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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日常(3)

賭檔門口,劉嫣幾次想要威逼小夏交出長劍,都以失敗告終。

不得已,她為了自己的“高人形象”,只好夸贊起小夏的堅持。

“不錯不錯,不愧是我昭哥哥收的好徒弟,繼續保持。”

“……”小夏低著頭,目光在懷中的長劍上游走著。

作為一個“到了年紀”的男孩子,他是一點情竇初開的架勢都沒有。

眼前這位蒙著雙眼也難掩光彩的女孩子,雖引得周遭過往的閑漢眼神都直了,但他卻是避之如虎狼。

“師父和爹說的對,討婆娘就得找個有力氣的,跟娘一樣的,能扛兩桶水走三里地不喘;得手腳麻利,田里家里一把抓;腌的咸菜要嘎嘣脆,喂的豬要膘肥體壯。”

如此想著,小夏稍稍抬起頭,看向劉嫣。

“臉蛋?這玩意兒不能當飯吃,鍋臺邊和手里的家伙才是過日子的地方。”

劉嫣迎著小夏的目光,等了半晌沒動靜,忍不住皺眉:“喂,小子,聽見沒?”

小夏舔了舔有點干的唇角,悶悶的“嗯”了一聲,心思顯然還在他那個能干的“婆娘”上。

至于劉嫣這張臉是美是丑,壓根去不到他心里。

但劉嫣可就不這么認為了。

自出村以來,她可沒少碰上貪圖其美色之人。

尤其是離開鐵板村后,更是打殺不少企圖對她不軌的惡徒。

眼下,見小夏空洞的目光還在自己身上徘徊,劉嫣火冒三丈,當即將其與周邊那些庸人歸為一類。

“哼!昭哥哥收你這種垃圾必然會遭受反噬,我現在就宰了你!”

心念轉動間,她的手心生出一團火苗。

好在這時,面帶些許憂愁的陸昭走了出來,瞬間察覺到劉嫣身上流露的殺氣直至小夏。

“嫣兒,你想做什么?”陸昭面色陰冷,“是我沒將話說明白,還是你不想明白?”

“昭哥哥,是你這徒弟心生色意,所以我才……”

“你放屁!”陸昭一聲大喝,將走神的徒弟喚醒。

小夏見師父歸來,立馬習慣性的喊了一聲。

而陸昭一眼便看明白小夏這是再發呆,當即輕聲問道:“小夏,你剛才都在想些什么,如此入神?”

“這……”

“想以后討媳婦的事情。”

“……”陸昭語塞,一時不知說些什么。

而自以為“是”的劉嫣正要得意,卻見小夏羞澀的低下頭,嘟囔起來。

“我想以后討個不漂亮的媳婦,師父和爹說過,好看的女孩子都是花瓶。”

陸昭對此,置若罔聞,摸著鼻子就要離去。

可剛邁出半步,他就被官清顏一只手揪了歸來。

片刻后,垢區最大的賭檔,成為篝火。

火勢沖天,卻并未波及左右商戶,其內僵尸無一脫逃。

此火,清冷、陰寒。

縱火人,劉嫣。

看著身前借焚尸發泄怒火的小姑娘,陸昭倒是心里并沒多少其他想法。

他此刻所想,皆是生機無用論。

之前在賭檔之中,他從官清顏體內吸得不少生機,可是靈魂意識所缺失的那部分并未得到補全,只是體質稍微增長些許。

“怪不得大師兄那晚只是讓我睡了一覺,或許他認為我的靈魂傷勢只能靜養。”陸昭心弦微動,“你覺得呢?”

官清顏聞言,回以心聲:“笨,你覺得彌補生機與靜養,有什么區別?更何況你那大師兄不過煉氣巔峰,他一無我這般閱歷、二無你陸氏鎮尸典籍,如何能處理你的傷勢?”

“他……把你鎮壓了。”

“你……”官清顏無言以對,狡辯道,“他之前高我10層小境界,須用全力才將我堪堪鎮壓,你這是看不起我。”

“逗你玩兒呢,你再看看我祖宗們寫的書,或許有其他辦法。”

“沒有,你可別忘了,你就算有道基,也永遠趕不上你家先祖,他們的資質……沒一個差的。”

“呃……”吃癟的陸昭一時語塞,“合著我的道基拖累你進步了唄?”

“我可沒說。”

待到面前的賭檔淪為一塊焦黑的空地,陸昭裝逼似的從懷中掏出幾塊足稱的紋銀,丟給劉嫣。

“嫣兒,你帶著小夏去置辦些許物件兒,看上什么隨便買,不準與人發生沖突,明白嗎?”

