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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新的線索

破廟外,凜冽的夜風(fēng)如冰刀般割著人的肌膚,帶著刺骨的寒意呼嘯而過。

它卷動著地上殘破不堪、顏色枯黃的殘葉,那些殘葉相互摩擦,發(fā)出沙沙的聲響,好似無數(shù)冤魂在黑暗中幽幽低語。

裴硯下意識地緊了緊懷中用油布包裹的卷宗,那沉甸甸的分量,摩挲起來粗糙的觸感,遠(yuǎn)不止紙張的重量,更是二十年血海深仇的凝結(jié)。

方啟明,這個名字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入他的心底,每想一次,心底便傳來一陣刺痛。

“我們必須立刻返回大理寺。”裴硯壓低了聲音,那低沉的嗓音在寂靜的夜中格外清晰,目光在黑暗中如寒星般格外銳利。

京城之內(nèi),已無他們?nèi)萆碇帲@話并非危言聳聽。

但最危險的地方,有時也藏著唯一的生機。

他腦海中浮現(xiàn)的身影,正是大理寺少卿,陳方。

此人雖在朝中素以保守謹(jǐn)慎著稱,對裴硯也時有疑慮,但其人尚存幾分對法度的敬畏,或許是眼下唯一能略作周旋之人。

沈疏桐清冷的眸子在月色下閃過一絲決然,那月光灑在她的臉上,更添了幾分清冷:“我跟你去。”她明白,此刻他們已是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唯有共同面對,方有一線生機。

兩人借著夜色掩護,避開巡夜的兵丁,一路潛行。

他們能聽到自己急促的呼吸聲和小心翼翼的腳步聲。

終于在寅時將盡前回到了大理寺。

燈火通明的大理寺正門守衛(wèi)森嚴(yán),門口的燈籠在夜風(fēng)中輕輕晃動,發(fā)出輕微的聲響,守衛(wèi)們身姿挺拔,目光警惕。

他們則繞到平日里雜役進(jìn)出的偏門,憑著裴硯司刑的腰牌,有驚無險地進(jìn)入了內(nèi)院。

內(nèi)院的石板路在月光下泛著清冷的光,他們的腳步聲在寂靜的院子里回蕩。

裴硯徑直引著沈疏桐來到陳方處理公務(wù)的簽押房外。

他示意沈疏桐稍待,自己上前叩響了房門。

那敲門聲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清脆。

“何人?”里面?zhèn)鱽黻惙铰詭v的詢問聲。

他顯然還在處理公務(wù),尚未歇息。

“下官裴硯,有緊急要事稟報。”

片刻的沉默后,門內(nèi)傳來一聲:“進(jìn)來。”

裴硯推門而入,一股濃郁的墨香混合著檀香的氣味撲面而來,那氣味縈繞在鼻間,帶著一種沉穩(wěn)的氣息。

陳方年過半百,鬢角已染風(fēng)霜,此刻正蹙眉看著一份卷宗,見裴硯深夜到訪,

“裴司刑,深夜至此,所為何事?”陳方放下手中的筆,那筆落在桌上的聲音清脆可聞,目光如炬,審視著裴硯。

裴硯躬身一揖:“啟稟陳大人,下官在外查案,偶然得到一批與二十年前懸鏡司滅門案相關(guān)的機密卷宗,事關(guān)重大,牽涉甚廣,不敢擅專,特來向大人請示。”他言辭謹(jǐn)慎,并未直接提及方啟明的名字,也未暴露沈疏桐的在場。

陳方眉頭一挑,原本略顯松弛的臉頰瞬間緊繃起來。

“懸鏡司秘檔?”他聲音微沉,那聲音中帶著一絲驚訝和疑慮。

“此案早已定論,你從何處得來這些東西?又牽涉何人?”

“卷宗來歷,下官暫難詳述,但其真?zhèn)危鹿俑乙孕悦鼡?dān)保。”裴硯語氣堅定,“至于牽涉之人……其中一位,恐怕與鎮(zhèn)北王府干系匪淺,甚至涉及當(dāng)年奉旨查抄懸鏡司的將領(lǐng)。”

陳方的眼神驟然凌厲起來,他盯著裴硯,仿佛要將他看穿:“裴硯,你可知你在說什么?此事若有半點虛言,莫說你這司刑之位,便是身家性命也難保全!”

