕的十萬信徒!
“妖術(shù)……這是妖術(shù)!放箭!快放箭!射死那妖女!”趙侍郎徹底崩潰,嘶聲尖叫,聲音尖銳變形。
然而,遲了。
“萬獸——裂天!”沈銜玉冰冷的目光掃過城頭那些失魂落魄的身影,右手再次揮下。
吼——!
早已蓄勢待發(fā)的獸群,如同決堤的黑色洪流,轟然爆發(fā)!這一次,再無任何阻礙。虎豹豺狼,熊羆獅象,所有猛獸眼中只鎖定了一個(gè)目標(biāo)——那高聳的城門以及城門之上膽敢褻瀆神凰的螻蟻!它們不再顧及左右兩側(cè)的人群,在神光的引導(dǎo)下,如利箭般直撲城墻!
轟隆!咔嚓!
巨大的城門在巨象的沖撞和猛虎利爪的撕扯下,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木屑混合著鐵屑紛飛!城墻上,箭矢零星射下,落在獸群厚實(shí)的皮毛上如同搔癢。一頭斑斕巨虎猛地躍起數(shù)丈高,利爪狠狠嵌入墻磚縫隙,借力再躍,龐大的身軀竟直接跳上了城垛!血盆大口張開,一口咬斷了旁邊一個(gè)驚呆了的守軍頭顱!
“救命——!”慘叫聲瞬間在城頭炸開。
“畜生!滾開!”趙侍郎驚恐后退,被一頭撲上來的黑豹撞翻在地,官帽滾落,狼狽不堪。他倉皇間拔出佩劍,卻被黑豹一爪拍飛,劍刃深深嵌入旁邊的梁柱。腥臭的涎水滴落在他臉上,死亡的陰影將他徹底籠罩。他絕望地看向下方。沈銜玉正立于萬獸奔騰的洪流之后,神情漠然,眼神平靜無波,仿佛城頭正在上演的屠殺,不過是碾死幾只礙眼的螻蟻。
“不——!”趙侍郎發(fā)出最后一聲絕望的哀嚎,被黑豹一口咬斷了喉嚨,鮮血噴濺在城樓的青石上。他臨死前模糊的視野里,看到無數(shù)士族家丁和依附者,那些被神光判定為“右”的人,在獸爪和利齒下血肉橫飛,毫無反抗之力。
城門在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中,被徹底撕裂、撞塌!煙塵混合著血腥沖天而起。萬獸洪流再無阻礙,咆哮著涌入這座象征著舊日腐朽權(quán)力的城池!
沈銜玉并未立刻入城。她抬步,緩緩踏上巨虎寬闊的脊背。巨虎溫順地伏低身體,載著她,如同移動(dòng)的王座,踏過破碎的城門,踏過滿地的狼藉與血污。
陽光終于穿透了陰霾,灑落在她身上,玄鳥印在她掌心流轉(zhuǎn)著溫潤而威嚴(yán)的光澤。十萬額顯玄鳥印痕的流民,如同沉默而狂熱的潮水,緊隨其后,涌入京城。
神光過處,舊日的枷鎖寸寸斷裂。貧民額間那象征著新生與歸屬的玄鳥印記,在晨曦下閃爍著微芒。這印記,是身份,是信仰,更是新凰降臨、改天換地的無聲宣告。風(fēng)卷過殘破的城頭,帶著濃重的血腥和塵埃,也帶來了一個(gè)嶄新時(shí)代的、沉重而磅礴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