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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躲起來的靈魂

篠宮蓮在客廳里獨自站了半晌。

他那顆在尸魂界沉浮了幾十載、自認見慣風浪的心,此刻正被一種極其陌生的情緒沖擊著。

那感覺,大概就像一位老派劍客,在決斗前收到對手寄來的一張“場地租賃費分攤協(xié)議”。

荒誕,卻又……該死的,合乎邏輯。

他低頭看了看矮桌上還殘留著卡仕達醬的空盒子,心想:

“如果‘精神損失’可以量化,那這盒泡芙算不算預付款?”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資本主義,篠宮蓮想,連靈魂的縫隙都不會放過。

在尸魂界,如果他當眾宣稱某位女死神是自己的伴侶,最多只會收到一個白眼,或者一記力度恰好的肘擊。

但在現(xiàn)世,這居然能生成一張需要“償付”的賬單。

他嘆了口氣,開始收拾桌上的殘局。

至少,在“寄人籬下”這件事上,他還是有自覺的——或者說,在負債累累這件事上。

次日清晨。

白井深雪已經(jīng)坐在餐桌旁,筆記本電腦的屏幕泛著冷光,上面是文京區(qū)那片區(qū)域的衛(wèi)星地圖和滾動的新聞報道。

她換上了米白色的家居服,長發(fā)隨意地扎在腦后,幾縷碎發(fā)垂在臉頰邊,有一種早當家的美。

篠宮蓮打著哈欠走出臥室,義骸身體沉重得像是從幾樓扛下來的一袋大米。

“早。”他說。

“早。”

深雪頭也沒抬,指尖在觸控板上輕點,“官方通報出來了。疑似燃氣管道老舊引發(fā)的局部坍塌,未造成嚴重人員傷亡。”

“處理得很干凈,連夜把現(xiàn)場清理了大半。”

她輕哼一聲,語氣里聽不出是贊賞還是諷刺。

她調出一個本地的匿名社區(qū)論壇,頁面上充斥著各種縮寫和黑話。

“但地下的聲音更有趣。有人說聽到了像是野獸又像是重型卡車剎車的聲音,有人抱怨昨晚的Wi-Fi信號奇差無比,還有人信誓旦旦地說,他家養(yǎng)了三年的金魚突然開始逆時針游泳。”

“當然。”

她終于抬起頭,目光透過屏幕落在他臉上,清澈、冷靜,又透著一絲超然的幽默感。

“這些帖子五分鐘后都被標記為偽科學、都市傳說、隔壁中學二年級C班的文學社練筆。”

蓮在餐桌對面坐下,拿起深雪給他準備好的便利店三明治——火腿雞蛋,標準配置,不好吃也不難吃,精準地卡在“維持生命所需”的刻度上。

“人類的大腦有一種奇妙的自我保護機制。”

他咬了一口三明治,含糊地說。

“當現(xiàn)實過于荒誕時,他們會本能地選擇一個更無聊、但更容易接受的解釋。比起承認世界上有吃人的怪物,他們寧愿相信是自己鄰居家的煤氣罐比較叛逆。”

這很荒謬,但很真實。

人們寧愿相信小謊言,因為大真相太嚇人了。

“所以,”深雪啪地合上電腦,動作干脆利落,“我們得趕在他們把煤氣事故現(xiàn)場徹底消毒前,再去看一眼。”

“你不用上課?”

“我已經(jīng)請了病假。”

她語氣依舊溫和,從容中帶著一絲近乎優(yōu)雅的叛逆。

“昨天的‘低血糖’,理應休息一天。我出勤率夠高,可以偶爾浪費一下。”

篠宮蓮挑了挑眉。

他發(fā)現(xiàn),這個看起來像精密儀器一樣規(guī)行矩步的少女,在“打破規(guī)則”這件事上,有著驚人的天賦和果決。

“關于那份賬單……”他試圖把話題引向他昨晚思考了很久的問題。

“回頭再說。”深雪站起身,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先處理正事。債務不會因為有怪物出現(xiàn)就自動消失,別擔心。”

她頓了頓,補充道:“順便,今天的交通費和午餐你負責,算作延期支付的利息。”

上午十點的文京區(qū)小日向,陽光好得近乎刺眼。

小日向是出了名的文教區(qū),街道安靜,樹木修剪得像高年級生的課后作品。

路過的上班族步履從容,連路邊曬太陽的貓都顯得比別處更有文化素養(yǎng)。

在這樣的街區(qū)里發(fā)生滅門慘案,就像在東京藝術劇場的芭蕾演出中突然插播了一段摔角直播。

那棟被黃色警戒線圍起來的獨棟住宅,在周圍整齊劃一的建筑中,像一顆扎眼的蛀牙。

警方留守的人員不多,只有兩個年輕警員在門口低聲交談,百無聊賴地應付著這份“看守煤氣事故現(xiàn)場”的差事。

“我們怎么進去?”深雪壓低聲音問。

“穿墻是死神的基本技能,但帶著你就不行了。”

蓮掃了一眼那兩個警員,“而且我現(xiàn)在用的義骸,‘穿墻’可能會導致它和我的靈體連接不穩(wěn)定,說不定會卡在墻里——那場面可不怎么體面。”

“所以?”

