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維揚忍不住“呵呵”了一聲。

“果然，回歸教派狂信徒……陳虎是剛剛被放出去發展營地的？怪不得殺的那么輕松。不過，他們那個主子，倒是對我還挺看重。”他一手按在桌面上，用力把自己撐起來，神色嚴肅：“主機，本城內部當前是否有防御系統啟動？”

“尊敬的聶先生，當前無防御系統維持工作。”主機的機械合成音依然溫柔。

“你應該有。”聶維揚緩緩說。

“正在查詢……尊敬的聶先生，當前無防御系統維持工作。”

……謝謝你，人工智障。不，沒有人沒有工沒有智，純障。

“你們的防御系統怎么了？”聶維揚問。

“防御系統已與主機斷開鏈接……”

斷開鏈接？明明防御系統夜間還在工作。聶維揚等了兩秒，沒等到下文，他嘆了口氣：“然后？它為什么斷開鏈接？”

“日志未記錄。”

“它在什么地方斷開的鏈接？”

“日志未記錄。”

“它斷開鏈接之前發生了什么？”

“日志未記錄。”

“怎么做才能讓它恢復鏈接？”

“日志未記錄。”

“它斷開連接之前的服務器位置在哪里？”

“本塔地下八層，尊敬的聶先生。”

地下八層，在地圖上顯示為機密地區……聶維揚沒有權限進入。

他皺了皺眉：“它從什么時候開始斷開的鏈接？”

“日志未記錄。”

聶維揚一只手把墨鏡往上推了推，狠狠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幽界的主機只給了你這些信息嗎？”他問。

這一次，主機未再立即回答，漫長的沉默與驟然拉升的風扇散熱聲昭示了它正在進行一些復雜的邏輯運算。最終，它回答：

“日志未記錄。”

該記的全忘了是吧！怕不是剛剛刪的！

聶維揚嗤笑一聲：“你還記得什么？”

“我還記得，”沒有智能的主機調動資料庫之中留存的文字：“入侵者，殺。”

“用什么殺？”聶維揚問。

主機沉默片刻：“日志未記錄。”

聶維揚活生生被氣笑了，他順手抽過一旁被一個小型飄浮無人機送來的兩張身份卡胸牌，順手一抓無人機，把它們一起送進了背包。

這玩意兒雖然只是前文明的小玩具，但對當前人類而言技術含量著實不低，帶回去說不定有人能拆開看看。

聶維揚大步流星地走出控制室，主機在他背后連環播放音頻：“尊敬的聶先生，請歸還公共服務無人機……”

“什么無人機？日志未記錄。”聶維揚說，他扶了扶墨鏡，遮掩眼中的猩紅光芒：“找4701避難所要去吧。”

……

城中，回歸教派領隊打了個寒顫。在他腰間，鑲嵌幽界水晶的高階信徒令牌與鐵鏈互相碰撞，發出還算悅耳的響聲。

他抬起一只手，叫停了整支隊伍。

“我感覺不太對，有什么在盯著我們。”他說，兩道淺灰色靈體從他身邊升起，這些靈體看上去就像一張在無限痛苦中扭曲的臉，它們飛行速度極快，飛行軌跡旋轉著擴張，撕裂空氣，尖嘯著加速。

“沒有窺視者……”領隊的聲音更加凝重，“我們追蹤的目標職業，確定不是某種施法者或刺客嗎？”

“他們說，共鳴儀式表示，這個人的武器是劍與盾。”領隊身邊的一個人回答，“他的職業應該是騎士或某種用劍盾的戰士。”

“那我不應該有這種感覺……”領隊若有所思，忽然伸手一指不遠處的幾個攝像頭。

“拆了攝像頭，所有！”

聽見命令，一排持續禱告的信徒紛紛握緊胸前項鏈，明明個人資料中顯示的職業各不相同，其中非戰斗職業甚至是多數，但當他們左手握緊項鏈念誦禱文，右手中就對攝像頭放出了一模一樣的灰色靈體，在呼嘯聲中撞碎了攝像頭。

