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并沒回房間休息，而是偷偷拐進了母親吳秀蘭的房間。

牛紅梅沒有開燈，借著月光打開了吳秀蘭房間里的那個老木柜，然后點開手機里的手電筒，借著光在里面翻找著什么。

而這一切都被追上來給牛紅梅送膏藥的唐雨涵看在眼里。

唐雨涵躲在角落里看到母親將一個小本一樣的東西塞進褲兜里，然后躡手躡腳地退了出來，輕輕帶上房門，才向著住的房間走去。

唐雨涵的心一陣亂跳，她有一種預感，母親拿的這個東西，一定是背著所有人偷偷藏起的，不能見光的。

牛紅梅因為偷拿了母親的東西，即使躺在床上心里也很是不安，而和她同住一屋的大表姐還一直不停地向她吐槽兒子結婚、生娃花了他們老兩口多少錢，還問牛紅梅她兒子唐國豪的婚事怎么樣了，有沒有給他準備好婚房。

大表姐的話讓牛紅梅的心里更加煩躁，不覺偷偷捂緊了褲兜。

唐雨涵在外面等了一下才敲門進去給母親送藥，她偷瞄了一眼母親緊緊拽著褲兜的手，拿了一張膏藥出來撕開：“你自己不好貼，我?guī)湍恪！?

“還是雨涵孝順，”大表姐將風扇的檔次調到最高，“我就不求兒女有多大本事，能留在身邊孝順我，別盼著死了分財產就行。”

牛紅梅聽到大表姐的話身子莫名一抖。

“別亂動！”唐雨涵將牛紅梅腰上原本貼著的膏藥撕了下來，將新藥貼到原來的位置上，因為長期貼膏藥，那塊皮膚像塊皺縮的油紙，泛著不健康的青白。

貼好藥唐雨涵幫母親理衣服的時候，故意牽了牽褲腰，牛紅梅立即打開了唐雨涵的手，但唐雨涵還是看到從褲兜里露出的存折一角。

大表姐還在絮叨：“前陣子網上說有對教授夫妻，養(yǎng)了三個兒女，全在國外，死了都沒人回來奔喪，你說養(yǎng)這種兒女有什么意思，那就是白眼狼！”

牛紅梅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沉聲道：“你哪來這么多話，累了一天了，睡吧！”

唐雨涵返回堂屋靈堂的時候，看到二嬢嬢牛二笛和小嬢嬢牛時安住的房間還亮著燈，猜測兩人應該還沒睡，想著這對十幾年未見的姐妹應該會有不少話要說。

唐雨涵只猜對了一半，牛時安和牛二笛的確沒睡，但兩人也沒聊什么。

因為牛時安的電話一個接著一個，基本沒怎么停過。

牛二笛仔細觀察著這個小妹，她對牛時安的最后的印象還停留在牛時安上初中的時候，這么多年未見，這個小妹的變化著實不小。

在牛二笛的印象里，這個小妹在家里的存在感一直都不高，她比自己小四歲，出生的時候正是父母關系最差的時候，母親當年還差點自殺，所以大家都把心思放在母親身上，好像沒有人注意到這個小妹的存在。

牛二笛對牛時安印象都來自兒時，她只記得牛時安和父母不太親近，總躲著他們，而且也不太喜歡說話，什么時候看到她，都是一副怯怯的樣子。

但現在看起來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從牛時安的穿著打扮和下午與大姐的交談中牛二笛得知牛時安現在生意做得很大，是一個連鎖美容店的老板。

讓牛二笛沒想到的是，之前在家里存在感最低的小妹，現在竟然成了牛家?guī)捉忝美镒钣谐鱿⒌哪莻€人。

牛二笛還從牛時安接打電話的語言和神情分析出一個規(guī)律，工作上的電話牛時安都處理得井然有序，比如怎么開展促銷活動、什么時候直播、分店選址以及人事安排，她處理起來都得心應手。

但在接到另外一個電話的時候，便心浮氣躁，語無倫次，半天說不到主題。牛二笛隱約從這個電話里聽到離婚，財產分配之類的詞匯，不覺皺了皺眉。

與此同時牛時安也在一邊接打著電話，一邊暗自觀察著這個十多年未見的二姐。

兒時這個二姐可是她心目中的榜樣，可現在整個人看起來卻特別糟糕，眼神沒有當年的那種傲氣不說，回家甚至連件睡衣都沒帶，現在就穿著一件變了形的大T恤躺在床上，這睡覺得多不舒服。

牛時安不禁想著以前那么驕傲講究的一個人，怎么就過成了這樣。十幾年未見，兩人之間沒有久別重逢的喜悅，更多的反倒是一種陌生，彼此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最后還是牛時安隨意找了一個話題打破了沉默，“之前我讓大姐給媽說家里可以安個空調，錢我來出，媽嫌費電。”牛時安將被汗?jié)竦乃聫谋成铣堕_，“這么熱的天，沒有空調也不知她怎么睡著的。”

牛二笛閉目仰躺著，腳踝懸在床沿外輕輕晃蕩，用木凳和涼板臨時搭的床隨著她的動作發(fā)出規(guī)律的呻吟，猜測著牛時安剛才說的這句話應該是在傳達她對父母的付出。

冷聲道：“白天聽牛陽那話，你生意忙幾年才回來看爸媽一次，是嗎？”

牛時安心中冷笑，難不成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二姐是在責怪自己沒盡孝心，這就有點可笑了，不管怎么說，自己好歹給家里提供了經濟支持，而她卻是十多年面都沒露一個，有什么資格問這樣的話。

于是也沒好氣地回道：“我公司在外地，事情多，回來得的確少，但我可是定期都會往媽的卡上匯錢，沒停過。”

“別誤會，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牛二笛用手指了指自己，“我只是想說，對于不能對父母盡孝這件事，我們都有各自的原因，不用故意拿話來陰陽我。”

牛時安愣了一下，自己剛剛說每句話都沒有別的意思，不知牛二笛為何會如此敏感產生這樣的想法。

“你想多了。”牛時安淡淡回道。

牛二笛望著牛時安浸濕的睡衣：“你這汗是熱出來的？還是心里有事？”

“我能有什么事？”牛時安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微信聊天畫面里跳出一個定位，她不由得憤怒地將手機砸到床的另一邊，一句國粹脫口而出。

牛二笛睜開眼側過頭靜靜地看著處于暴怒中的牛時安，淡淡開口：“看吧，我就說你心浮氣躁吧，是不是你家那口子在外面找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