“所以,”他環(huán)顧四周,視線最后落在一棟毗鄰的在建房屋上,“物理方法,走起。”

他們繞到建筑物的后方。

這里是視線的死角,堆放著一些園藝工具和雜物。

蓮輕巧地翻過低矮的圍墻,動作流暢得像一只貓。

他回頭向深雪伸出手。

深雪沒有猶豫,抓住他的手,借力也翻了進來。

她的動作雖然不如蓮那么游刃有余,但也足夠利落。

踏入房子的瞬間,外界的陽光和喧囂似乎被一層無形的膜隔絕了。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灰塵、燒焦物以及某種難以言喻的、令人不快的甜腥味。

客廳一片狼藉,家具破碎,墻壁上有巨大的抓痕和焦黑的痕跡。

但和昨天的混亂相比,這里已經(jīng)被初步清理過了,至少沒有了那些觸目驚心的血跡。

“靈壓殘留非常微弱。”

他皺起眉,“那四只虛被斬殺后,逸散的靈子很快就和環(huán)境同化了。但……這里不對勁。”

他站起身,閉上眼睛,將自己的靈覺像雷達一樣擴散開來。

他在尋找的,不是虛的殘骸,而是那個“消失”的第五個靈魂。

“就像我說的,沒有升天,沒有墮落,也沒有變成地縛靈的跡象。”他緩緩走著,聲音低沉,“簡直……干凈得過分。”

深雪沒有說話,她只是安靜地觀察著。

她注意到墻角一個倒下的書柜,書本散落一地,大部分是些育兒手冊和家庭料理食譜。

在一堆花花綠綠的封面中,有一本被撕裂的相冊,露出半張全家福——笑得很開心的父母,兩個年幼的孩子,還有一個……

照片的最后一部分被撕掉了。

“昨天你解決掉的虛,是四個。”

深雪的聲音很輕,但在這寂靜的廢墟中異常清晰,“但警方記錄的住戶信息,以及這半張照片,都指向這是一個五口之家。”

“父母,兩個小孩,還有一個……”

“一個十幾歲的姐姐。”蓮接過了她的話。他閉上眼睛,試圖在稀薄的空氣中捕捉那一絲異樣。

“沒錯,其他四個靈魂變成了虛,被我凈化了。但第五個……消失了。”

他走到客廳中央,那里是昨天戰(zhàn)斗最激烈的地方,也是靈壓殘留最混亂的區(qū)域。

“普通靈魂死去后,會因為‘因果之鎖’的斷裂而逐漸迷茫,最終在執(zhí)念或怨恨中墮落為虛。這個過程有快有慢,但總有痕跡。但這第五個靈魂……”

他緩緩蹲下身,手指觸摸著地板上一塊幾乎看不出來的焦痕。

“她沒有墮落,也沒有被超度。她的靈壓像是……被什么東西硬生生‘掐斷’了,但又不是完全消失。”

他站起身,開始在房子里走動。

深雪跟在他身后。

他們走過狹窄的走廊,經(jīng)過孩子們那貼滿卡通貼紙的房間。

最后,蓮在二樓最里面的一個房間門口停下了。

這個房間的門虛掩著,相比于樓下的混亂,這里顯得異常整潔。

推開門,這是一個典型的女高中生的房間。

書桌上擺著參考書和幾本輕小說,衣柜門上貼著一張最近流行的樂隊海報,床單是淡雅的碎花圖案。

一切都很正常,除了——

“這里冷得不正常。”深雪抱緊了手臂。

不是物理意義上的冷,而是一種深入骨髓的、仿佛連情緒都被凍結的寒意。

蓮走到書桌前。桌子正中央,放著一個被摔碎的音樂盒。

他伸出手,不是去觸摸那個音樂盒,而是懸停在它上方半寸的地方。

“這里……”他的聲音變得極其凝重,“殘留著巨大的、被強行壓抑的……恐懼和憤怒。還有,一股不屬于人類,也不屬于虛的力量波動。”

這股波動非常微弱,但異常尖銳,就像一根極細的針,藏在棉花堆里。

“篠宮,你昨天說的第三種可能——‘蒸發(fā)’。”深雪走到他身邊,看著那個音樂盒,“但如果她沒有蒸發(fā)呢?如果她只是……躲起來了呢?”

“一個剛剛死去、目睹了全家變成怪物的靈魂,還能保持理智躲起來?”

蓮搖搖頭,“這幾乎不可能。除非……”

除非她本身,就不是一個普通的靈魂。

蓮的目光落在書桌角落一本攤開的筆記本上。

上面寫著一些雜亂的公式和筆記,旁邊還有一些涂鴉,畫著一只正在逃跑的、瑟瑟發(fā)抖的貓。

筆記本的最新一頁,用顫抖的筆跡寫著幾個幾乎無法辨認的大字:

「好燙……救命……」

蓮的瞳孔猛地一縮。

“不是冷。”

他緩緩地說,聲音干澀得像砂紙,“是燒過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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