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選高門
- 晉末:從兩腳羊到人皇
- 無言不信
- 2000字
- 2025-06-16 12:01:54
走出驛館,羅仲夏給門口的丁方使了個眼色。
丁方面露苦澀,卻也微微頷首示意。此刻他心中滿是悔意,本以為只是場簡單的“表演”,萬沒料到竟會演變至此。
高貴如謝道韞者,竟親自下車以真容相見,更將羅仲夏延請入內款待。
這一連串后續,完全超出了丁方的認知范疇。
此刻他心中惴惴不安,唯恐謝道韞追究其責,那可真是完蛋大吉了。
羅仲夏見他神情,知其惶恐,示意他跟上。
丁方忙不迭跟上,帶著幾分討好的小聲問道:“先生,先生,這……這可如何是好?”
羅仲夏道:“此事確是我思慮不周,未料王夫人反應如此之大。若王夫人真要計較,你便說已求得我諒解。倘若夫人執意懲處,丁兄也不必過于憂心,在下絕不會虧待于你。”
丁方心知眼下也只能信羅仲夏了。
畢竟,這是一個能讓謝道韞下車、以真容鄭重相迎的人物,他哪敢開罪……
丁方連忙表態:“先生放心,今日之事,方某必當爛在肚里,哪怕受到懲處,也不會亂說一字。”
羅仲夏點了點頭,轉身向城北行去。
轉過街巷,梁文、郭磐、陳定、陳步、李慶五人立刻迎了上來。
羅仲夏每日堅持練武,一手破鋒刀法已頗具章法,尋常人難以近身。但因已得罪何建然,出入自需格外小心。
郭磐這位猛士,成了他的貼身護衛,其余人則隨機輪換,總之護衛人數不少于五人。
梁文急切道:“阿兄!可急煞我也!怎去了這般久?還以為出了意外……”
羅仲夏對五人笑了笑,解釋道:“事情頗為順利,耽擱了些時辰,累你們久等了……”
郭磐沉聲道:“多久都等得,就怕頭兒遇到危險。”
羅仲夏“嗯”了一聲,見五人神色緊繃,笑道:“倒也不必如此緊張……”
何建然并非尋常莽夫,而是在壽陽作威作福三十年的地頭蛇,豈會毫無城府?
羅仲夏的倚仗,正是這份神秘——莫名就出現在壽陽縣,莫名便有兩百號人手,接下一個小工程牛刀小試后,立刻又內定了清理武庫的工程。
這般情形,若說毫無背景,誰人能信?
羅仲夏自己都不信,多半是庾欣那胖子的緣故。
這小小的壽陽縣,因淝水之戰的勝利,如今是菩薩云集。
太原王氏、潁川庾氏、瑯琊王氏,還有陳郡謝氏,其中任何一家打個噴嚏,都能震死何建然。
何建然在摸不清自己底細之前,又豈敢貿然動手?
羅仲夏唯一不放心的,是何建然手下的那些阿貓阿狗——一群由地痞混混拼湊起來的烏合之眾,哪有什么紀律可言?保不齊哪個腦子一熱,干出些出格之事。
他可不想出師未捷身先死。
驛館之內,謝道韞在羅仲夏離去后,并未離開大堂,而是重新拿起他所寫的帛書,凝神細讀。腦中浮現羅仲夏為她解惑時的言語,細細琢磨,反復推敲。忽地,靈光一閃,她猛地倒吸一口涼氣,眸中震撼之色更濃……
“這?”
她驟然意識到,這帛書上的租庸法,豈止是解決壽陽縣的難民問題?
若往大了說,這分明是一套可在全國推行的改革方略!
這政策,似乎極佳!
看出此點,謝道韞霍然起身,疾步來到書房,奮筆疾書一封急信,命人快馬加鞭,火速送往建康烏衣巷,交到謝安的手上。
羅仲夏回到城西居所,亦是一頭鉆進臥室。他給自己倒了小杯水,用指尖蘸水,在桌上寫下了“庾”、“謝”、“王”、“王”四個字,盤算著未來的發展方向。
他想得很通透:這個時代,不僅朝廷認高門,百姓也認高門。沒有根基沒有名望,斷難成事。
借勢,是最快的途徑。
他先在“庾”字上畫了個圈。
潁川庾氏。自庾亮、庾冰之后,其家族實力大不如前。雖因二人之功躋身晉室高門,但庾氏苦心經營的長江中上游根基,已漸被龍亢桓氏取代。
一個逐漸式微的高門,其實是不錯的去處。他們在政壇、軍方仍有穩定人脈,唯缺能扛鼎之人。若有人能助其止住頹勢,甚或挽回局面,必能得其鼎力支持。
隨即,他在一個“王”字上畫了個圈(瑯琊王氏),但很快又打了個叉。瑯琊王氏并非不可,但非王羲之這一脈,而是王導第五子王劭所在的吳國(吳郡)分支。不久后,吳地將爆發五斗米教起義,劉裕正是借此起家,步步崛起。五斗米教起義就是個“大型經驗副本”。若在吳地,確能近水樓臺……
來回刷,反復刷!
只是,他不認為王凝之能看懂自己的帛書,能領悟租庸法的真正價值。少了王凝之這個跳板,沒有辦法直接聯系到吳國的王劭。
另一個“王”字,這是太原王氏。
羅仲夏想也不想便畫了個叉,這是壽陽縣長史王國寶的背景……王國寶將是未來十年外姓中權勢滔天的人物。但太原王氏的戰場在廟堂。羅仲夏可不想在朝堂上與一群高門勾心斗角。
他如今堅信一句話:槍桿子里出政權。一切皆是虛妄,唯有握在手中的兵權,方是根本。
至于謝氏,羅仲夏猶豫了一二,并非上佳之選。
淝水之戰的戰果過于輝煌,謝氏早已成眾矢之的,衰落恐在旦夕之間。
羅仲夏并不想卷入廟堂,為謝家玩政治游戲。
兩年,時間太倉促。何況謝家當前一門英杰,絕非易與之輩,不太好糊弄……
但思慮片刻,他還是給“謝”字畫了個圈。
成名要趁早。謝氏手握北伐大義,正是最能“養人”的地方。
龍亢桓氏其實也是一個最好的選擇,不過桓氏的根基在江陵,自己在淮南,相去太遠。
盤算著自己的前程,羅仲夏忽地啞然失笑,伸手一抹,將桌上的水跡盡數抹去,暗暗好笑:看來自己是有點飄了,竟開始挑揀起高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