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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不

自人類從漆黑洞穴中第一次敲出火星,便與火焰締結了一種深層而古老的契約:

火既是毀滅的工具,也是涅槃的引信,既是神的懲戒,也是神的恩惠,既意味著末日的焚燒,也寓意著文明的初光。

火,不只是元素,它是一種意志的投射,一種原始欲望的燃點,一種貫穿萬古的沖動。

即便是在裂境這片邏輯錯亂、時空顛倒的領域之中,那股源自人類根源意志的熾熱怒焰依舊高燃不息,它穿透了扭曲的自然律,超越了因果鏈的桎梏,像一道原始而不容篡改的真理,穿透現實與虛妄之間的邊界,它不遵守自然律,不理會那冷漠永恒者的審視,而是以灼熱之姿,在混沌深淵中開辟出熾光的通道。

那是普羅米修斯自神祇手中盜取的原罪遺火——文明的起點與背叛的象征,也是他因此承受無盡刑罰所遺下的詛咒之光。

火,作為技術與反抗意志的雙重象征,代表著人類在命定秩序中的不服從,是對天命暴政的持續反擊,是塵世最深沉的怒號明光,如赫拉克利特所認可的火為本源,他著作的殘篇如是說:“戰爭是一切之父。”

戰爭是萬物之父,也是萬物之王。

它使一些人成為神,使一些人成為人,使一些人成為奴隸,使一些人成為自由人。

一切事物都換成火,火也換成一切事物,正像貨物換成黃金,黃金換成貨物一樣。

何為戰爭?

抗爭即戰爭。

此刻,那焚天烈焰正以最真實的形式,將萬物一一兌燃,焚盡虛假、兌出本質。

焰浪貫穿裂境的黯黑天幕,灼燒現實的羽翼猛然舒展——

伊卡洛斯之光以白熱熾焰焚滅著數十碼外的扭曲暗影,撕裂神祇在異界投下的代理之形,焚滅那自我演化的畸變存在。失控的時空陷入轟鳴,天地被染上不可名狀的虹光,裂境的紋理崩塌,荒誕之象像被破碎的鏡片,一片片剝落,焦化,塌陷。

虛空不再愈合,因果不再閉合,焚翼剖開界域深層,暴露出其下某種無名結構,那并不屬于任何認知維度,破碎之聲與哭嚎咆哮一并從烈焰中傳出,結構解構,形體開裂,軀殼與非軀殼的邊界瞬間崩解,灼燒、變性、消融。

焚焰灼燒裂境之時,人類的反抗意志,便換作這不滅烈焰,化作對亙古瘋狂的回擊,化作對永恒冷漠的反抗。

什么是存在。

什么是本質。

這無關緊要。

唯有火。

唯有怒火。

轟鳴的焰潮如雷霆貫體,撕裂空氣的風噪掀起重重音障,借助火翼的焰流,黎維射出第五發信號彈,熾烈至極的白金色弧光,如若伊卡洛斯墮落前最后的飛翔,貫穿夜空,撕裂出一條灼熱的軌跡,精準轟入那構造不穩、邏輯錯亂的神祇之影。

結構瞬間崩解,裂隙發出人耳無法辨認的異音刺嘯,萬千喉嚨在同時嘔出崩塌的真理,光焰繼續推進,灼盡那些在嬗變中不斷拗曲的暗影與異界意識殘留,那些不屬于這現實維度的熔蝕組織在火舌舔舐下紛紛崩散。

火焰轟鳴,風噪撕裂,爆燃的伊卡洛斯光翼貫穿虛空,徹底殲滅其構造不穩的本質,焚盡那嬗變拗轉的掙扎之影,而黑色浪潮在天鳴地哮的嘶吼逐漸消弭殆盡。

在漫長的七秒過后——

熱能自行崩解,焚灼的高溫逐段滑落,大氣層流的紊亂也已沉降,風壓不再灌入支氣管,呼吸重新成為一種可被感知的節律。

異界組織已被徹底剝離,那片如腫瘤般侵蝕現實的裂境陰影,此刻已徹底失去活性,只殘留下炭化街面上的焦痕與四散塵埃,仿佛一處曾被病理浸潤的創面,昭示著永恒恐懼曾在此處增殖、撕裂、繁殖——而今已被切除。