“下官明白。”裴硯迎著陳方的目光,不卑不亢,“正因事關(guān)重大,下官才第一時間向大人稟報。這些卷宗,此刻便在下官手中。”

陳方沉默了良久,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那敲擊聲在安靜的簽押房里格外清晰。

簽押房內(nèi)的氣氛凝重得幾乎讓人窒息,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他深知懸鏡司一案是先帝親定的鐵案,亦是當(dāng)今圣上不愿提及的瘡疤,若真如裴硯所言,這批密檔的出現(xiàn),不啻于平地驚雷,足以將整個朝堂攪得天翻地覆。

而裴硯選擇向他稟報,無疑也將他推到了風(fēng)口浪尖。

“東西先放在你那里,務(wù)必妥善保管,切不可走漏半點風(fēng)聲。”陳方終于開口,聲音帶著一絲沙啞,“此事,本官需要時間斟酌。明日一早,我會派人‘請’你過來,你再將卷宗呈上。記住,在此之前,除了本官,不得向任何人提及。”

“下官遵命。”裴硯心中微凜,陳方雖然沒有立刻斥責(zé)或推拒,但這番話也充滿了官場辭令的含糊與試探。

“派人‘請’”,意味著他裴硯的行動將暫時受到某種程度的“關(guān)照”。

離開簽押房,裴硯向一直等在暗處的沈疏桐使了個眼色。

兩人回到裴硯在大理寺的獨立值房,這里相對僻靜,是裴硯平日里整理案卷、偶爾休憩的地方。

值房里的床鋪簡單樸素,桌上的燭火在微風(fēng)中輕輕搖曳。

“陳大人他……”沈疏桐輕聲問道,語氣中帶著擔(dān)憂。

“他沒有全信,但也沒有立刻將我們拿下,說明他心中亦有權(quán)衡。”裴硯關(guān)上房門,那關(guān)門聲在寂靜的值房里顯得格外響亮。

從懷中再次取出那些密檔,小心翼翼地攤放在桌案上,那些紙張在燭光下顯得有些泛黃。

“他要看卷宗,也要看我們接下來如何行事。眼下,我們必須與時間賽跑,從這些故紙堆中,找出能讓我們活下去,并且能將真兇繩之以法的鐵證。”

燭火搖曳,映照著兩人凝重的臉龐,跳躍的燭光在他們臉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影子。

裴硯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開始一頁頁仔細(xì)翻閱那些泛黃的紙張。

紙張在他手中摩挲,發(fā)出沙沙的聲響。

沈疏桐則在一旁,目光銳利地審視著每一份記錄,試圖從中找出任何可疑的蛛絲馬跡。

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隱秘被揭開。

這些卷宗中,除了記錄了當(dāng)年懸鏡司成員的名單、部分任務(wù)記錄,還有一些往來的密信,以及一些看似毫不相關(guān)的賬目。

裴硯的目光在一份記錄了宮中采辦用度的殘缺賬本上停了下來。

其中,“南苑別院修葺”、“西山圍場用度”等條目下,都用一種極小的朱筆標(biāo)注了“隱樁調(diào)撥”的字樣。

“隱樁……”裴硯反復(fù)咀嚼著這個陌生的詞匯。

他迅速翻閱其他卷宗,竟在多處不起眼的角落,都發(fā)現(xiàn)了這兩個字。

有時是人員調(diào)動的批注,有時是銀兩支取的記錄,甚至在一些刑訊逼供的供狀中,也有提及某個神秘的“樁主”下達(dá)指令。

“這‘隱樁’,似乎是一個獨立于朝廷各部司之外的秘密系統(tǒng)。”裴硯沉聲道,“疏桐,你看這份,提及‘隱樁’的建立,乃是奉了‘上諭’。”

沈疏桐湊近細(xì)看,那份記錄上,“上諭”二字清晰可見。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駭然。

大楚王朝,能下“上諭”的,唯有一人——當(dāng)今圣上!

這個發(fā)現(xiàn),讓裴硯遍體生寒,仿佛有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頭頂。

如果“隱樁”是皇帝親設(shè)的秘密機構(gòu),那么他們所面對的,將不僅僅是方啟明這樣的朝中權(quán)貴,而是整個大楚王朝的最高權(quán)力核心。

“看來,懸鏡司的覆滅,絕非單純的黨同伐異,背后隱藏的真相,遠(yuǎn)比我們想象的更為復(fù)雜和恐怖。”裴硯的聲音有些干澀。

“必須查清楚這個‘隱樁’究竟是什么,由誰掌控,如何運作。”沈疏桐斬釘截鐵地說道,清冷的臉龐上浮現(xiàn)出一抹罕見的急切。

她的家族冤案,或許就與這個“隱樁”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裴硯點了點頭:“我們分頭行事。我繼續(xù)梳理這些密檔,看能否找出更多關(guān)于‘隱樁’的線索,特別是其頭領(lǐng)的身份。疏桐,你和小七一起,去京城各處暗中查訪,尤其是那些曾經(jīng)與懸鏡司有過關(guān)聯(lián)的舊人舊地,看看能否打探到關(guān)于‘隱樁’的任何消息。”小七是大理寺的一名年輕捕快,為人機靈,對裴硯頗為崇拜,也值得信任。