果然，窺視感消失了，安全感重新歸來。

“看來還是攝像頭的事。”領隊松了口氣，“好了，走到哪就把攝像頭拆到哪。明白了嗎？”

“是。”信徒們溫順地低頭回答。

他們繼續向前，目標明確地往‘城市之聲’而去。在他們旁邊的一座矮樓之上，一處天臺咖啡館邊緣，聶維揚低頭看著這一行人的頭頂，目光平靜地跟隨他們的步伐。

那近乎無害的目光沒有引起任何人的警惕，甚至沒有讓他們意識到，自己是被看著的。

知道他精神力高，派來的卻都是人造塑靈師……所謂‘尊主’，一如既往的傲慢啊。

聶維揚微微搖頭，他沒急著攔截目標，這一行人的速度對他而言太慢了，要走到城市之聲，多少得到傍晚去。

他轉身向另一個方向出發，在他的地圖上，顯示為‘載具制造與修理廠’的目標點閃爍著微光。

不久，聶維揚來到了C3510城市工業區邊緣，一座占地廣闊的廠房矗立在路邊，金屬招牌上焊著“聯合車廠”這幾個大字。

他走進廠區，這里被劃分為多個功能區，其間以透明玻璃隔斷，當外來者進入廠房，一眼就能看到的分別是汽車裝配與個人車輛定制車間，但每個分區的廠房都一片安靜，本應存在的機械聲、金屬撞擊聲和引擎轟鳴聲全然不存在于此處，只是空氣中彌漫著柴油、汽油和防凍液的氣味，說實話，不算好聞。

聶維揚走過一輛流線型公共汽車旁，它被液壓頂抬升在半空中，一旁顯示著它的名稱與介紹：

【公共汽車2型-蝸殼

·設計最高時速300公里】

“……”

即使不是第一次看到，聶維揚的目光也還是在那個數字上多掃了兩圈——誰家好人公交車最高時速300公里啊？！前文明的人到底有什么玄奇愛好！

聶維揚快步進入個人載具定制區，路過一摞磨損輪胎和剎車碟片。

這里潔凈的地面并不像地球的修車廠那樣總是油漬斑斑，一旁的休息區玻璃窗上貼滿載具海報和零件目錄，它們有著一些地球人不認識的名字，與令人感到微妙熟悉的外形。

一些舊零件與工具掛在墻上，每一道劃痕都在講述載具生命的輪回——從流水線誕生，在人們腳下這顆星星上馳騁，最終又回到這里，安眠或重獲新生。

聶維揚站定在一個定制控制臺前，伸手按動它的開關。屏幕閃爍片刻，一道光屏從黑暗中蘇醒，上面顯示著一行字：

【本廠工作時間為晚20:00-次日晨6:00，當前非工作時間，請稍作等待……】

聶維揚挑起眉頭，從背包里拿出管理員身份證明，這東西看起來很熟悉。

【[避難所工作胸牌]

-■■■■■■■-

姓名：聶維揚

部門：■■■界限災害避難所-4701

職位：管理員

信息碼：20-18-1-9-12-2-12-1-26-5-18】

聶維揚看了看它，又把它收了起來——無論如何，他不能隨意以自己的身份動用管理員權限。

他拿出了另一張身份卡。

【[CSSS安保系統工作胸牌]

-■■■■■■■-

姓名：聶維揚

部門：CSSS安保系統

職位：戰斗員

信息碼：T-CSSS-8349572164085】

聶維揚拿著這張身份卡在定制界面的刷卡處掃了一下，片刻之后，屏幕一閃，字體換了一行：

【歡迎使用聯合車廠個人載具定制與升級界面，尊敬的安保系統戰斗員，您擁有90%打折福利。請輸入您的預算金額并配合身體參數掃描，以獲得最佳定制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