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徒體內，檢測到微弱A.T.立場——！”

摩耶的驚呼，瞬間點燃一片死寂的發令所。

大屏幕上，毫無波動的三維圖中心，驀地冒出一個小尖角，持續不過數秒，便重歸平靜。

“是初號機...真嗣君？！”

夾雜著擔憂的狂喜如潮水般涌上心頭，劇烈的情緒起伏讓美里大腦有些發懵，她咬緊牙關，兩手攀住操縱臺邊緣，不讓自己倒下去。

在要栽倒的剎那，日向貼心地托住美里肩膀，把她攙扶到自己座位上。

“咕嘟—咕嘟—”

把不知是誰的咖啡一飲而盡后，美里用袖口擦了擦嘴，恢復了身為作戰部長的威嚴。

“摩耶——”

無視身旁律子的不滿目光，美里簡短地命令道。

“能確定是初號機嗎？”

摩耶一頓敲擊鍵盤，得不出任何有效結論的她，只得以不確定語氣回報道。

“目前還不能確定，A.T.立場僅僅維系三秒，便崩解了。”

美里急忙轉向律子，想從她臉上讀出些信息。

然而面對美里的急切目光，律子卻別過頭，以頗為客觀的語氣解釋道。

“或許只是地軸偏轉，導致的自然效應，生成與消亡速率過快，已經超出MAGI的解析極限。”

美里軍裝下的拳頭握得咔咔作響。

“難道就眼睜睜看著真嗣君死掉嗎？”

“當然不——”

似是竭力想向美里證明什么一般，律子板著臉，俯下身單手在鍵盤上盲打約半分鐘后，抬頭望向大屏幕。

“在被初號機重創后，第四使徒的新陳代謝，明顯降低，似乎已經沒有多余能源進行再生。”

大屏幕上，右肩缺損，失去左手與半張臉的使徒正以極為緩慢的速度，走向鏡頭中的無人監測點。

“按照先前計劃，由麗攜帶N2爆雷轟擊使徒的嘴部器官，可以為初號機爭取到十分之一秒的時間。如果那時初號機內置電源沒有耗盡，且真嗣君...還有意識的話...”

說到最后，律子語氣早已沒有之前的從容。

“如果救不出真嗣君，甚至可能搭上麗的一條命......嗎？”

事到如今，美里也無計可施，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律子那失敗率99%的計劃上。

“接第一腦神經——”

這邊律子已經抓起電話，接通了綾波房間內的廣播。

“麗，能聽到我說話嗎？”

“是。”

話筒那頭的聲音很輕，但很堅定。

“情況緊急，需要你駕駛零號機出擊，可以嗎？”

約過五秒，話筒那頭傳來一聲痛苦嗚咽，伴隨監測儀器警報大作的背景音。

“是。”

一旁的美里咬著嘴唇，不忍地閉上了眼睛。

梅天明全都聽見了。

與其說是聽見，不如說是“恩底彌翁之鷹”天賦把五感放大了十數倍。

再加上綾波與梅天明身體構造相似，形成了十分獨特的精神感應。

視野依舊白茫茫一片，但梅天明卻能通過所謂的“第六感”透過使徒嘴部，“看見”不遠處NERV本部金字塔下，第一腦神經外科的綾波病房。

僅僅是從病床上起身，這個十分簡單的動作，綾波做起來都顯得無比吃力。

一不小心，包裹在厚厚繃帶下的手肘，磕在金屬床架上，綾波立刻痛苦地皺起眉頭，從喉嚨中擠出細微嗚咽。

“綾波……”

梅天明不忍再“看”，但精神感應豈是說斷就能斷的。

被冷汗濡濕的發絲貼在臉頰一側，綾波從吊架上緩緩拉下戰斗服，如銀魚般光潔的白皙小腿輕輕套入褲筒。

“哈啊......”

手指摁下手腕開關，戰斗服猛地縮緊，狠狠固定住纏著繃帶的右臂，綾波終于支撐不住，發出一聲慘叫，跪坐在地上。

自始至終，沒有一個人來幫助她，只有回蕩在耳邊的凄厲警報，催促著綾波去完成必死的任務。

“夠了。”

梅天明抬起頭，面龐因憤怒而變得扭曲猙獰，傳導至A10神經聯結，喚醒了沉睡在迪拉克之海中的初號機。

充斥整顆眼球的菱形瞳孔縮成一個光點，光點下的翠綠色瞳仁來回挪動，最終定格在前方虛空中的一處光亮。

“唔噢噢噢——”

初號機上下顎來回摩擦，仿佛在等待一場盛宴，覆蓋口部的拘束器隱隱有崩碎之勢。

【任務更新：擊敗第四使徒】

一顆墨綠色種子在漆黑瞳孔中逐漸實體化。

“不就是迪拉克之海嗎？”

梅天明搭上左側操縱桿，驀地握緊把手，壓迫身體的紫色波紋急速退向兩側，試圖聚合力量，一舉壓垮初號機。

“這就突破給你看！”

墨綠色種子瞬間爆裂，瞳孔變得混沌無光，梅天明推動操縱桿一桿到底。

“咵嚓！！！”

初號機咬碎嘴部拘束器，噴出一口猩紅色血霧。

“唔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壓抑許久的獸吼，與梅天明的怒吼聲，重疊在一起。

層層疊疊的橙黃色粒子群攀上初號機左臂，在漫天咆哮中，初號機揮出一記手刀，劈斬在面前空氣上。

梅天明眼中，如水流般不斷涌出的紫色波紋登時凝結，詭異地定格在空中。

有著自我意識的虛數空間，在這一刻，似乎只剩下一具尸體。

“咔！”

初號機耷拉在身側的右臂，突然向上彈跳了一下。

肌肉崩裂的干癟手臂內部，仿佛被打氣一般鼓脹到原來兩倍大小，伴隨血泡與皮肉綻開的“噗嚕”聲響，本需要再生幾周的右前臂，竟在短短數秒間復原完畢。

“哈啊——哈啊——”

即便處于爆種狀態，驚人的體能消耗，幾乎讓梅天明喘不過氣來。

初號機手肘雖然復原，但梅天明右臂依舊處于受傷狀態。

他只能靠意志強行屏蔽疼痛，生生扳動右操縱桿，帶動初號機右臂。

初號機左右手背緊貼，十指嵌入禁止不動的紫色波紋中，繃緊肌肉向兩側發力，強行撕裂迪拉克之海與使徒嘴部的連接口。

“呲——呲啦——”

在初號機壓倒性輸出下，虛數空間逐漸崩解，身在插入栓中的梅天明，隔著厚厚的座艙玻璃，甚至已經能聞到晌午十分的太陽味道。

正當梅天明撕個起勁的時候，頭頂神經聯結器突然毫無征兆地劇烈震動，同時身側屏幕上的簡易三維圖，也驀地亮起一個高聳波峰。

“.....？”

梅天明下意識抬頭，發現座艙天花板中央，黏著一張鳥嘴面具。

“嗡——！”

眼部空洞亮起十字星芒，從零距離朝初號機轟出一記高熱光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