結束了。

一切結束了。

真正的“終點”,不再由神裁定,而是由敢于點火的人類自己,親手撰寫。

街道上,兩輛高速飛馳的車輛一并減速,無言松緩油門,沃森低聲吐出積壓于肺中的濁氣,而黎維則沉默不語,從座椅下取出另一把裝有實彈的M1911手槍,將其推入側腰的槍套。

人類的贊歌是勇氣的贊歌,人類的偉大是勇氣的偉大!

借助理念與勇氣,人類終將跨越萬古,超越永恒恐怖!

她抬眼望向后視鏡——那輛Master Six已被碾成一攤潰散變形的血肉殘骸,人的骨架與車的骨架并無太大區別,鋼鐵與血肉已混成無法辨識的殘渣。

可笑。

沒有掙扎,沒有求救,沒有抗爭,沒有記憶,沒有希望,她的瞳孔渙散震顫,存在過的痕跡一并被抹除,本質之物被徹底碾碎,從現實層面剝離殆盡。

可悲。

這并非終結,甚至不是開始,他們的神經沖動被強行切斷,信號傳導陷入停滯,四肢僵硬,意識混沌,那碎裂現世的某些事物自裂境的穹頂轟然降生!

爆裂的時空斷片按照超維結構凝聚成為風眼,而人類神經無法承受的感知沖擊,如扭曲色彩的失真脈沖波立即席卷整個北區。

過去、將來、現在,所有的錯象一并涌動,如若巨浪般撲面襲來,逼得他們本能地閉緊雙眼,否則只需一瞬,那些圖像便足以撕裂視覺皮層,摧毀認知。

該死——

動起來——

快——

引擎在掙扎中發出瀕死喘息的嘶吼,金屬震顫,齒輪咬合,后輪一陣劇烈的打滑后驟然抓地,整輛車在幾近失控中右拐碾上人行道,而車尾擦過街角殘破的磚墻,火花四濺,塌陷的屋體轟然崩潰,斷梁破柱接連墜落,僅差毫厘便將他們吞噬。

時空震蕩的余波掠過街道,如同涌動的透明刃浪,沿著現實的折面高速剖切而來。車輛在精湛駕馭下堪堪避開——而整條街區在身后迅速解構崩解,仿佛一幅被灼熱之力撕碎的繪畫。

而在兩側天空與地面的夾縫之中,繁星正在瘋狂跳動!

那些荒誕密集到不可思議的星辰開始逼近地球,在發狂閃爍中釋放著無法理解的脈沖。

瀝青街面劇烈震顫,表層被撕裂剝落,裸露出底下曲翹的扭曲時空結構——那些原本被現實的理性和邏輯壓制的畸形構造正逐漸顯形,現實下方一直潛藏著另一個異質世界。

那個從未真正擁有形體的存在,如今正剝離自身最后的“外殼”,與裂境的某些本質融為一體。

沒有任何凡胎血肉能夠承受永恒意志的投影降臨,在短短一瞬之間,世界被破碎聲、爆裂聲與神經性尖叫填滿,而并非語言或感官能夠理解的訊號,以超越人類神經結構極限的形式強迫介入,直接貫穿意識皮層與腦干結構,撕裂認知的邊界,扭曲神經的網絡。

三人的身體在瞬間產生劇烈的本能反應,肌肉群不受控制地抽搐,脊柱如遭電擊般震顫,四肢強直,全身關節反復發出清晰可聞的錯位聲,而眼球充血暴突,幾乎鼓出眼眶,耳道、鼻腔與口腔同時噴涌出高壓的沸騰鮮血,并伴隨著斑斕的腦組織流溢。

對于火。

對于人類的信念。

對于人類的勇氣。

對于人類的抗爭。

對于人類的偉大。

對于人類的一切。

世界的本質永遠只有一個回答:

“不。”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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