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墟深處，巖漿如血。
林淵站在懸浮的青銅祭壇上，腳下是沸騰的熔漿海。熔漿表面浮著赤色光紋，像極了血脈里的龍紋，卻又多了幾分暴戾。遠處，一座赤焰巨蓮正在緩緩綻放——每片花瓣都裹著暗紅火焰，花瓣邊緣卻凝結著冰晶，仿佛被某種力量強行壓制著。
“這是...毀滅本源·業火淵？“林小棠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她發間的星紋發簪泛著幽藍微光，九曜珠懸浮在胸前，組成北斗陣，“九曜珠說這里有'被污染的毀滅之力'，需要'平衡之火'才能凈化?！?
蘇九娘握緊鐵劍，劍身浮現金色符文：“小心。毀滅本源最易失控，三百年前玄霄封印它時，連分神期修士靠近都會被焚成灰燼。“她看向林淵，“你確定要用'溝通'而非'壓制'？“
林淵點頭，指尖撫過胸口的龍紋。自歸墟入口開啟后，他感覺體內的血脈與九道本源產生了某種共鳴——尤其是這業火淵，每次靠近，龍紋都會發燙，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哥，你看！“林小棠突然指向巨蓮中央。那里坐著個身影：赤膊，渾身焦黑，半邊臉被火焰燒得模糊，另半張卻保留著俊朗輪廓。他的雙手結著法印，掌心托著團幽藍火焰，與熔漿的赤紅形成鮮明對比。
“那是...火靈大尊？“蘇九娘瞳孔微縮，“上古時期最擅長操控毀滅之力的大修士，據說因試圖用業火焚盡天道，被群仙圍剿而亡?！?
“他不是亡了？“林淵皺眉。
“殘魂被困在本源里?！傲中√牡木抨字橥蝗粍×艺痤?，“九曜珠說，他的殘魂與業火淵的核心綁定，若不能平息怨恨，本源將徹底失控?！?
赤焰巨蓮的花瓣突然綻開，一道火浪席卷而來！林淵瞳孔收縮，龍紋瞬間爬滿全身，玄霜的白虎虛影從他腳下竄出，仰天長嘯，將火浪撞得偏了方向。
“退下！“林淵喝了一聲，將玉牌按在胸口。玉牌發出幽藍光芒，與龍紋共鳴，在他面前凝成一面水盾?；鹄俗苍谒苌?，騰起大片白汽，卻未傷他分毫。
“有意思?！盎痨`大尊的聲音從巨蓮中傳來，沙啞中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刺響，“三百年前，玄霄那老東西用太初鑰破開封印，想與我談'平衡'；三百年后，你又帶著他的殘魂印記來談'溝通'——你們這些所謂的'平衡者'，當本源是泥捏的？“
話音未落，赤焰巨蓮的花瓣全部展開，露出花芯處的幽藍火焰。那火焰突然暴漲，化作一條火蟒，直撲林淵！
林小棠揮起山楂棍，金光暴漲，卻被火蟒輕易吞沒。蘇九娘的鐵劍刺中火蟒，卻像刺進了巖漿，劍身瞬間焦黑。玄霜的白虎虛影發出怒吼，張開血盆大口咬住火蟒，卻被燒得皮開肉綻。
“沒用的。“火靈大尊輕笑，“這是業火本源的'焚滅之意'，?？艘磺猩鷻C。除非...“他頓了頓，“你能用'同源之力'與之共鳴?！?
“同源之力？“林淵思索。
“毀滅本源的力量，源于'執念'。“火靈大尊的身影從巨蓮中走出，赤足踩在熔漿上，“我的執念是'焚盡天道'，玄霄的執念是'打破枷鎖'，你的執念...是什么？“
林淵望著熔漿里漂浮的殘魂——那些被業火燒死的修士，他們的面容與青牛村的村民、云州城的修士重疊。他突然想起玄霄臨終前的話：“九淵之主的責任，不是掌控，而是平衡?！?
“我的執念，是'不讓任何執念失控'?！傲譁Y伸手，掌心的龍紋泛起幽藍光芒，“毀滅本源的力量不該被用來焚燒無辜，而該用來...淬煉新生?！?