劉嫣捧著銀子,根本沒搭理他的昭哥哥,而是極其興奮的使喚小夏快快帶她去逛街。

“哇,我長這么大第一次見到這么多錢!小廢物,快帶我去買買買。”

“哦!”小夏呆呆的應了一聲后,一邊于心里嘟囔著敗家娘們兒,一邊帶路遠去。

待他二人的背影被人流淹沒,陸昭還能聽見劉嫣的咋呼以及辱罵行人的清靈嗓音。

“真是鬧騰。”陸昭嗤了一聲后,隨即便帶著官清顏趕往皇城兵馬司的下屬衙門,外城司坊司。

在這皇城開設店鋪,主要需向所屬區域兵馬司下屬的司坊司或坊鋪登記備案。

至于稅務方面,犯懶的陸昭打算托張大凡辦了此事。

此刻的二人一路有說有笑,不知不覺便踏出垢區的邊界。

方一走出此區域,喧囂與混亂徹底大變樣。

眼前的街道平整寬闊,還能看到兵馬司的工匠正在維護道路。

此刻萬一開市,道路兩旁店鋪林立,衣著光鮮的行人摩肩接踵,混雜著不同口音的談笑聲。

偶爾還能見到穿著異域服裝的旅人或是商團出現。

繼續前進,空氣中屬于垢區的腐朽氣息已然消失。

“一街之隔,沒成想是如此的天壤之別。”官清顏輕聲點評,語氣里聽不出褒貶。

陸昭沒有立刻言語,目光掃過一張張神態安逸的面孔。

“確實,垢區之外的居民個個精氣神飽滿,眼神靈動,與垢區那些麻木或乖戾的面孔截然不同。”

“終究只是表象罷了!”官清顏隨手掐訣,念誦咒語,感知起過往行人的氣運。

結果卻是如預料那般,除城外之民,皆為一片虛無。

一段時間后,兩人抵達西前門附近的司坊司衙門。

這司坊司的大門敞著,一名身著皂吏服飾的士卒靠在門框上打著盹兒,嘴角掛著一條將斷不斷的口水。

陸昭正要上前,官清顏毫不客氣的屈指一彈,一縷細微的陰風掠過那士卒的耳垂。

“哎喲…”士卒一個激靈蹦起來,手忙腳亂的用袖子擦擦嘴,看清眼前那對衣衫雖樸、氣質卻很是不凡的男女。

尤其是貌若天仙的官清顏,使得他頓時睡意全消,擠出諂媚的笑容。

“二位貴人,有何貴干?”

“登記店鋪。”陸昭言簡意賅。

“是是是,請隨小的來!”士卒點頭哈腰,引著他們穿過前院,走進一間彌漫著墨香味的公事房。

房內,只有一位胡子花白的老書吏正在整理著高高摞起的賬簿。

剛一進門,那士卒立刻收斂諂媚,對著老吏的背影恭敬的微微躬身。

然后轉向陸昭二人,食指豎在唇前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以眼神示意他們可以在一旁安靜等候。

之后,他便輕手輕腳退了出去。

陸昭會意,直接在靠墻的一張長條凳上坐下,閉目養神。

“這老吏在那士卒心里,不似上下級,反倒透著很是自然的敬重呢。”

“我又不瞎,你好好休息吧。”官清顏隨意的踱了兩步,目光掃過屋內陳舊的木質書架和一摞摞泛黃的卷宗。

片刻后,老吏整理的動作稍頓,察覺到身后有人。他緩緩轉過身,視線在陸昭和官清顏身上停留片刻。

“后生勞駕,幫老朽取下那本舊冊。”老吏指著書架最上層角落一本落滿灰塵的厚冊子,聲音沙啞道,“我爬不得高。”

“好咧!”陸昭睜開眼,起身利落的取下遞給他。

老吏接過冊子,拂了拂灰塵,漫不經心得問道:“二位來司坊司,所為何事?”

“登記鋪子。”陸昭回答的很是干脆。

“哦?何處營生?”老吏一邊翻著舊冊,一邊隨口說著,“若是內城,可不歸這里管。”

“外城,垢區。”

“什么?”老吏手頭的動作一頓住,抬起頭,渾濁的眼睛之中滿是驚奇和不忍:“垢區?你這后生莫不是外鄉來的吧?聽老朽一句勸,莫要被那里的鋪金迷了頭腦,這垢區危險的很,你如此貪小便宜,恐有大禍啊!”

陸昭聞言,面色平靜:“老人家好意心領,小子有些本事傍身,自然是不懼惡人的。”

老吏見他態度堅決,嘆了口氣,不再勸說,轉而問道:“也罷,那你準備做何營生,我勸你最好做些刀劍買賣。”

“小子乃是子承父業,干的是鎮尸人行當。”

“鎮……”老吏猛然吸氣,抓著賬簿的手指都不自覺的握緊。

也不知他想到什么,只見他下意識身體前傾,急迫的追問起其他。

“具體在垢區何處?”

“垢區一街,丁字三十六號,鎮尸堂舊址。”

“鎮尸堂?”老吏失聲驚呼,手中的賬簿“啪”的一聲掉在地上。

“你說鎮尸堂?垢一街丁字三十六號?”

“沒錯!”

“難道……”老吏彎眸一張,原本佝僂的腰背瞬間挺直了幾分,臉上慵懶困頓一掃而空。

接著,他死死盯著陸昭。

再開口,聲音之中帶著強烈的期待和顫抖。

“后生,老朽經不起刺激。你實話告訴我,你姓甚名誰?令尊……又是何人?”

陸昭似是猜到老吏如此反應的原因,面帶微笑,不自覺挺直腰板。

“小子陸昭,家父陸、靈、兒。”

“陸天師!”老吏放聲大呼,臉上有震驚、恍然、激動交織。

他眼巴巴的看著陸昭那張臉,嘴里念叨著“像、像、像,真他媽的像”。

接著,他深吸一口氣,中氣十足的朝著門外厲聲吼道:“來人吶!速速備上茶水點心!要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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