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門很簡單，只需要把手指摁在印堂中央，然后閉上雙眼，在心中默想自己的稟賦即可。

尤漢高在一旁演示了一番。

韓景認真瞧完，隨后脖子一梗，這就能知道自己的稟賦？

是不是有些……太兒戲了？

但他還是放下了碗筷，照做了一遍。

人家熱心教你，你還不樂意，這是什么道理？

于是過了好一會兒。

“怎么樣？有看到什么嗎？”

韓景放下手指，認真地點了點頭：“嗯！”

“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一片漆黑！”

“……”

尤漢高眉頭微攥，嘖了一聲，“不應該啊……”

“什么不應該？”

尤漢高認真打量韓景一番，連連搖頭：“你確實覺醒了稟賦啊，雖說是剛覺醒沒多久，但也不至于連稟賦是什么……”

“等等，稟賦還要覺醒？”

韓景忽然打斷了尤漢高的話。

如果稟賦要覺醒……

那自己什么時候覺醒的稟賦！

其實尤漢高之前在問的時候，就說到了覺醒。但韓景那會兒在認真吃飯，沒認真聽。

“當然了！人有稟賦，但生來蒙昧不知該如何利用，所以就要覺醒，覺醒之后人才能清晰地認識和掌握自己的稟賦。”

尤漢高的聲音提高了八度。

韓景皺眉：“那怎么覺醒？”

尤漢高摸著下巴：“不同的門派、家族，有自己獨特的手段；有的用藥，有的用推拿，也有用外物溝通天地……總之覺醒的手段多得很。”

韓景撓了撓頭：“那這樣豈不是人人都能覺醒稟賦？”

尤漢高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那當然！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個體，生來便有獨一無二的稟賦，都能覺醒，不是很正常嗎？”

韓景點點頭：“那照這么說，那豈不是人人都能創造技法？”

之前尤漢高說過，修行稟賦便是創造獨屬于自己的技法。

這就是里洲技法繁多的原因？

但尤漢高搖搖頭：“理論上確實如此……但哪有那么簡單？”

“嗯？”

“之前說過了，覺醒是為了清晰認識稟賦和掌握稟賦，但很多人覺醒后，只能清晰認識；但想掌握，怕是不太容易……”

韓景面露疑惑：“不太容易？”

尤漢高咂吧一下嘴：“稟賦這東西，虛無縹緲。有的人可能十年苦功卻不得寸進；而有的人則可能一朝頓悟羽化飛升，所以才說不太容易。”

說完，尤漢高覺得有些口干舌燥，拿起茶壺又灌了一口。

“稟賦的修行有九座關隘；每過一關，便能領悟一項技法；這其實是煉心的過程。”

韓景重新拿起筷子夾了口菜：“那既然這樣，為什么還要學別的技法？”

尤漢高頓時一笑：“學習技法不就是為了更好的領悟稟賦么？技法是前人的總結，就好比你要用火，難道還從頭開始，一點點琢磨該如何鉆木么？人家早用上火柴了！”

韓景一想，好像確實是這么個道理。

眼前明擺著有條康莊大道不走，非要翻山越嶺，不就既苦了自己，又事倍功半么？

修行其實沒那么復雜，就是看誰能在有限的時間內走得更遠。

尤漢高見韓景沉思，點了點頭：

“所以說，技法和稟賦，二者缺一不可，技法是‘路’，那么稟賦便是‘心’；路磨練心，心開辟路，這才是修行。”

“那我為什么感受不到我的稟賦？”

韓景又把話題繞回了開頭。

“這個……”尤漢高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他也沒遇到過這么離譜的情況。

韓景到底覺沒覺醒稟賦？這一點，尤漢高倒是很肯定，因為他有獨特的技法，能觀察到一個人是否覺醒了稟賦、稟賦到了第幾關。

在尤漢高眼中，韓景身上確實是有稟賦的光輝，但看不清具體的內容。

他想了想，從懷中掏出一塊老懷表，遞給韓景。

“這塊表你拿著，這是小鳳萊書局管事方進庸的懷表，他見識廣博，你可以找他去問問。”

韓景接過打量，是一塊經典銅懷表，鉸鏈連接的邊緣處鍍層早已磨損殆盡，表蓋中央凝結著幾點小小的、暗綠銅銹。

打開懷表，噌~

兩根細長的烤藍寶璣針，正在表盤中央勻速跳躍。

一看就價值不菲。

韓景立刻把表還給尤漢高：“這我不能要。”

“沒事兒，都是小錢。”尤漢高又笑著把表推到了韓景面前。

“可是——”

“沒什么可是的！”尤漢高大手一揮，表情十分認真，“阿景，你我有緣，我這人就是這樣，你要不收下，就是不認我這兄弟！”

韓景無奈，只得收了懷表。

從外鄉到里洲，一路上除了于意，就只有尤漢高一人對韓景好。

雖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

韓景把懷表小心翼翼地收進背包。

“謝謝。”

“沒事兒！”

尤漢高爽朗一笑。

……

二人用完餐，一同走出了飯店。

結賬時韓景發現，尤漢高使用的貨幣并不是卓國幣。

“這是里洲鈔。”

尤漢高從荷包中掏出一張為韓景解釋道。

里洲鈔用的硫酸紙，正面密密麻麻畫著許多肖像，背面則是巨大、簡單的面值。

“里洲鈔雖說是里洲的官方貨幣，但卓國幣也能在里洲使用……但僅限于紙幣，里洲不用線上支付。”

原本聽到前半段，韓景還一喜，這樣自己就不用麻煩去兌換錢幣了！

但聽完后半段，臉立刻垮了下來。

壞！

不能用手機支付，那我哪來的錢！

外鄉發達的科技以至于韓景壓根就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這該怎么辦？

正想著，卻見尤漢高掏出三千里洲鈔，塞到了韓景手中。

韓景連忙拒絕！

“不不不！我不能收！”

“你就拿著吧！”尤漢高一笑，“你是外鄉人，不清楚里洲的情況，總有疏忽很正常……這錢算我借你的，記得還！”

說罷，尤漢高掏出了煙。

借我的……

韓景復雜的心情稍微好受了些。

雖然和尤漢高沒認識多久，但他確實幫了自己很多。

猶豫再三，韓景鼓足勇氣，問道：

“你為什么這么幫我？”

“為什么？”尤漢高這會兒已經點燃了煙，抽了一口，隨即默默望向了遠處，“因為我第一回去外鄉的時候，也有人這么幫過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