他踏入熔漿海。高溫瞬間灼燒著他的皮膚，卻沒有疼痛——龍紋正將熱量轉化為力量，在他體內流轉?；痨`大尊的火蟒迎面撲來，林淵沒有躲避，反而張開雙臂。
“你瘋了？“火靈大尊的聲音終于有了波動。
“試試看。“林淵的龍紋與火蟒的幽藍火焰接觸，竟開始交融。兩種力量在他體內翻涌，卻沒有互相吞噬，反而形成了某種平衡——赤焰的暴戾被幽藍的冷靜中和，化作一團金紅相間的火焰。
“這是...涅槃之火？“蘇九娘震驚地看著這一幕。
林淵感覺有什么東西從記憶深處涌來——玄霄真仙曾在手記中寫過：“真正的平衡，不是消滅對立，而是讓對立成為彼此的錨點?！八麖堥_嘴，將涅槃之火輕輕吐向火靈大尊。
火靈大尊下意識接住，火焰卻突然鉆入他的眉心。他的焦黑身軀開始剝落，露出下面完好的道袍。曾經被業火焚毀的經脈里，竟涌出了鮮活的靈氣。
“你...你竟敢用我的力量救我？“火靈大尊顫抖著伸出手，觸碰自己的臉，“三百年來，我是'毀滅'的化身，連自己都忘了該怎么哭、怎么笑...“
林淵搖頭：“力量沒有正邪，用它的人才是。您當年想焚盡天道，是因為看到它用'平衡'之名行'禁錮'之實；而我今天站在這里，是因為看到本源之力被人用'失控'之名行'掠奪'之實?！?
火靈大尊突然笑了，笑聲震得熔漿海掀起巨浪：“好個'掠奪'！當年群仙圍剿我時，也說是為了'蒼生'；如今天道用枷鎖困我，也說是為了'穩定'——你們這些自詡'正義'的家伙，比我還像魔頭！“
他的話音剛落，熔漿海深處傳來悶響。一道黑色鎖鏈從地底竄出，穿透火靈大尊的胸膛。鎖鏈上刻著“天道“二字，每寸都滲著幽藍光芒。
“這是...天道枷鎖的具象化？“林淵瞳孔驟縮。
火靈大尊的身體開始透明，鎖鏈卻越纏越緊：“你們看到的'本源失衡'，都是這鎖鏈在搞鬼。它在抽取本源之力，注入人間修士體內，讓他們誤以為是'機緣'，實則是...養蠱！“
“養蠱？“林小棠驚呼。
“等本源之力被抽干，人間修士會因'靈氣枯竭'陷入絕望；等他們絕望到極點，就會主動打開九淵，迎接'天道使者'的到來——那些自稱'救世主'的家伙，其實是來收割的！“火靈大尊的聲音越來越弱，“玄霄當年發現了這點，所以想毀掉鎖鏈...但他錯了，鎖鏈的另一頭，連著...更高處的存在...“
鎖鏈突然收緊，火靈大尊的身體化作點點星光消散。在他消失前，最后一句話鉆入林淵腦海：“去...虛無淵...找...鏡靈...“
熔漿海恢復了平靜，赤焰巨蓮閉合，露出花芯處一枚流轉著金紅光芒的珠子——那是業火本源的核心。林淵伸手觸碰，珠子卻沒有反抗，反而融入了他的掌心。
“成功了？“林小棠跑過來，九曜珠的光芒柔和了許多。
“暫時成功?！傲譁Y皺眉，“但火靈大尊的話...天道枷鎖、更高處的存在、虛無淵的鏡靈...“他看向蘇九娘，“您知道些什么？“
蘇九娘沉默片刻，從懷里取出半塊玉玨——正是之前與太初鑰融合的那塊：“玄霄當年留給我的，除了這玉玨，還有一句話：'若見鏡靈，問她“玄霄為何而死“。'“
林淵握緊玉玨，龍紋在掌心發燙。他望向歸墟深處，那里還有八道本源之門在等待探索。但此刻，他的目光落在最右側的青銅門上——那扇門的符文是銀白相間，像極了鏡面。
“下一站，虛無淵。“他說。
林小棠握緊山楂棍，九曜珠在胸前亮起：“我跟你去?！?
蘇九娘抽出鐵劍，劍身浮現金色符文：“我也去。“
玄霜蹭了蹭林淵的腿，白虎虛影仰天長嘯。
歸墟深處，第八道本源之門緩緩開啟。門后是一片鏡面組成的虛空，每面鏡子都映著不同的景象：有青牛村的晨霧，有云州城的燈火，有歸墟潭的漩渦，還有...林淵自己的臉。
“虛無淵·鏡靈所在。“林淵輕聲說。
他邁出腳步，踏入鏡面。
門在他身后閉合，鏡面卻泛起漣漪。另一側的虛空中，一個穿素白裙的少女轉過身來。她的長發如瀑，面容與林淵有七分相似，手中握著面青銅鏡，鏡面上刻著“虛無“二字。
“你終于來了。“少女的聲音像清泉，“我等你三百年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