“好。”沈疏桐沒有絲毫猶豫。

接下來的兩日,裴硯幾乎不眠不休地埋首于故紙堆中。

那些記載著血腥與陰謀的文字,不時讓他頭痛欲裂,仿佛能聽到當(dāng)年那些冤死者最后的悲鳴。

他強忍著不適,將所有提及“隱樁”的片段一一摘錄、比對、分析。

在這過程中,他有時會因為長時間盯著紙張而眼睛酸澀,有時會被繁瑣的記錄弄得心煩意亂,但他始終咬牙堅持著。

而沈疏桐則帶著小七,在偌大的京城中奔波。

他們尋訪了當(dāng)年懸鏡司的舊址,如今已是一片荒草萋萋的廢墟,荒草在風(fēng)中沙沙作響,仿佛在訴說著曾經(jīng)的故事;也找到了一些當(dāng)年懸鏡司的低階胥吏或是他們的后人,但三十年的時光足以磨滅太多痕跡,人們或是不知情,或是不敢言。

關(guān)于“隱樁”,他們只得到一些捕風(fēng)捉影的傳聞,說那是一個比懸鏡司更神秘、更令人畏懼的存在,如同一張無形的大網(wǎng),籠罩著整個大楚。

線索零散而模糊,始終無法拼湊出完整的輪廓。

第三日傍晚,當(dāng)沈疏桐和小七帶著滿身疲憊和寥寥無幾的線索回到值房時,卻見裴硯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他的面前,攤開著一份人事任免的記錄,其中一個名字被他用朱筆重重圈出。

“趙吉安。”裴硯指著那個名字,聲音因長時間的專注而顯得有些沙啞,“此人,在二十年前,乃是宮中內(nèi)侍省的一名從七品典簿,負(fù)責(zé)記錄宮中雜事。但在懸鏡司覆滅后的短短三年內(nèi),他便一路高升,如今已是內(nèi)侍省的秉筆太監(jiān),宮中炙手可熱的趙公公。”

“一個典簿太監(jiān)?”沈疏桐有些不解。

“尋常的升遷自然不足為奇。”裴硯拿起另一份殘缺的信函,“但這封信,是當(dāng)年懸鏡司一位副使寫給其心腹的密信,其中提到,他察覺到宮中有人暗中監(jiān)視懸鏡司的動向,傳遞消息給一個被稱為‘樁內(nèi)行走’的神秘人。信中描述了此人的一個特征——左手尾指缺了半截。”

裴硯頓了頓,目光掃過沈疏桐和小七:“我今日托人查閱了宮中存檔的內(nèi)侍名錄,二十年前,內(nèi)侍省符合這一特征,且與‘隱樁’調(diào)撥記錄中某些時間點能對應(yīng)上的,只有一人。”

他抬起頭,一字一句地說道:“趙吉安,趙公公。他便是當(dāng)年那個‘樁內(nèi)行走’,如今更是‘隱樁’系統(tǒng)中舉足輕重的人物,甚至可能就是核心之一。”

一股寒意從小七背脊升起。

沈疏桐亦是面色凝重,宮中太監(jiān),尤其是手握權(quán)柄的秉筆太監(jiān),其能量之大,遠(yuǎn)非尋常朝臣可比。

裴硯緩緩站起身,目光投向窗外巍峨的皇城方向,夕陽的余暉將宮殿的輪廓染上一層詭譎的血色。

那血色的光芒如同一層神秘的紗幔,籠罩著皇城。

“要想揭開‘隱樁’的秘密,解開所有謎團,此人,我必須去見上一見。”

他語氣平靜,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決絕。

入宮面見趙公公,無異于深入龍?zhí)痘⒀ā?

然而,裴硯并不知道,在他下定決心之時,遙遠(yuǎn)的皇城深處,一雙陰鷙的眼睛,早已透過重重宮墻,仿佛洞悉了他所有的動作。

幽暗的殿閣內(nèi),趙公公輕輕撫摸著自己左手缺失一截的尾指,那手指觸摸的觸感讓他心中涌起一絲得意,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冷笑,一場針對他的無形羅網(wǎng),已然悄然張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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