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駛出白羽家所在的林蔭道時，江落辭正望著窗外發呆。

手腕上的光腦突然發出急促的提示音。

她低頭劃開屏幕，一行冰冷的黑體字赫然映入眼簾：

【聯邦指令：為規范社會婚配秩序，三個月后正式實施適齡公民強制性對象分配，逾期未配合者將按條例處置。】

“強制性分配……”

江落辭無意識地重復了一遍，指尖劃過光腦邊緣，冰涼的觸感順著皮膚蔓延開。

光腦屏幕的光映在江落辭臉上，她指尖無意識地敲著膝蓋，心里亂糟糟的。

結婚？跟誰結？

“司遙是女孩子，自然不行。”

“白羽。”

江落辭想起他剛才的眼神，總覺得藏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心思太深，靠不住。

至于其他人，她更是連名字都叫不上幾個。

思緒轉了一圈，一個人影突然冒出來。

“朝離。”

她愣了愣，隨即嘴角不自覺地松了點。

朝離人長得好看，還會哄人，性子又直爽，沒那么多彎彎繞繞。

這么一想，江落辭心里那點煩躁竟淡了些。

“論起來，好像……還真沒比朝離更合適的人選了。”

念頭剛落，江落辭又皺起眉。

“朝離是合適，可怎么開口讓他答應結婚？”

總不能直接沖上去說“聯邦要強制分配了，你跟我湊一對吧”？

車窗外的樹影一晃一晃掠過，江落辭輕輕嘆了口氣，有點犯難。

“到底該怎么說，才能讓他順理成章地應下來，又不顯得太刻意呢？”

她指尖在光腦上無意識地劃著，心里盤算著。

推開家門的瞬間，玄關的感應燈應聲亮起，暖黃的光漫過她略顯疲憊的側臉。

換鞋時指尖觸到冰涼的鞋跟，她忽然頓住，白天那些紛亂的念頭又卷了回來。

“難不成，真要走到勾引那一步？”

這個想法讓她指尖一顫，鞋跟磕在鞋柜上發出輕響。

她沒再管，徑直走到客廳沙發旁坐下，背包隨手扔在地毯上，下意識摸出了握在掌心的光腦。

冰涼的金屬外殼貼著掌心，屏幕還留著白天未關的界面殘影。

窗外的天色正一點點暗下去，遠處別墅區的燈光次第亮起，襯得客廳里愈發安靜。

就是這片刻的安靜，讓那個荒唐的念頭愈發清晰。

她深吸一口氣，指尖在光腦屏幕上快速滑動。

點開相冊翻出那張存了許久的照片。

一朵被攔腰折斷的紅玫瑰，花瓣還帶著清晨的露水，倔強地蜷在掌心。

背景是大片盛放的玫瑰園，粉白、緋紅、鵝黃的花朵擠擠挨挨，襯得那截斷花愈發孤零。

手指懸在屏幕上方頓了兩秒，終究還是敲下那行字，像是賭氣，又像是破釜沉舟：

“不想和不喜歡的人結婚。”

發送鍵按下的瞬間，她松開捏著光腦的手指，任由那枚小巧的機器滑落在腿上。

屏幕暗下去的瞬間，她望著窗外漸濃的夜色出神。

風從半開的窗溜進來，帶著遠處花圃隱約的甜香。

卻吹不散心頭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執拗。

雨絲斜斜劃過黛青色的天幕，將整個世界織進一片朦朧的紗幕里。

江落辭倚著斑駁的朱漆廊柱，單薄的身影在雨霧中若隱若現。

她垂著頭，睫毛微微顫動，像受驚的蝶。

一滴清淚悄然滑落，順著蒼白的臉頰蜿蜒，在下巴凝成晶瑩的水珠，仿佛墜落人間的星辰碎芒。

忽然，帶著淡淡艾草清香的指尖輕輕貼上她的臉龐。

朝離的動作輕柔得如同春日拂過柳梢的風，指腹帶著細微的溫度，一下又一下，將淚痕慢慢拭去。

他的掌心干燥而溫暖，每一次觸碰都像是在撫平破碎的月光。

濕潤的觸感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

是一縷若有似無的暖意，在潮濕的空氣中氤氳開來。

江落辭緩緩抬起頭，朦朧淚眼中，只見朝離眉眼溫柔，眸光里盛著比這春雨更柔軟的情愫。

檐角滴落的雨珠墜入水洼，濺起細碎的漣漪，卻驚不散這被時光定格的溫柔瞬間。

彩繪玻璃透進的光像揉碎的星子，落在銀白的發梢上，泛著柔和的冷調光澤。

朝離看著江落辭，眼神里帶著點緊張又藏不住的認真。

喉結輕輕動了動，才把那句在心里盤桓了很久的話說出口：“阿辭，我娶你，好不好？”

……

他站在圣壇前，灰藍色眼眸里盛著教堂穹頂的倒影。

睫毛垂落時投下一小片淺影，襯得側臉線條愈發清俊肩線挺拔如松，腰線收得利落。

一身剪裁合體的白色禮服像是為他量身打造，每一寸都透著模特般的優越比例。

身后傳來輕緩的腳步聲，江落辭回頭時，撞進朝離湛藍色的眼眸里。

對方也是一頭白發，卻比她的銀白多了幾分暖感，像是曬過的初雪。

朝離的禮服領口微敞，露出清晰的鎖骨線條，寬肩窄腰的輪廓在衣料下若隱若現。

行走間帶起的微風里，仿佛都藏著漫不經心的舒展與好看。

當朝離執起她的手時，兩人交疊的手腕線條同樣流暢漂亮。

朝離的指尖帶著溫熱，將戒指輕輕套進江落辭的無名指，金屬微涼的觸感漫開時。

江落辭看見他眼尾彎起的弧度，像把碎光都攏了進去。

“可以親吻你的新娘了。”神父的聲音溫和落下。

朝離微微俯身，江落辭下意識仰起臉。

銀白與雪白的發絲在空氣中輕輕相觸，灰藍與湛藍的眼眸在咫尺距離里彼此映照。

朝離的吻落得很輕，先是碰了碰她的唇角，帶著教堂里燭火的暖香，隨即加深時，能感覺到彼此呼吸交纏的熱度。

陽光恰好穿過彩繪玻璃的中心，將兩人的身影鍍上一層金邊。

他們站在光里，一個清冷如月光下的冰川。

一個明朗似日光下的海洋，卻在親吻的瞬間融成一幅極致和諧的畫。

好看得讓人舍不得移開眼，仿佛天生就該這樣站在一起。

連衣料垂落的弧度、發絲相觸的角度，都美得像精心編排過的畫報，般配得讓人心頭發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