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手中的鐵勺微微一頓：“慌慌張張的，怎么回事？”

胡桃急促道：“公子，街上都在傳……傳您勾結葉道長滅了忘仙樓滿門！”

“什么？”柳生和祿伯皆是一驚。

前廳里，幾位常客正神色慌張地結賬離開，見到柳生出來，眼神躲閃，腳步更快了幾分。

街對面，三五個路人對著醉仙樓指指點點，見柳生看過去，立刻噤聲散開。

短短半日，謠言已如野火般蔓延了整個西市。

“醉仙樓的菜沾了陰氣，吃了要招邪祟！”

“柳生身為城隍廟鬼差，竟縱容妖道害人！”

醉仙樓不得不早早打烊。大堂內，柳生召集了所有核心成員。

墨婉兒聞訊趕來，素白的裙角還沾著未干的墨跡。

祿伯的聲音有些發顫：“少爺，情況比想象的嚴重。李屠戶退了定錢，說往后不供肉了。”

“西市魚行的趙掌柜也毀約了。”

“米鋪、酒坊…全都斷供了。”

老管家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我剛去市場轉了一圈，那些平日里給我們供貨的小販，現在見了我就躲！

其他幾家大酒樓，據說已經準備聯合抵制我們！”

柳生靜靜地聽著，眉頭緊鎖。

“這謠言來得太快了。”他突然開口，聲音冷靜得出奇，“忘仙樓昨晚剛覆滅，今日就有人放出這種消息……”

葉流云深以為然：“昨日有鬼打墻，這一片根本進不了人，理應沒什么人知道這件事才對。”

“問題是誰會這么做？”柳四海眉頭緊鎖，“忘仙樓都倒了，誰還會針對我們？”

祿伯沉吟道：“老爺，有沒有可能是其他酒樓…”

“可能性不大。”柳生搖頭：“行內人都知道醉仙樓的景況，犯不著用這種手段。”

葉流云眼中精光一閃：“謠言如風，總有源頭可循。貧道可去查訪這謠言最早從何處傳出。”

“公子，我已經讓鼠群去打探了，想必很快就會有消息。”胡桃忽然開口，一改往日的嬌憨，玉額緊鎖。

“好，這件事就交給你了。”柳生略微思索，“祿伯，你去拜訪下貨商，看看有沒有人在背后施壓…”

這時，夏大樹罵罵咧咧的走了進來：“他娘的！這事兒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路上他已經聽到了不少謠言，剛開始還跟人據理力爭，后面發現似乎有些不對勁兒，于是加快速度趕了過來。

“大樹來得正好。”柳生抬頭看去，“正好需要你幫忙。”

“姐夫你說，讓俺干啥！”

“忘仙樓與鬼物勾結，這是事實，不如由城隍廟發布正式公告，坐實此事。”

夏大樹眼睛一亮：“對啊！這樣謠言就會不攻自破！”

“沒這么簡單。”柳生搖頭，“人言可畏，不知有多少人會信，但至少不能讓輿情一邊倒。”

夏大樹若有所思地點頭：“這樣一來，大家的注意力就會轉移到忘仙樓與鬼物勾結這件事上。”

“不僅如此，”柳生補充道，“還要強調城隍廟正在追查是否有其他酒樓參與鬼物勾結，暗示各家需要自查自清。”

“妙啊！”夏大樹一拍大腿，“如此一來，抵制咱們的酒樓就自顧不暇了！我這就去安排。”

“接下來就是食材供給的問題了……”柳生皺眉。

一旁的墨婉兒眸光一閃：“食材的事交給我，書坊每日采買量不小，暫時能支撐醉仙樓運轉。”

柳生點頭：“好，婉兒姑娘盡快安排，此外，《白蛇》要加緊推售。”

墨婉兒點點頭，從袖中取出一卷書稿：“最新一章我已校完稿，明日就能開印。

“書中正好有望天樓欺行霸市的情節，或許對扭轉言論有所幫助。”

“如此就拜托墨姑娘了！”柳生鄭重施禮。

墨婉兒則是拂袖掩嘴輕笑，美眸深深看了柳生一眼。

柳生繼續布置任務。

“流云，你去查訪忘仙樓當日的幸存者。按當時的情況，應該還有幾位食客活了下來。若能找到他們作證……”

“不必找了。”這時披著緋紅披風的夏小花跨門而入，她聲音清冷，“幸存者全被殺了。”

“什么？！”柳生豁然起身，如遭雷擊。

夏小花審視的看向葉流云：“更詭異的是，每處兇案現場都留有紙人碎片……”

“不可能！”葉流云驚得從椅子上跳起來，“我一直在醉仙樓啊！”

“當然知道不是你。”夏小花語氣凝重，“但通過死者家屬的供詞，殺人者是個善御紙人的胖道人，從長相上來看，是你無疑。”

說罷，她拿出一張畫像，其上的男子竟與葉流云有著八分相似。

“這怎么可能！”葉流云看著畫像，臉都綠了。

夏小花繼續道：“城隍廟已經查驗過，那些人里并無鬼物偽裝，也沒說謊，現在人證物證俱全，對你很不利。”

柳生來回踱步，突然停下：“夏游神，忘仙樓善后是你負責的，那些幸存者的情況你應該清楚。”

夏小花點頭：“當日幸存者共有七人：四個商販，一個書生，一個老婦人和她的孫女。現在這七人全死了……”

“七人……”柳生喃喃自語，突然抬頭，“他們的尸體呢？”

“在城隍廟停尸房，死狀一致，渾身傷痕，都是在親眷面前被殺的。”

大堂內一時寂靜，只聽見窗外風吹樹葉的沙沙聲。

“八成是鬼物。”柳生突然道。

“依據？”夏小花挑眉看向他。

柳生眼沉聲道：“首先，鬼物善于偽裝幻化，其次，流云使用紙人對敵一共就兩次，第一次是在墨香書坊，第二次就是忘仙樓。

“除了我們之外，見過流云手段的，只有鬼物。

“幕后之人應該是這兩起事件中的漏網之魚！

“這次的謠言和殺人時間銜接得太完美了，對方明顯是有備而來！”

夏小花劍眉微蹙：“既然如此，我讓城隍廟直接發布告示，為醉仙樓平反就是了！”

“不可！這樣一來，醉仙樓恐怕會被認定是官商勾結，再無翻身之日。

“再說了，總得把幕后黑手揪出來不是？”

夏小花皺眉：“那怎么辦？”

柳生眼中閃過一絲銳利：“讓城隍廟張貼告示，葉流云已被收押，案件正在嚴查中。”

“什么？”夏小花瞪大眼睛，“這不是……”

“將計就計。”柳生沉聲道：“幕后之人這么做無非是想逐一擊破，或者調虎離山，再圖后手。”

夏小花眼中浮現明悟之色：“這樣一來，對方以為計謀得逞，自然會進行下一步……”

“而我們在暗處等著他現形即可。”柳生補充道。

“我不應該答應你掛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