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天賜之功
- 晉末:從兩腳羊到人皇
- 無言不信
- 2032字
- 2025-07-12 00:01:07
苻暉原本不敢回關中,畢竟那里打成了一鍋粥,自己何必冒險摻和一腳?
留在洛陽才安逸。
王城巍峨,洛水湯湯,繁華依舊,至少表面如此。
可先如今洛陽也不甚安全,城頭旌旗雖在,人心卻早如驚弓之鳥,要面對來自南邊晉室兩大世家的夾擊。
那還不如回關中呢!
至少,那是父王的根基之地,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念及于此,苻暉狠狠一跺腳,不再猶豫,下令裹挾洛陽豪紳一并遷往關中。
此令一下,洛陽上下登時雞犬不寧。
關中已打成亂麻,而洛陽眼下還算太平,哪家豪紳愿意此時西行?
深宅大院里的金銀細軟、田莊塢堡里的存糧佃戶,豈是說走就能舍棄的?
一時間,各府邸內哭嚎求告、暗通關節之聲不絕。
但苻暉麾下的兵卒可不管這些,他們早已被西撤的恐慌和劫掠的貪婪所驅使,如狼似虎般闖入坊市閭里。
即便愿意去的,也會被說成不愿;何況是真不愿去的?
這送上門的“買賣”,豈有不做的道理?
無論愿不愿意動身,豪紳富戶都少不得被洗劫一番。
車馬被強行征用,箱籠被隨意翻檢,珍貴的字畫古籍散落一地,被踐踏得面目全非,金銀珠玉則成了兵痞們腰間的囊中之物。
昔日衣冠楚楚的貴人,此刻如同待宰的羔羊,只能眼睜睜看著畢生積蓄化為烏有。
洛陽方面的亂象,自然瞞不過一直密切關注其動向的羅仲夏部。
他們在虎牢關無所事事,除了日常操練,便是輪番派出精干斥候,日夜兼程,將洛陽城內外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
洛陽一亂,斥候的加急軍報便如雪片般飛來,羅仲夏幾乎同時得到了消息。
他將手中密報揉成一團,又緩緩舒展開,臉上終于露出一絲如釋重負的笑意,大大松了口氣。
因自己的出現,歷史軌跡已生變數,他真擔心苻暉會死守洛陽。
現在看來,此人一如歷史上那般無能,遇事只知逃避,毫無擔當與謀略,確是苻堅子侄中最不濟的一個。
“快!”羅仲夏霍然起身,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興奮,“將洛陽之事詳告劉將軍,請他親率千人精騎,速來虎牢關會合,同取洛陽!”
羅仲夏并未打算獨吞攻取洛陽這天大的功勞。
他深知朝堂險惡,樹大招風。
此功過重,一人獨占反易招禍。
何況虎牢關是劉牢之打下的,若獨吞首功,劉牢之及其麾下那些剽悍的北府將士會作何想?
只怕頃刻間,盟友便會化作怨懟。
任何時候,都需懂得利益分配,講些人情世故。
當然,該使的手段還得用。當初力主奇襲虎牢,又讓劉牢之去牽制滎陽,自己獨守虎牢,這番布局的深意便在于此:要讓這位北府悍將在最關鍵的時刻,承他一份天大的人情。
這情分,比黃金更重。
羅仲夏的信使抵達北府軍營時,劉牢之正在大帳內對著粗糙的輿圖擰眉沉思。
他性子豪爽,想不通虎牢關的用意便暫且擱下,此番正與滎陽的慕容德、旋門關的慕容楷繼續著看似激烈實則膠著的貓捉老鼠的游戲。
直到親兵將羅仲夏的密信呈上,聽聞邀他同取洛陽的消息,這位身經百戰的北府大將雙目驟然精光大盛,激動得霍然起身,“砰”的一聲撞倒了身前的帥案都渾然不覺。
幾案傾倒,令箭文書散落一地,他卻看也不看。
到了這一步,劉牢之焉能不明白當初奪取虎牢關的深意?
那哪里是釘入敵境的楔子,分明是為今日光復神京的天大功績!
縱是政治上的“侏儒”,他也明白光復舊都洛陽的意義何等重大。
這不僅僅是軍事勝利,更是足以震動天下、名垂青史的偉業!
“快!快!點齊一千精騎,隨我去虎牢關!”劉牢之顧不得腿上疼痛,一瘸一拐沖出帥帳,吼聲如雷。
千名北府健兒聞令而動,風馳電掣般撲向虎牢關。
見羅仲夏已披掛整齊,麾下千余人皆已上馬列陣,雖隊列稍顯生疏,但士氣高昂,劉牢之雖略感眼紅,但最關心的仍是洛陽:“羅從事,苻暉當真棄城而逃了?”
羅仲夏揚鞭西指,朗聲笑道:“豈能有假?一路西逃,車馬塞道,沿途哭天喊地,哀嚎不絕,豈是能偽裝出來的?”
苻暉裹挾洛陽豪族富商西行,無可避免地引發了大動蕩。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城中百姓見平原公帶著滿城豪紳富商倉皇出逃,以為大禍臨頭,也扶老攜幼,背負著可憐的家當惶恐跟隨。
那場面混亂不堪,哭聲震野,堪比當年董卓遷都,所差的只是一把大火而已。
苻暉雖無能,終究是苻堅之子,倒也未干出董卓那般喪盡天良之事。
劉牢之“哈哈”大笑,聲震四野:“天賜之功!那還等什么?我們這就去取了洛陽!”
“等等!”羅仲夏神色一肅,伸手緊緊拉住劉牢之的馬韁,一臉嚴肅,“此去取洛陽,劉將軍須謹記兩點。否則,不僅引火燒身,更會給謝帥招致潑天大禍。”
劉牢之見他說得鄭重,也收起了笑容,抱拳道:“羅從事請講,某洗耳恭聽。”
羅仲夏目光如炬,一字一句沉聲道:“光復洛陽,對朝廷意義非凡,此功有多大,將軍自明。你我得此天功,必將成眾矢之的。行事絕不能有絲毫差池,尤其縱兵劫掠、禍害百姓之事,萬不可發生!洛陽乃舊都,意義非同小可,一舉一動皆在天下人眼中!”
劉牢之本人并不貪財,但深知軍中積習。聽羅仲夏特別叮囑,便用力拍著胸膛,斬釘截鐵道:“聽從事的!劉某親自約束部曲,傳令三軍,入城后敢動百姓一草一木者,立斬不赦!”
他頓了頓,語氣轉為誠懇:“再說了……羅從事本可自己去取洛陽,現在卻念著我劉牢之一份,這份恩情,劉某銘感五內。多余的話不說,以后羅從事的事,便是某劉牢之的事!”
他再次用力拍著胸口,咚咚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